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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商队到了德胜堡。
信使与朱四郞等人作别,他去急递辅换了文书,赶夜路回山阴辅,走时关照,若北上,定要到山阴辅打停,到时他做个东道,以答谢这一天一路上的好酒好肉。
朱四郞一干人自然应承了下来,话是这么说,如今都有这么大的军情了,能不能出的关去还要另说。就是出去了,那山阴辅能不能落脚也不能肯定。
蒙古人嘴里的“卡尔干”,宣府右卫辖下的德胜里,京师真正的北大门,此时非一般的喧闹。前些年朝庭与鞑靼交好,德胜堡热闹了起来,往来客商颇多,南来的盐茶蒙古人少不了,同样的北地产的毛皮和马匹又是大明朝急需之物。
商队几经周折才找到一个大的客栈住下,原因很简单,蒙古鞑子袭了卫所,德胜堡已经关了北城门,过往行商一概不得通行,而且还被圈禁在此地。朱四郞等人也是与商队一起住进了这家客栈。
长脚总是觉得有些奇怪,说道:“这军情昨日才发报到德胜堡,这才两天,怎么积下了这么多人。”
朱四郞回他:“今夏北上的商队不少,能北上的商队大多与京师有点干系,此时德胜堡怕是只进不出,北地战事一起,商队还不急急往回赶。”
兔子问道:“蒙古鞑子这么般好说话。这南下的商队,他们不抢的?”
“马匪才会打抢商队,蒙古人是最喜欢商队,没了商队,他们怎么易货。蒙古人要是没了盐茶,那可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话间未落,只见店家过来打招呼:“客官,又有商队要住店。客官四人倒是要了四间房间,可否通融一下。”
兔子没待他说完:“打住,怕爷少了你铜钱不曾。”
那小二陪个笑脸,说道:“四位爷,掌柜说了,四位爷若是能让出两间房,爷的马,草料免费。”
朱四郞笑着点了点头。
兔子马上应了他:“那可是要上好的马料。”
那小二快答道:“爷那是好马,小人早就备下了精料,前番小号弄了些军营的豆饼回来,晚间就给爷的马上料。”
少倾,三人又聚到了朱四郞的房里。
只听四郞说道:“鞑靼只是过境的蝗虫,以往打草谷是惯常了的,也兴不起大的波浪。此次袭杀了兴和所,去犯那军堡,也是奇了怪了,这可是涛天的罪了,现在怕是已经劫掠一番,走远。看来,今年北地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然他们也不会南下。明日在堡里打探一番,黑牛你看着商队。若是方便,便出堡去打探个究竟。”
收拾停当,晚上兔子和长脚便出门去了。
常五也得了大人的吩咐,也出门去探查,他几乎是与兔子长脚两人同时出的客栈。出门时还拱了拱手,混了个脸熟。
宣府西路右卫指挥使司统军士近六千余人,官长及胥吏共两百员。早先右卫治司在左卫城时,张三兔子等人便与若干军爷相熟,后右卫迁德胜堡,又有人事变迁,相熟的军爷有若干调动。
眼下这德胜堡设有副指挥使一人,千户两人,副千户四人,百户口,总旗,小旗若干。此地属长城关隘要充,驻兵两千余人。如今军情紧急,指挥使大人今日已经亲自坐镇此地。
指挥使大人倒不是在为军情紧张,而是有位自称是王府行走的人,拿了汉王府的腰牌过来,想要让指挥使大人明日放某商队出关。
“大人,汉王虽然在山东乐安,可在京师也是有诸多势力。而且大人与汉王也算是有旧。此事颇为棘手呀。”说这话的象是个幕僚的装扮。
“正是如此,才找先生商议。”那大人说道,“这也是透着古怪,如今这些行商的都不怕死了吗,眼见着要起硝烟兵火,还往这里涌,还要出城,出关。”
今上老二名朱高煦,十岁就被封为高阳郡王,自幼长于军营,不喜文,好武,性情粗暴,与诸多军将相交,靖难之后封汉王。
皇上潜龙时,汉王和太子等作为废帝的人质,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留在南京,为皇上起兵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靖难之役,汉王屡屡获得战功:白沟河之战,救皇上于危难之间;东昌之战,救皇上于败军之际。
当时燕王被盛庸军队围困不支,汉王提兵来救,遭遇顽强抵抗,汉王毫不畏惧,带领援军拼死向前,勇猛拼杀,最终拼出了一条胜利之路,帮助皇上扭转了战局。
往事历历在目,指挥使大人参加过靖难之役,也是踩着袍泽的尸骨由一小旗慢慢升任如今的位置,而且他还真的与汉王有交。
可有汉王相交的军将多了去了,本指挥使是皇上的指挥使,却又不是汉王的指挥者。
指挥使大人正与幕僚发愁之季,突听得有小校来报。
“宣府镇总兵府大人将至,已到堡外十里之处。”
右卫隶属于宣府镇总兵大人管辖之下,这应该是上官来了,总兵府的大人,来的是谁呢。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这会听了这话,两人不由的眉头一展,这位大人来的正是时候,不管是哪位上官,不是上官也行,只要是上司衙门来人就好办。
指挥使马上吩咐,速去备马,本指挥使亲自出门相迎。
常五认得指挥使大人的行头,兔子和长脚张三却是认得指挥使大人那张脸和他的亲兵。
看着指挥使大人在一干亲随的簇拥之下,打马呼啸而过,心里想着,是不是又有什么突发军情,可一想也不对。
堡外没听到喊杀声,指挥使大人这会纵马往南门而去,难不成还没开打就逃跑吧。
长脚冲着兔子使了个眼色,兔子便往南门而去,而长脚刚继续向北走,去看看堡北门有没有相熟的军汉。
常五自有他的路数,只见他在街头墙角留下些鬼画符之后,便慢步回了客栈,
入夜时分。
有一军校来到了朱四郞所投宿的客栈,径直去了常五所住的客房。
进门之后,自人便抱拳自报家门,“锦衣卫小旗李刚见过大人。”
常五摸出个牌子亮了下,说道:“北镇府司百户常五,有事至此,听闻鞑靼叩边,到底何事?”
那李刚回道:“也是昨日得的急报,阿鲁台犯兴和卫,击杀指挥使王祥大人。”
常五听了一拍桌子:“贼子可恶。”
晚间常五又把听得的消息告知了那位老爷大人。
那老爷大人听后只是捻了捻胡须,说道:“且观望两日。”
离着不远的房间,朱四郞也在听长脚张三说话。
只听得张三说道:“右卫的左手佬总旗提了百户,如今把着北门,他说夜间当值时可悄悄放我等出城去。”
朱四郞听了一扬眉毛,笑道:“你赢了他弓的那个胡总旗。”
张三笑着回他:“正是此人。”
朱四郞又笑道:“早就知此人是条汉子,没想到这般信的过你。”
张三接话:“胡爷不是信的过我,而是信得过四郞。”
朱四郞又道:“明日,你送壶箭给他。”
好的弓箭手不只是要有张好弓,更需要有好的箭。胡百户原来是弓箭兵,本事有,助力也有,好象与指挥使大人某小妾有点关联。所以人家这会从弓箭兵提到百户了。
第二天,一壶四郞特制的箭便递到胡百户手上,百户大人口水流了一地,然后很宝贝的收藏了起来。
擅射之人,除好弓外,更希望有好的箭。差一点弓配上好的箭也能出彩,再好的弓没有好的箭也是枉然。
古代关于箭的研究非常精深,朱四郞更有前世的积累,他是个成功的青年企业家,玩的都是一般人玩不起的东西,比如舤船,比如骑马,比如射箭等等。
制箭那可是与流体力学的知识有关,这在古代是有,但只是初步,没有系统的研究。
比如张三的一壶箭里有很多种,毒箭,鸣镝,破甲箭,长距点杀等;比如单单箭羽的粘连角度,就有三种。还有最显眼的是,四郞制的箭,箭羽以雕翎制。擅射之人都知,箭羽以雕翎为最上,角鹰羽次之,鸱枭羽又次之,鹅雁羽最差。
这些都让原来的胡小旗后来的胡总旗现在的胡百户羡慕不已。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也有了。想当初,就是输在了箭上,输了的可是一张好弓呀。
得了好箭之后,胡百户又把最新得来的军情告诉了张三,正如四郞的判断,阿鲁台劫掠了一把之后,主力就退回了草原。由于德胜堡兵少,指挥使也不贸然出兵把先前丢了的兴和所给抢回来。摆在眼前的军功不去拿,百户大人都有点郁闷呀。
兴和与右卫不同属领,虽说离德胜堡不远,可归属大同镇的总兵管辖,而山阴辅并德胜堡却是宣府镇的辖所。
抢回了那就是打了大同总兵官的脸,抢了别人的功劳,万一有什么闪失,德胜堡可是京师北边重要的关隘,这个风险太大了。这个指挥使大人看到了,百户大人没看到,这就是指挥使大人与百户大人的区别。
当然指挥使大人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个想法会不会得到宣府总兵的支持。
皇上可是说过,这北边,他还是要过来看看的。上次出关,指挥使大人可没捞到什么功勋,这次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
兴和卫遇袭,第二日晚消息便递到了宣府镇,宣府总兵听了军报之后,第二日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大人,来的是总兵官。此人大大的有名,武安侯郑亨。
郑亨是一直皇上的爱将,靖难之役时,郑亨跟随当时的燕王朱棣起兵,参与白沟河、小河战役等,后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武安侯。
更重要的是,郑亨此人,后负责边卫的筹备事务,其中宣府、万全、怀来诸卫都是郑侯爷一手督办。
永乐帝两次征北元,郑亨都是主要的将官,第一次郑亨督运粮草。出塞后,出任右哨指挥官,追击瓦拉可汗本雅失里。后大军与阿鲁台遭遇。郑亨以一部兵马不惧强敌,身先士卒,抢先发动攻击,大破之。第一次北征时,郑侯爷论功为诸将冠,其后出镇宣府。
永乐十二年,永乐帝第二次北征,郑亨再次从征,领中军。这次交战的对手是瓦拉的忽失温,郑侯爷再次纵马上阵,杀的对方大败而逃,其后郑亨又奋勇追敌,在追敌时中流矢,然后此时,郑亨并没有退却,而是继续作战,直到诸军合围,大胜瓦拉而归。战后,郑享继续回到宣府镇出任总兵官,因为永乐帝也清楚,这个位置很适合郑亨,也很需要郑亨来坐镇。
“侯爷,来的是一位汉王府行走。”指挥使把汉王府的腰牌递了上去,“应该不假。”他还补充了一句。
“不必理会。”郑亨看都没看。
作为侯爷,虽然也顾忌着那位汉王,但郑亨对永乐是绝对的忠诚,而且他的军功摆在这里,只要皇上安在,汉王不当道,不能把他这个侯爷怎么样。虽然与汉王交好,但那是私谊,这一点郑亨分的很清楚。
“其他边卫可有军报。”郑亨问道,“一个边卫怎么能喂饱阿鲁台厮?”
“探得北虏已去,兴和已废。”指挥使小心翼翼的答道。
“命左卫、怀安、右卫各调二千兵马至德胜堡待命,此外,调德胜堡军马一千待命。你今日随我到堡外走一走。”郑亨吩咐完之后转身即走。
“侯爷,探马报堡外仍有鞑靼游哨。”指挥使连忙说道。
“哼”
郑亨没止步,直接出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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