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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逸十指于琴弦上翻飞得如幻如电,五十弦翻塞外声,泠泠不敢欺!
那毒宗的教主情急之下,运足了丹田的中气,鼓着腮帮子拼命吹奏,声声入耳,声声摧心肝!
二人无一不在各自的乐器声中注入了自家的内力,声波阵阵,携带着人耳无法触及的声域摧枯拉朽般响彻四周。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相撞出截然不同的魔音,似乎有千军万马在人耳边呼啸而过,刹那间恍若铁马冰河入梦来!周围人等,只感觉耳膜被震动得又痒又疼,心神亦被扰乱得烦躁不已,这声音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一些内力不济的人慌忙捂着耳朵四下躲避,内力深厚如纯阳子那般的绝世高手,霎时间运功至周身经脉,以内力将耳脉穴位闭合了才可安然无恙。
周围的垂下的帷幔随着声音颤抖不已,什么桌子椅子等物事也都跟着摇摇晃晃,玄门正殿当中的那口盛满水的大缸,本是养了一汪睡莲,此刻平静如镜的一缸水面被波动出道道涟漪,随着两道声音夹击,里面的水旋转如沸腾一样溅起无数水花。
而那蛊俑一会儿跟着静逸的琴声游走,一会儿跟着那毒宗教主的叶子声出招,若是个活人的话定要活活被纠结至崩溃。
静岸本欲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其一齐拿下,奈何那些蛊俑就算因声控错乱,身形出招毫无章法可言,却也依然像个石头般无坚不摧,静岸再如何施放自己的拳法也是浪费体力,无济于事。
静逸双手操控着琴弦,按压弹拨得如痴如醉,却也知道不将那些个蛊俑解决的话一旦自己败下阵来,一切便又都是无济于事。只是不知道这些蛊俑受葎绳的操控,身体是否还与正常人一样,奇经八脉依旧运作如常。葎绳不过是个寄生物,倘若宿主一点生理特征都不存在的话,它如何操控得了这么一具庞然身躯?念及此,静逸突然醍醐灌顶,灵光大现!
一下子颤抖不已的帷幔骤然安静下来,大殿正中那口缸里面波动如沸的水面渐渐归于平静,波动的水面幽幽然地打了几个涟漪。众人被轰的又痒又疼的耳膜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听觉。
只听得一阵衣袂带风声擦然而过,那架五弦琴已不见了人影,本该把玩着弦丝的纤纤玉手将那冰冷坚硬的蛊俑当作了五弦琴,几个指法蜻蜓点水般扫过他们身上几大要穴,苍白的皮肉之下,大开的脉门瞬间合上,生生将行走在经脉当中的细密气流给阻断了!
蛊俑既然是个活死人,那么活人的一切特征他们也应当具备的,寻常人等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静逸的凌厉灵巧的六音指还停在空中,眼前的蛊俑却已经真的像个大树一般长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如同蜡像空有其表,毫无生气。
静岸只感觉一道魅影与他擦身而过,再回头时眼前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锁住了眼前蛊俑的穴位。静逸果然还是这一辈弟子里头最聪慧的,能一眼参透旁人想不到的东西。他一手炉火纯青的大金刚拳就算一刻不歇息地打到明早,怕也无法能将这批活死人拿下呀,这样想过后静岸立时对其佩服不已。
静逸目光不曾与之交会,自然看不到静岸此刻憨态可掬的笑容,她一门心思全放在下一个蛊俑身上,转眼步伐灵动,身形如魅穿过静岸,直直凭空捻起几个问心指朝着眼前庞大身躯打将出去!指尖像是打在了冰冷的岩石之上,生疼不已,此刻一个念头闪过静逸的脑海:若是有归元一气可破天下一切罡气罩门的力道,大约就不会这般辛苦了吧?
即使是生死一线的时刻,静逸那如同散了雾霭沉沉的莲花心境中,依然有东西在呼之欲出。炉中一点香,点上的是心香,燃的是她此生执意不肯放下的记忆,点点星火,孤独缭绕,从未熄灭。
人眼失了明,只要心中有光就未必真的盲,而心失了明,一切五光十色便不得见!
她一瞬间的出神,却是犯了习武者的大忌!
毒宗的教主因她横将插入的琴声乱了阵脚,便已对其恨之入骨,此刻见其竟然还有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点穴功夫,一下子就破了她精心培育的蛊俑,更恨不得在她身上种上千万只蛊虫让其生不如死!
说那是迟那时快,她口中的叶片之声还在唇间鼓鼓而坐,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于须臾之间奔袭到了静逸身后,既然做了毒宗的教主,是万千毒虫的主子,她的武功也如毒虫般骇然不已!历经淬炼的各种奇毒全都是她的看家本领,她不仅将其化作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更是将其溶入了自己的内力之中。难得的是练了如此毒功,她本该也如其他人一般日夜遭受毒气的反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可是她体内秉承了历代毒宗教主的磅礴内力,小小年纪竟已经操控自如,完全不受其所害。
她的一双削葱根的红酥手,说不出的水嫩白皙,可是在内力大动之下瞬间连指甲盖都变得漆黑不已!一记黑寡妇蓦地朝着静逸后心拍将而出,绵绵不绝的毒障呼啸而出!却被一道阳刚威猛的掌风给劈手接住了,静岸一招“推窗望月”穿将而来,几十年练就的马步不动如松,所有习武者的马步是基础更是爆发力的原始,他上身顺势直立,目视右掌,瞬间将所有力道和精神气尽赋予这倾尽全力的一掌!
毒宗教主手上火辣生疼,所有毒障都被生生催回进自己身体里,平白受了这一道大金刚拳的劲力之后她整个人都感觉不是很好,逆流的内力如潮水翻涌进经脉之中,毒障四处乱窜,周身好似有无数根针般刺痛不已!
静岸并未就此收手,推窗望月犹有后招,只见他劲力一催,双膝一弯重心前移,以掌化拳猛地朝着毒宗宗主垂在半空的双手齐齐施压出去!大金刚掌的后劲,犹如凭空杀出的回马枪般不可回避!
若刚才仅仅将她的毒功逼回去,这一招却是将她一击必中,再无任何退路!
静岸全力以赴,毒宗的教主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而去,若不是她内力惊人,此刻五脏六腑恐怕都已经被震碎得翻了个儿!她拼命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垂在地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玄门的大金刚掌,本座今日领教了!”那女子抬头凌然道,说完猛地生生将喉咙里翻涌的咸腻咽下,对着静岸森寒一笑道:“但是,你别以为替那女的挡了这一招黑寡妇就得了什么便宜似得!我这毒功一经触碰便会化入肌肤,不稍许你便会死的不知道有多难看了!”说完她立即得意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传到静逸耳朵里,竟是惨绝不已。
周围的蛊俑失了声音的引导已经尽数倒下,那毒宗的门人见自家的教主伤势在身,便立即拿了上好的药丸递与她,谁知道他们教主却满目不屑道:“这些东西要能治得了我的伤,那这个男的也就不必死了!”
静逸心中一紧,直视着眼前的男子道:“你——”
“我没事!”静岸双手覆在背后,好像真的没事般冲她笑道。
“哈哈,他现在没事,等他真的有事来,你大概会心疼死了吧!”那毒宗教主邪恶笑道,“能叫你难过一时也是好的,我也不算输得太惨。”
叶无常立即对着众人咳嗽一声道:“玄门的功夫果然还是有其独到之处,这二人刚才可谓双星并耀,举世无双,在下也饱了个眼福受教不已。”他嘴上说的谦恭不已,内心却是另外一番算计:真能要了静字辈弟子里的一条命,也不算亏。
“静岸,你到底怎样了?”纯阳子立即上前询问道。
“回掌教的话,弟子很好,就是有点累,想来休息一下便好了。”静岸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许是真的有点累,他整个人都有些晃荡,却执着得依旧将双手藏在身后的袖子里不叫人看一眼。
静逸双眼不离地瞧着他,想说什么却都哽咽在喉咙中开不了口,她本能地要去把他的手抓出来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静岸却是小孩子性子般躲躲闪闪,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人竟会扭捏至此,她不知怎么的难过不已。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懂,譬如他的茶,第一杯如众生相,苦海无边;第二杯天地不仁,甘之如饴;第三杯放下嗔痴,淡若清风。
人如茶,静岸的道悟的比她深,她执着于自己,一叶障目看不清太多,亦是不想看。
他却把一切指给她看,即使是过眼云烟,烟消云散前,美如初见。
风流本就是个梦,入了道门更是虚妄,可是入道是为了舍,还是为了得呢?
红尘就在那里,看多了是幻,看透了是空,看真了是梦。
可谁不是梦中人,谁能真的放下?若人人都能放下,何必有轮回,大千世界早就湮灭了。
静岸冲她微微一笑,整个人如一座城瞬间倾塌。
她是他过不去的坎儿,他却没将此看成劫,看成了缘。
劫是要修要渡的,缘嘛就顺其自然,可没想到顺着顺着,就顺到了一命相抵的份上。
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担心的是,自己这一出手虽救了她的性命,却少不了要拿出自己的命来赔上,这本是个缘法,却不想成为她日后的挂碍,于是乎,他咽了咽嘴里的鲜血,道:“你我都是入道的人了,有些事需得比寻常人看得开,譬如生死。”
“生死看开又有何难,世人不常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么?”静逸呐呐道,她双膝跪在地上,神情恍惚有些失神。
“那你还哭什么呢?”静岸有些心疼。
“我看不开的是,你泡的茶我才喝了几口,你却就要死了!”静逸泪珠簌簌而落。
活了大把年纪的人,想要看开不难,难的是顺着命盘子里画好的的楚河汉界,亦步亦趋,落子无悔,永不回头!
静逸是悔的,可是一切永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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