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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河村的学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早先只有不足十个孩子,现在已经有五十多个学童。
学堂里有两个老童生,就两个而已,这还是花了大价钱从外面请来的。
学堂分了高中小三个班,而脱脱不花,阿噶多尔济、满都鲁等蒙古孩子就在小班。小班的孩子最小的正是满都鲁,大的也不过就是如脱脱不花一般,6、7岁左右。
每日上课,无非就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千字文启蒙,每天就是背,上面的老师读一句,下面跟一句,读上几句之后,然后就自己读,再接下来就是老师抽着背。
除了读之外,还有写,老师写下大字,学生跟着写,写正了之后,老师通常还会给看上去有点灵气的孩子写上几个范字,让学生跟着描。
在脱脱不花眼里,除了离开了台吉和可敦之外,现在的日子过来还是很开心的,第一次有这么多孩子可以一起玩。
年少的他会想大草原,他两个弟弟早就没心没肺的沉醉在大洋河村生活的新奇之中。
乌云比姬每天都会给自己的侄儿们讲蒙古人的历史,蒙古人以前都是口述史,所有的历史都是与英雄人物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讲起来也很简单,只不过看孩子们愿不愿意听罢了。
与别的学堂不同的是,大洋河村的学堂里,学童们下午要上劳动课,还有所谓的体育课。
早先族老和师长们所反对的,可北地的穷乡僻壤,附近几个村都没出过一个秀长,以后大多还是务农,识点字的,也就是到军堡找个活计,所以早点接触农事,练好身体,从家长的角度来看,是应该的。
可随着大洋河村越来越发达,家长们手上都有闲钱之后,很多人家的心思变了,他们自我感觉,只要自家孩子用点功,也许可以出个秀长举人之类的。
脱脱不花喜欢骑马,大洋河村没有可供他骑的小马,这让脱脱不花不大开心。
好在巴特那颜决定教他刀法,这又让他很高兴,每天舞个木刀,把院子里的树砍去了少树皮,只要手酸了才停。让他的两个弟弟羡慕不已,小木刀保护的极好,不让两个弟弟碰。
那个叫朱四郎的阿巴嘎人也不错,送了脱脱不花一付小弓,还人一筒箭。这弓箭可是能射鸟鼠的,不是只能跨着玩的。
阿噶多尔济也想要,阿巴嘎说了,等他大两岁时,也送一付给他。不过作为当哥哥的,阿巴嘎说,脱脱不花应该教弟弟们学射箭。
于是脱脱不花,每天下午都会去练箭,练完箭之后,又会教阿噶多尔济开弓射箭。
今日下午却不得空了,而且在阿巴嘎的说动下,脱脱不花等五个蒙古小孩,还穿上了蒙古人的长袍,等着参加村里的一件大事。
原来县老爷发话要大办学堂之后,村公所又划了两间房给了学堂,县学的祭酒还带了几个夫子过来看了,最后决定会选个秀才过来任教。
村里早早就给秀才老师准备好了住处,只等着老师过来上任。
赛百户走的那天,正好也是秀才到任的第一天。
虽说举人才是正经的老爷,可大洋河村只有这一个秀才,所以大家也都尊称其为老爷。
秀才老爷过来后的第一天,村里还举行了很隆重的祭师仪式,三牲呈献,鞭炮放了不少。
然后把秀才老爷请到了上座,秀才老爷来时还有点拿巧,因为这是一个村里的学堂,而且只有两个老童生在。
可到了之后,发现这村里的乡民尊师重道。难能可贵的是,这村里还有异族的学童,有教无类,德化四方。秀才老爷心里暗自高兴,感觉这个村庄值得他好好表现一下。
四郎没有在,他带着人送着陈小六和马五回山阳辅,同时还送去了五车的货物。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赛百户等人。
山路蜿蜒,人,马,车,一队人排开了,还拉的足有百十余步,朱四郎和赛大人走在队伍的最后。
“朱四郎,以你的见识,窝在这乡村,太过屈才了。”赛百户感叹道。
“大人抬爱了。四郎蒙大洋村哺育多年,如今为此地乡民谋点福利是应该的。”朱四郎这话说的不错。
“事有大小之分,利有长有短,四郎走南闯北,此村在大洋河畔有人知,去了城镇知之了了,到了县城,大洋河村在官佐眼里只是百十村之一,去了州府,放之大明朝,呵呵。”赛百户笑了,很难得的笑了。
朱四郎没说什么,带着笑脸听赛百户继续说话,说实话,他弄不大清楚这个百户大人的意思。
“县里的大人且不说,某看那典史还是个爽快的人,那二尹就不大好打发,这还只是县,往州府呢,如今大洋河村的名声可是传开了,某只是第一拨,咱家大人也看不上大洋河村那点产业,换作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锦衣卫是很好的靠山。
朱四郎有点奇怪,赛百户真是这么欣赏自己吗,还是说暗地里对这大洋河村的产业有点想法。
赛百户这次过来,还真的只是抄走了他们的种殖方法,而且说的很明白,为郑和大人下西洋所用,没有用作其他。
“这不,除了典史大人,现在不已经认识了赛大人了,到时还少不得要麻烦赛大人。”朱四郎在马上拱了拱手。
“噢。哈哈哈。”赛百户哈哈大笑,这个朱四郎还真有点意思。
跟着赛百户一起过来的两个小校,一个是总旗朱栋,另一个是小旗王成,这两人是赛福的心腹。
这段时间,这两位也和兔子等人混熟了。
一路上各自吹着彼此的山海经,兔子得了四郎的吩咐,北地之行,他是不大敢多说了,而朱栋和王成却也得了赛福的交待,要探查一下。
两人倒也聪明,不问行止,只问厮杀,结果兔子自雪夜的夜袭,到河边的狙击,说到鹰嘴谷的死战,大吹特吹。
说实在话,别的兔子也真不知道多少,他不懂蒙古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郎虽然和他们说了一些,也只是说,这些人追杀与同行南下的巴特等人有关。
另外,乌云比姬和几个蒙古孩子是贵人,他们也知道,但有多贵重,他们不知。
兔子在马背上站起,比划射在他屁股上那一箭,张三在,而黑牛一路走一路在嚼肉干,好象兔子说的故事与他无关,张五满脸羡慕,这故事这几天,他听了三四回了,每回听了都感觉到热血沸腾。
村里这几位大哥的本事可是军堡里的军汉们都夸的,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陈小六是个极会凑趣的,他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后来呢“,”怎么样“,”咦“,”噢“,杀鞑子”,让兔子说的好不得意。
“吹,可劲了吹,你有对过狼牙棒?“黑牛迸出一句。
“怎的没有,在鹰嘴口,有个鞑子持着狼牙棒冲过来,俺一箭射翻了他。“兔子说道。
“切。“黑牛嘟了一下嘴,掏出酒囊喝了口酒,然后把酒囊扔给了马五。
马五骑术上佳,箭术也可,使的是一杆大枪,不过没和重兵器的对个阵,听兔子讲起狼牙棒,马五见过,可在大明朝的军队里,还真没有。
“黑牛,狼牙棒力沉,怕是不好对付。“马五问。
“不可力拼,倒是舞棒之人招术会使老了,收不住手时掏两下,应该管用。“黑牛说道。”有个鞑子锤了俺两下,若不是四哥援手,第三下,俺的刀也要被擂的脱手。“
“狼牙棒走刚猛的路子,重兵器方可力敌。“张三也补了一句。
“长棒没遭见过,碰过一个使短棒的,呼呼生风,不可近前,枪棒使的活的能克制。“这话是那个叫朱栋的总旗说的。
作为皇上的亲兵卫,入选锦衣卫的要求是很高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打。所以锦衣卫的队伍里,除了世家子弟上,余下的都是身手好的,其中还有很多江湖高手。
(狼牙棒算是一种打击兵器,头部一般是纺锤状,木制或铁制,锤头上固定有很多像狼牙一样的铁钉。锤头安着柄,有长短之分)
“愿闻其祥。“那马五抱拳敬礼。
“俺那兄弟壮如牛,使的一手好棒,技法多,劈、砸、盖、冲、截、拦、撩、带、挑、抡、旋、磕。他那狼牙棒百十斤重,俺们使刀的根本格挡不得,一碰即飞,俺有看到钢枪被砸弯的。如黑牛兄弟所说,枪使的活使的快,只要虚招骗了他去,那就抢了先手。“那朱栋继续说道。
“噢。见教了。“马五回他。
“怎的,马五,你要去杀鞑子?“
“三哥,从了军不杀贼总是跑腿,可惜了这些年练的枪棒,侯爷调了不少军堡的将士,后又下令,急递辅擅马的递卒也可入列,后日便出征,去德胜堡结集。“
“此前没听你提及。“
“呵呵,马五哥不让俺说。“陈小六说道。
“俺的箭你拿一壶去,还有那草原荒漠没个遮挡,此时出征,不知何时返还,要准备多些水囊,洗净的纱布也是要带些,一是裹伤,二是遮着脸。“张三细细的指点着马五。
“马五哥,最好是剃个光瓢去,若是没水洗,身上都是跳蚤,头上更是痒的不行。“
古人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须发打理的极好,除了和尚,一般不会见到剃光头的。
“多谢三哥提点。“
“小六子,你不去?“
“俺倒是想呢,辅头儿不让。“
想来也是,这个山阳辅平时就是陈小六上下招呼,他若走了,想找这么个活络的人还真不容易。
一路,人,马,车,车还是马车,不是牛车,碰到路好,就跑上一阵,路不大好,就慢慢的走。
末时初刻,即下午1点左右,到了山阳辅。
辅司得下人汇报后,出来迎了一下,结果一下知道有锦衣卫的大人,吓的辅司脸色几变。
“大人来的真是巧,上午还有兵马过,此时得了空,不然,要吃口热饭都要等上半天。“辅司陪着笑。
“噢,何人经过?“赛百户问道。
“一位伯爷带着千百亲军。“怪不得,连锦衣卫都要等,原来是个伯爷。
天字号的包房,赛百户等人就坐喝茶,辅司陪聊了两句就出去准备饭食了。
吃了饭,给马进了些草料,又补了些水。赛百户等人上路了,来时三人,回时也是三人,不过多了一车。锦衣卫有兵部的勘合,从急递辅弄了辆车,把大洋河村送的东西带回京城。
京城下来的锦衣卫,怎么样都要表示表示,银子没有,宝钞也没有,不过生鲜干货,大洋河村给他们准备了一车。
鲜的菇子准备的是菌种,一包一包的,回去放不见光暗室,洒上水,便能吃上几日。干的菇子自然不提,准备了不少,灵芝也有,烧刀子酒也不可少。
四郎等人被安排在了后院的小屋子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军队官人路过,此乃非常时期,可不敢让四郎等人先把上好的包房给占了。
大洋河村送来的菜蔬入了库,辅司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兴和所内迁至宣府。“
“镇守大同的朱荣此番做了先锋官。“朱荣此人早先镇大宁,朱四郎就知道这个名字,后来移镇大同。永乐十年从驾征马哈木,立有军功,朱四郎才真正见识了这位将军的能力。此人还随着英国公张辅出征过安南。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靖难和安南之役之后,目前大明朝的将官里,水货不多。
“阿鲁台那厮真的来了,已经退兵了,说是听到皇上亲征,退的急,很多马匹都不曾带走,王将官收了不少马。“王将官是宣府的指挥使王礼。
“兴和所的鞑子退了,可不曾走远,昨日又有军情。“
辅司那里,更新更详细的军报让朱四郎有点疑惑。
从他们在草原的经历,以及朱四郎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看。阿鲁台也算是个枭雄,这次这样的表现有点意外。
朱棣东出独石堡,西边百里之外兴和所还有鞑子,阿鲁台若退,自然是往草原深处跑,要是从东到面,还是在明军的兵锋之下,而且这么玩,很可能会被截围。
那么兴和所外还有鞑子,这算什么,疑兵,让朱棣掉头?
“这些日子,路过的都是运军械粮草的,大队的兵丁都过去了。“
“附近军堡的也空了,辅兵都跟着运粮草去了,民夫哪有辅兵好用。“
朱四郎听了这话,心里隐隐有点担心了。
若阿鲁台真是怕了朱棣,那自然会带齐所有家当往西北跑。那留在兴和所外的有多少人是什么人,这些人真是的骚扰作用的?
若要留下这队人骚扰迷惑朱棣,那仅仅在兴和所外是不行的,还一定要弄出点动静来。
开平现在是重镇,军马粮草都在那。
阿鲁台要起到干扰的作用,一是攻打开平,一旦得手,或是烧了些粮草,那朱棣必然要早日南归。
开平肯定不好打,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从兴和往南打,往南那就是万全都司的地盘,此时如辅司所说,军堡里的辅卒都没了,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长城,若攻入关内,那军堡也只能守,能不能守的住还是个问题。
开平驻有粮草,若安排援军,或是后撤时的接应,那这些军队也会驻守在开平。所以虽说袭击粮道是首先,可风险也大。
如此说来,万全这边的长城上的关口德胜堡就是关键了。
“德胜堡还有多少守军?“朱四郎问。
“这个倒是不知,应该为数不多,郑侯爷把能带的人都带走了。侯爷此时可是左哨军指挥使。“
左哨呀,那可是突前的部队,立功机会仅次于先锋官左都督朱荣。
下午朱四郎跟赛百户道别,赛大人有想惜之感,朱四郎再次表示惭愧。
第三天,朱四郎和马五等人一起出发,前往德胜堡。
路上,南来的运粮部队不少,大队的人马逶迤此上,往前线而去。
南门酒楼的后院,兔子张五和马掌柜在对帐,张三被派去找左手佬胡总旗,朱四郎带着黑牛两在德胜堡里四处转。
“黑牛,这德胜堡与俺们上回过来的啥不同。“
“军汉少了不少,更加吵闹了。“
“不是说兴和所外都有鞑子了,这德胜堡如今反象个集市,这般热闹。“朱四郎自言自语。
兴和所是撤了回来,目前就撤到了德胜堡,可兴和所几乎被灭了,也没什么人可撤,所谓的兴和所回撤是指机构和编制,这机构和编制是有,人还没配齐。
晚上张三回来告知,胡总旗跟着便宜姐夫一起随着郑侯爷出征了,德胜堡诺大个军堡,是开平卫后方长城两大关口之一,此时留镇的只是一个副千户佥事。
此人也是年老多病混吃等死实在上不的马的,不然也会跟着一起去刷军功。
具体执军的还是一个百户,百户说起来也认识,是左卫的人。
张三没找到胡总旗,倒见到了这个百户,百户大人正郁闷呢,没能一起出征,在大后方没屁事,见到了张三很开心,反向张三讨酒。
军汉服的是本身,特别是在这大明朝的初年,武官身份不输于文官,而且学隐约压了文官一头。
这些武将还没有世家军将的骄奢跋扈,也没有明朝后世吃军户的两眼朝天,与张三朱四郎等人交好,也算是礼尚往来。
晚上,百户带着两个相亲的总旗,一起到南门酒楼喝酒。
席间,除了牢骚之外就是灌酒,从他嘴里,四郎得知,德胜堡可战之兵百五十人,若真有鞑子来攻,边墙上都站不出百步,排不开百人。
能操军械民夫抓一抓还有三百来人,鞑子若无攻城的器械,那还能守个三五日,若是有个万,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鞑子入关,不会跑远,毕竟只是骚扰,而且大后方大明朝的皇帝带着大军横亘着。
入关后不烧杀抢掠一番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大洋河村可就在兵锋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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