只见萧影身法之敏捷,似乎尚在幽情妖姬之上。他身子快及殿壁,猛地单足点出,在壁上一个借力,身如燕雀般平掠而回,恰逢幽情妖姬斜身向上,追往殿壁。
眼见幽情妖姬身子自下方掠过,萧影奋力向下拍出一掌。
幽情妖姬挥绫来格,却吃了萧影居高临下之亏。她身子凌空,陡受重击下压,一个支撑不住,登时落下地来。
“吕洞宾”纵身飞来,举剑便向萧影小腹刺来。
萧影惧那宝剑锋利,并不敢徒手去夺,只以掌力隔空劈打。
此时幽情妖姬再次逼来,三人东一借力,西一攀引,在那梁木间绕飞几匝。一见有了空当,萧影便即单足在大殿中柱上一点,身子掠燕般直朝殿门飞去。
眼见萧影飞出殿门,人影消失在殿前的楼宇之间,李宛儿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登时平静下来。
幽情妖姬见吕洞宾轻身功夫与当年相较,差了不少,远不及自己,更加及不上萧影,自己独个儿追击萧影,只恐打他不过,反要吃亏。身子到得殿门口,便即落下地来,眼睁睁看着萧影的身影消失在楼宇间。
“吕洞宾”气喘吁吁跑上前来,急切道:“小倩,快追,怎地不追他?”
幽情妖姬道:“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追上去遭了他的毒手,今晚却有谁来跟你洞房啊!”
“吕洞宾”面色赧然,道:“萧影这小子着实厉害,你追将上去,我自是放心不下。咱们回去吧!”
两人逶迤入殿,崔赫早派门人将婚礼用度,一应准备就绪。
他这时抱拳向“吕洞宾”和幽情妖姬颂祝道:“恭祝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洋洋祝辞过后,崔赫又命男女弟子将婚衣头饰,一一伺候幽吕二人在偏殿换了。两人上下一身红,手挽手走了出来。
到得中堂,“吕洞宾”见司仪等人均已等在那里,殿堂正中,大红喜联高高挂,整个婚庆大典红烛生辉,点缀得满眼皆红,喜气氛围浓郁。
他不由喜上眉梢,牵了幽情妖姬之手,转身面对殿门,便要行交拜之礼。
突有一少女声音愤慨道:“且慢!吕真人与这女魔头在此拜堂成亲,便是辱我天山宗庙,这等丧德之事,你们做得,这败祖之事,天山众弟子剑下可不答应!我白若雪今日便是血溅堂上,誓要阻止你们在此拜堂成亲!”
“吕洞宾”、幽情妖姬闻言脸色大为不悦。
崔赫察言观色,忙道:“白师妹,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只是在此拜个堂而已,事情哪似你说的这般严重。再说,吕真人乃真仙大神,幽情仙子也似仙人一般,如此神仙眷侣,在咱们天山派拜堂成亲,共结百年之好,这事实是天山之福,何来丧德败祖之说!”
接着更有旁边司仪等人不住嘴地圆场,“吕洞宾”和幽情妖姬闻听之下,面色这才转和。
白若雪听来,崔赫在言语之中,不顾门派尊严,将师祖婆婆的毕生恨事,全然没放在心上,如此厚颜无耻,他且又是杀害赵祁两位师兄的真凶,当即心下再也憋不住,忿声道:“崔赫,你以戴罪之身,站于殿堂之上,满口子不知廉耻,天下便没你这般不要脸的人!”
崔赫满眼吃惊道:“白师妹,你这不是血口喷人么,我崔赫清清白白,何来你说这般不堪?”
白若雪道:“你杀了赵力、祁战两位师兄,又与耶律楚南、卢焯义狼狈为奸,将咱们天山派机密情报带给卢焯义,险些儿陷师门于灭顶之灾。这样的滔天大罪,你可抵赖得过?”
当即她将崔赫如何杀害赵力和祁战,如何给“吕洞宾”瞧个现行,“吕洞宾”如何巧施反间计,骗得崔赫将假情报带下山去,卢焯义信以为真,致令天山一役大败亏输,便连性命也断送在天山上等事由,捡些要紧的说了。
言毕,崔赫道:“你这话空口无凭,说出来谁会相信?”
白若雪美目怒视着崔赫,说道:“好啊,昨日你怕了吕真人,当着掌门师叔和我的面,把什么都说了,现下却当众翻供,你这卑鄙无耻小人!”
崔赫黠然一笑,道:“吕真人便在眼前,何不问个清楚?”
众门人轰然称是。
崔赫转头朝“吕洞宾”道:“吕真人,白师妹所言,可是实情?”
“吕洞宾”一副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这事白姑娘只怕是误听误信,将事情给弄错了。我吕洞宾对你所说的崔兄弟残害同门、叛国背派这两件事,可是闻所未闻,何来姑娘说的‘亲眼所见崔赫杀死赵力、祁战’?至于姑娘说的‘洞察先机’,这事自然是有的,‘暗布陷阱’那也是本座所为,这施的反间计,可就并非牵扯得到崔兄弟身上,而是另有其人。姑娘之言,不尽不实,所为哪般?”
如今竟连吕洞宾,也是巧舌如簧,处处维护崔赫,只捡好话来说,白若雪俏面直气得通红,顿足愤声道:“这两件事情,你们尽可推得一干二净。可要在师祖婆婆灵位之前拜堂成亲,今日除非将我白若雪杀了,否则休想!”
转脸对着殿下众同门,说道:“师祖婆婆毕生之恨,便是不能与吕真人共结秦晋之好,而从中作梗之人,便是这个幽情妖姬,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你们可要擦亮眼睛,分清是非,决不能让这两人在师祖灵前,侮辱我天山派!”
崔赫一脸正经道:“吕真人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不止一次挽救天山派,‘十面霾伏’解药,也是拜他所赐。此间之人,大多得了吕真人的恩惠,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啊。”
崔赫与吕洞宾互为帮腔、互打圆场,这其中究竟怎么一回事,白若雪心中一头雾水:“难道这吕洞宾当真是假?可他既非吕洞宾,何以又答应跟幽情妖姬成亲?哎呀不好,他是要骗婚?虚月师叔之前说过,幽情妖姬手臂上的守宫砂完好无损,如此可见,这数十年来,她虽身入魔道,却是守身如玉。她为情孤守一生,若是临到老来,给人骗了贞洁,到时可要生不如死。唉,事情当真如此,那也只能怪你幽情妖姬眼瞎,自己为之守身如玉的情郎,见面却辨不出真假,活该!”
她又想:“萧影何以说他才是先前的吕洞宾?以他的性情,倒与先前的吕洞宾大为相像……可四位师叔,千真万确是你所杀,我怎能再与你好颜相向。唉,即便先前的吕洞宾是你,那也是你存心不良,想要对天山派施些恩惠,而后来个一锅端。没想到你的心这样歹毒,方才为你,我还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何闪失。唉,看来我真是中了你的毒,这毒还不轻!这师门大仇,必定得报,大不了杀你之后,我再自杀!嗯,便是这样。不对啊,听虚月师叔讲来,吕洞宾最是与师祖婆婆情深,今日瞧他的言行,却对师祖婆婆半分情意也没有,这吕洞宾定也是个冒牌货。只怕他也跟萧影一样,使那障眼法,也来个先施恩惠,再行对天山派下毒手,这可就要糟!这事说不好,萧影与这个假吕洞宾便是一伙,方才种种,都是在演戏。这其中的枝枝节节,当真伤人脑筋。”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真相到底怎样,更是无从思索,听崔赫此刻说起“吕洞宾”对天山派的功德,只在心中电光石火般略一寻思,便即朝着“吕洞宾”道:“你这个吕洞宾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吕洞宾,萧影才是真正的……真正的……”想到萧影便是萧影,亦非吕洞宾,一时间倒不好措词,顿时语塞。
崔赫道:“你说眼前这位不是吕洞宾,萧影才是吕洞宾?真是奇哉怪也,萧影怎么就成吕洞宾了呢?”
随之殿内一阵哄堂大笑。
白若雪略加一想,待嘲笑声稍歇,急不可待又道:“我是说……我是说,萧影才是先前的吕洞宾!”
殿下有人道:“什么先前的萧洞宾,后来的吕洞宾,你这不胡说八道吗?”
白若雪急得连连跺脚,气生生道:“总之,你们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他们两个都不是真正的吕洞宾,先前的假吕洞宾是萧影,后来这个假吕洞宾不知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天山门人反唇道:“你为一己情欲,便为杀师大仇开罪,置师门于何地?”
白若雪不说还罢,这么一说,更是与下面众人缠夹不清。
天山派门人,本来早在心底暗骂她与萧影背地里不清不楚,此刻无不将对萧影的怒气,尽皆撒在她身上,七嘴八舌,你一声“小贱货”,我一声“小**”,直骂得她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
崔赫瞅准时机,出来圆场道:“众位师弟师妹,白师妹冰清玉洁,与萧影那厮实无大伙想像那层关系,这一点我崔赫可以人格担保。白师妹尚属年幼,萧影那厮又极工蛊惑,只是给他一时蒙骗了心智。大家同门一场,总得给我这个大师兄些许薄面,原谅了她这一回!”
下面登时便有人响应:“一凭大师兄吩咐!”
其余人等,大多轰然附和。
白若雪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刎,一了百了。
“吕洞宾”瞧了一眼白若雪,温言道:“白姑娘,你崔师兄的一番美意,你可不能不领情啊。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实是天作之合,不如便由本座做个媒,成其你们俩这桩好事,你道如何?”
白若雪闻言,气得更是要吐血,“呸”的一声道:“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这王八老混蛋,少在这儿放……放臭屁!”
这话出自她一个美貌少女之口,大是不雅,可此刻她整个人激愤到了顶点,却也憋它不住,哪里还管得雅不雅。
“吕洞宾”闻言将脸一沉,走将近来,便要狠下杀手。
莫溪言挺身护住白若雪,昂然道:“你要杀她,便先杀了我。你想让她嫁给崔赫,我莫溪言第一个不答应!”
“吕洞宾”正想拔剑刺向白若雪,闻得莫溪言这句话,便即犹豫起来。
崔赫愤然道:“姓莫的小子,凭你也敢跟我抢白师妹,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莫溪言道:“白师妹本来便是我莫溪言的未婚妻,谁敢动她,我便跟他拼了!”他原本生性文弱,这时一急,倒也昂然有些儿男子汉的血性本色。
崔赫干笑两声道:“未婚妻那又怎地?只要未过门,天下好男儿都有追求机会。再说了,白师妹并不喜欢你,你便死了这条心吧你!”
莫溪言道:“白师妹不喜欢我,我却喜欢她。我便为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眨一眨眼睛,哪怕她心里喜欢的是别人!”
崔赫刷的一声,拔剑出鞘,话声激越道:“你不怕死,难道我崔赫便怕死?废话少说,咱们这便拼个你死我活!”说完举剑朝莫溪言平刺过来。
莫溪言拔剑立个门户,拨开对方来剑。
二人你来我往,招招拼命,斗得好不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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