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个口舌之利,崔赫自然可将黑的说成白的,挟持白若雪,那也是极其容易办到。可要让白若雪俯首屈膝,在婚堂上与自己交拜,当着天下黑白两道之面,难保不露出马脚,弄不好给群豪瞧出端倪,群起反噬,岂是玩的?
崔赫正自心底筹思,突有天山弟子匆匆而入,大声禀称已追寻到萧影的踪迹,雪山派众师兄弟已将其围困,料必得能将其捉拿归殿。
莫问天闻言哈哈大笑道:“老夫早便布下天罗地网,任萧影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一经出逃,闯入我那“毒箭硫瀑”之中,哪怕苍蝇蚊虫,那也难以脱出一只去。”
原来莫问天在昨夜众人入殿后,悄悄带同门人窜上山来,偷偷在天山派高阁楼宇间布下毒箭硫酸,本意是用来对付天山派,好叫他们屈服在自己冀下。好事得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山派团团包围在内,控制于股掌之中。
这时莫问天将那“毒箭硫瀑”的厉害杀着,一一详列,只将用来对付天山派一节隐瞒不说。
众人听来,他这“毒箭硫瀑”阵设计之严密,便是细微渺小的虫蚁,也无逃生之望,更何况萧影偌大一个负伤之人?心里大都在想:“萧影你那副金身玉面,怎又逃得过硫酸毒箭摧残!”
白若雪、李宛儿闻听之下,怵然心惊,为之脸色大变,幽幽在心里叹气道:“照莫问天这么说,萧影便是不死,那也决计好不到哪儿去。唉,这善恶之报,来得好快,我……我……”
想到萧影人虽坏,自己一颗心,却难以消止对他的魂牵梦萦,不觉肝肠寸断,既为他担忧,亦且心中恨恨,茫然不知所措。
听莫问天如此说,便连如尘皓颜之上,也即泛上缕缕忧丝。见李宛儿转身便要去寻萧影,她连忙一把拉住,说道:“事已至此,那也只怪他自作孽,你去也是徒送性命!”
李宛儿回过头来,珠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望得如尘一眼,便将手使劲一甩,脱开如尘拉扯,往外夺路而走。突然浑身一麻,背后给如尘点了穴道。
白若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泪水只将红盖头打湿一大片,空自心里着急,却是举步不能。
莫问天将事情的梗概说上一通,这时向“吕洞宾”道:“且请稍待,我去擒得萧影那厮回来,好给吕真人和幽情仙子献上一份大大的贺礼!”
“吕洞宾”微一点头,莫问天飞身而出,神情得意,好似萧影已是他囊中之物,此番只是探手去取来这么简单。
莫问天这一走,崔赫可就有了钳制白若雪的计策,不禁暗自得意:“嘿嘿,这次白师妹非得屈服,心甘情愿嫁我不可!”
那“吕洞宾”早也在筹思,如何叫这场婚礼不露出任何破绽?这时眼见崔赫双眼不住瞧向殿堂右侧,登即知其心意,暗自笑骂道:“你崔赫恁地胆大包天,他的老子刚出去,你便将计策着落在这人身上!”
右侧角落有一间暗室,平日专供殿内之人茶水炊饮之用。还在吕幽二人拜堂之先,莫问天等人皆知,崔赫逼着白若雪成亲,第一个要大吵大闹的,便是莫溪言,若不将他先行妥为安置,定要闹出不少事儿来。于是在崔赫偷手点倒白若雪的同时,莫问天也将儿子封住穴道,安置在暗室里,命人好生看守。
莫问天这一出殿,崔赫黔驴技穷,再无好办法可想,想到莫溪言与白若雪原来是两情笃好的情侣,若非萧影横插一杆,两人只怕早已结为夫妻。此刻唯有拿莫溪言的性命做为要挟,方能使她乖乖就范,与自己成亲。如若不然,只怕送至洞房之内,她也是断不相从,做何残贱自己性命之事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其时“吕洞宾”早有此计,只是崔赫竟然也有此一想,胆量之大,着实超乎自己所想,这才在心里笑骂于他。
“吕洞宾”自忖:“莫问天论武功,远远及不上我,论名位,那也是他在我之下,我乃英雄联盟盟主,你天雪两派,也在我统领之下,谅来拿你儿子当一回孙子,你也不敢在我面前哼上一声。”
再有幽情妖姬不住在耳边叨叨:“崔兄弟里里外外,将咱们的婚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咱们可不能叫他在婚礼上遭受尴尬……”
未等“吕洞宾”点头,幽情妖姬抢先进了暗室,将彩练在莫溪言脖子上绕得几绕,牵只狗儿一般,作势往后一拉。这一举动意思是说,我只需往后这么一拉,便可将这小子的头颅卸下。
旁人多不知那暗室有何用处,于此婚礼之时,更将双目注视白崔一对新人,哪会留意幽情妖姬自垂帘之后,溜进暗室。暗室之口正好对着殿堂,下边的人自也看不见室中情形,只崔赫、“吕洞宾”及堂上司仪等人,对室内情形一览无遗。
幽情妖姬执了彩练一端,双目看定白若雪。她这个样子,意思是全凭白若雪的一言一行行事,她配合则已,稍有差迟,莫溪言立时人头落地。
白若雪头不能转动,但室中情形,隔着盖头却可用余光收之眼底。
这时莫溪言脖颈之上,已给幽情妖姬的彩练勒出血来,白若雪看在眼里,心中不忍,想想幽情妖姬彩练一经劲力透入,立时便成了长戟大刀,切脖断腿,那也是眨眼之事,不禁栗然。
碍于形式,现下谁也不好出言恫吓威迫,用莫溪言能否钳制白若雪,实难逆料。
此刻白若雪耳鼓微微振动,一个细小而十分清晰的声音钻了进来。这个声音道:“你须顺顺从从,一切听命行事,如若不然,莫溪言这颗脑袋,在肩头上可要坐不安稳!”
话声甫落,扶她出来的几名陌生女子中,即行有人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稍时过后,她四肢便可活动如初,只是哑穴未解,口不能言。
白若雪原想施于快手,一招之间将崔赫控制在手下,可这崔赫恁地狡猾,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着,远远站在一旁,与她保持了两丈距离。
她想,自己不似萧影一般身法快捷,这两丈距离,要拿住与自己武功相若的崔赫,想也办不到。
在旁人瞧来,这两个新人各自站一边,倒是有些生分。不过在洞房之前,彼此保持相当距离,方显男贤女淑,太过亲密,反而给人觉得,两人太过不讲礼法,有失体统,不是良人子弟!
白若雪见无法挟制崔赫,心想莫溪言眼下若在旁人手中,挟住他的人总要计较些后果,不致当真狠下杀手,可在幽情妖姬手中,她武功既强,魔心且重,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便连皇帝老儿,也自惧她三分,稍稍有个不顺意,莫溪言当真就得人头落地。
白若雪向来火辣脾性,天山派里,从来没有人胆敢得罪过她,连日受尽委屈,现下又给人掐着脖子完婚,当真气不打一处出,这时心里打定主意:“叫我嫁给崔赫,那是一万个休想。爹爹抛下我撒手西去,四位师叔给萧影害死,崔赫又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陷天山派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倒不如死了的好。”
以她的脾性,即便一死,也要和对方作一番殊死搏斗。可既是擒崔赫不得,又有“吕洞宾”在旁虎视眈眈,反抗固是徒劳,料定萧影此时已然身遭不幸,满脑子只是与他的前情往事,心里对他的仇恨,登时消淡不少。
如此一来,当司仪口宣礼号,崔赫躬身拜天地之时,她只是木然玉立,既不做何过激举动,也不躬身屈从。
幽情妖姬原想,只要白若雪一加捣乱,毁却婚礼,立时便将莫溪言处决。眼下她这般不言不动,一时倒令她难以决择。
她哪会想到,白若雪想到亲人已逝,眼下身边群狼环视,茫茫人海,并无一人可依靠,以一己绵力,往后在江湖之中,只会任人**。心灰意懒之下,想到世道险恶,直让人进退维谷,这生死之间,不过一步之遥,轻轻一下,便可跨越,又何必苟留世间,逢历苦难!
眼下她寻死之心既萌,右手起处,抛开红盖头,探手入怀,将几经波折,复又回到她身上的那枚珠花捏在手心,心中只想:“我与萧影缘起这枚珠花,今日佳人已去,我复何留!”更不多想,将珠花尖端对准心口,手腕奋力往回一收。
眼见一代绝世佳人,便要于今魂断天山。
却在此刻,突然有人来报,称已将萧影这个武林公敌拿住,只等群豪公审!
白若雪一听萧影尚还活着,刺到胸前触及肌肤的珠花陡然收住,翘首瞧向殿门。
只见莫问天当先阔步入殿,两名雪山派弟子押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跟在后头。
她细看之下,押进殿来这人,除了脸面给密密丛丛的乱发遮挡了去,看得不够真切,其余衣着身形,无一不与萧影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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