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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尔西不清楚什么叫做旅途,事实上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视野几乎就一直局限在海德伍茨家族的庄园之中,对于象牙塔以外的世界也只是从来到君士坦丁城之后才开始慢慢了解。
枫丹帝国到底在什么位置,深泉学院离君士坦丁城到底有多远,他们到底要走多久,弗尔西一概不知,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带着茫然就匆匆上路了。积着一层厚厚白雪的小路看不到任何的行人,一抬头只有扑面而来的刺骨且冰冷的风雪,弗尔西这才意识到自己徒步跟着龙德尔,正准备穿越小半个拜占庭帝国,前往深泉学院。一开始,弗尔西就很疑惑龙德尔为什么会出现在君士坦丁城,就算是来看威廉的,也不至于这么巧。后来他才知道,龙德尔是受伽利略之托来到君士坦丁城帮助弗尔西的,深泉学院在很早之前就邀请到这位帝国第七的骑士,作为学院的老师。还好龙德尔的家乡离深泉学院也并不远,加上在深泉学院他依旧可以保留铁匠的身份,这才是他加入深泉学院的原因。这不由的让弗尔西开始向往这样一个学院,如果连拜占庭帝国的第七骑士都愿意加入,这样的学院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越是期待,弗尔西前进的脚步也变得越是坚定起来。
“知道为什么要苦行吗?”龙德尔的脸上全是雪花,但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很淡然,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锻炼意志,也锻炼躯体。”弗尔西压低着头说话,但是还是有不少的风雪灌进他的口腔之中,让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弗尔西感觉自己很像前世看过的那些去转山的信徒,只不过那些信徒都是为了信仰在前行,而他走到现在眼前却还是一片迷茫。
“是,却也不是。”龙德尔不为刺骨的风雪所动,而弗尔西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能量的波动,他和弗尔西一样都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条道路上行走。
“不管你走了多远,走了多久,把身体锻炼的多么好,把意志锤炼的多么坚定。只要你没有在苦行的路上找到自己的信仰,你只会在迷失之路上一直走下去。”龙德尔的话让弗尔西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可是似乎又好像只是一团遥不可及的模糊的光,远远的在前方的道路上闪烁着。
“没有信仰的人终究只是无根的浮萍,光明或是黑暗,正义或是邪恶,每个人都需要一点点东西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并且为之奋斗。”龙德尔话语间似有惆怅,似乎想到了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如果你没有自己的信仰的话,恐怕你是走不出拜占庭帝国的土地了,也许下一秒你就会长眠于此。”龙德尔的眼神一瞬间变的凌厉起来,紧紧裹在他身上的斗篷一扬,手中已然多出一柄细长的击剑,紧接着他剑就好像凭空刺进了什么物体之中,然后一只灰色的蝙蝠就从空中掉落下来。
“血族的这些臭虫们还是不甘心呀,”龙德尔收回自己的剑,语气又变得平缓起来,“你只能够靠你的信仰行走,它是比我还能够保证你到达深泉学院的力量。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生命中又没有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就在龙德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弗尔西的眼前突然恍惚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又是那张脸,那张他日夜思念,并且让他无比后悔的脸庞。如果说,第一次的生命是上天赋予的,那么弗尔西的第二条生命就是为了找到她而存在的,如果可以,她也许就是弗尔西的信仰。而且,奈里夫也说过,她——弗尔西的姐姐也以另一种姿态重生在这个世界,那么弗尔西此生就是为了守护她存在的。
“当我选择骑士的时候威廉很奇怪,他以为我在编造一个理由骗他。但是他永远不会懂得,我选择守护的那一刻,心就不会改变了。如果可以,她将会成为我一生的信仰。”弗尔西突然直起自己的身子,任由风雪拍打在脸上,他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希望你能够坚持这一份信仰,因为一个人为什么而活,取决于他所信仰的;有信仰和没信仰,从来都不一样。”龙德尔的目光延伸向远方,那里是阿尔卑斯山脉的方向,也是他家乡所在的方向。
博斯普鲁斯镇,一个远离洛兰加洛斯和君士坦丁城的贸易小镇,因为紧靠着盛产银鳕鱼的拥冬湖而闻名于拜占庭帝国。只要是拜占庭帝国有名贵族的宴会上必定会出现一道以银鳕鱼为材料的菜品,所以小镇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渔民,平常也是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只要有贵族来收购银鳕鱼,他们就去拥冬湖里捕鱼,通常帝国的官员也不会太难为小镇里的居民,所以这个小镇算是拜占庭帝国中一个比较有名的小镇,并且这个小镇也是龙德尔和弗尔西的必经之路。
离开君士坦丁城已经半个月的弗尔西终于是看到一路上以来第三个人类的城镇,以前他们两个人补给不是是随意猎杀一些野兽,就是找一些小村落,用手中兽皮和村庄里的人换取干粮。而这座博斯普鲁斯镇也是弗尔西时隔多日以来再次见到过教堂和钟楼的地方,不远处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的昏黄灯光,说明这座小镇还没有完全沉睡,那么他们就应该还有落脚的地方。只是在弗尔西的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的时候,龙德尔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的淡然,反而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晨昏酒馆,位于博斯普鲁斯镇的西北角,是小镇上唯一的酒馆,也是平日里小镇居民或者偶然路过的佣兵们唯一的娱乐场所。此时此刻在晨昏酒馆之中正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像是刚刚捕鱼归来的渔民,一个看起来步入中年的光头酒保,正在百无聊赖的擦拭着自己面前摆放着的玻璃杯。整个酒馆因为人少,并没有点亮太多的萤石灯,显得昏昏沉沉,透过酒馆的窗户还不时能够听到外面的呼啸的风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大门突然被猛然推开,一高一矮两个身穿灰袍的人带着满肩的白雪走进了酒馆之中。高个子的灰袍人在进入酒馆之后并没有急于点酒,而是微微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才用一种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一杯青萝。”青萝酒也是属于博斯普鲁斯镇的特产,因为酿造青萝酒的必要的青萝花只有在拥冬湖附近的森林才有生长。也正是因为青萝花,这种酒才会有一种微妙的电击感和厚重感并存的独特感觉。
“你呢?”高大的灰袍人转身看向身后的矮个子,中年酒保看得出来,这个矮个子有些拘谨,这个高个子应该才是两人之中的老大才对。看他们的样子,不是采药客就是魔兽佣兵。
“一杯温水就好了。”然而让酒保意外的是,听着这个矮个子灰袍人的声音似乎还是一个少年,难道是父子二人,但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又并不像是如此。酒保摇了摇自己的光头,当了这么多年的酒保总是喜欢猜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样的人,这也许也算一种职业带来的特殊癖好吧。
青萝随着高个子灰袍人晃动的手不断在酒杯中摇晃,似乎这个灰袍人并不急于品尝这杯独特的散发着魅惑的青色光芒的美酒,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看了很久,直到那位披着灰袍的少年在拿到自己手中的温水,并且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他才匆匆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高个子灰袍人右手推出了酒杯,而左手则推出了四枚闪着银色光芒的帝国第纳尔银币。酒保看到三枚银色第纳尔时微微一愣,随即便是明白这位高个子灰袍人是有事情要问他了,毕竟两杯青萝也不值三枚第纳尔。
等到上满的青萝酒再次被喝到一半的时候,高个子灰袍人终于抬起了自己一直低下的头。酒保看得出他脸上的沧桑感,事实上他在很多在刀头上舔血的佣兵身上看到过这种死亡和岁月带来的沧桑,但是酒保可以用这一辈子的记忆确定,他还从未看到过高个子灰袍人这般深邃的眼神,仔细观察,他的眼中好像蕴含无尽星空。
“请问,”高个子灰袍人独特的干涩而沙哑的嗓音在酒保的耳边响起,“请问最近小镇上有新搬来什么人吗?”
新搬来的人,光头酒保摸着自己的光头,心中又产生了几许疑问:为什么这个灰袍人要问这个?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呢?只是用了几次眨眼的功夫,酒保的脑海之中就渐渐浮现出一座华丽却又偏僻的庄园,那座庄园在小镇的东南角,正好与酒馆相对,距离小镇和冬拥湖都有一段距离,但是在小镇的最边缘和冬拥湖中心都能够看到这座庄园。原本庄园的主人是一位无阶的勋爵,但是他意外去世之后庄园破败,再也没人住了,并且还时不时有闹鬼的传闻,小镇的居民几乎没人接近这座庄园。只不过在三个月之前,也就是即将入冬的时候,有一个富商向镇长买下了庄园,并且大费周章的把庄园重新翻修了一遍,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哪里,偶尔出来,但是进出的马车却也是不少。这个富商应该算是小镇上最新搬来的人了。
“富商,三个月,马车。”高个子灰袍人沉吟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到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默默的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然后默默起身,转身朝着酒馆外走去。
“谢谢您的招待。”那位披着灰袍的少年看到高个子灰袍人扭头向外走去,对着酒保到了一声谢,也马上站起身,紧紧跟随在高个子的身后。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人。”光头酒保摇了摇自己的光头,开始收拾起刚才高个子灰袍人的酒杯。不管他是什么人,今天晚上他已经赚了一小笔外快。看了看时间,今夜的晨昏酒馆也将要迎来它熄灯的时刻了,等送走这几个老酒鬼,他也该上床睡觉了,至于那个高个子的灰袍人,也将很快被他遗忘吧。
白色的大雪依旧一层一层的扑在博斯普鲁斯镇的道路上,只是夜深之后风雪反而变小了,毕竟这里也不像是君士坦丁城那么寒冷的北方,这里已经算作是拜占庭的中部了。弗尔西在喝了一杯温水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暖和了不少,他本以为龙德尔这样严肃的苦行骑士应该戒酒才对,直到刚才他亲眼看见龙德尔把两杯青色的酒灌进肚子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龙德尔并没有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而且刚才龙德尔的作为也让弗尔西几乎认为他是一个对佣兵世界很熟悉的老魔兽佣兵,只是弗尔西没想明白为什么龙德尔要问这个小镇最近新搬来什么人这样的问题。
行到大街的尽头,弗尔西看到了一段很长的下坡路,小镇的地形北部略低南部稍高,站在大街上,借助明亮的月光果然依稀可见远处的土丘上有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庄园,整个庄园没有灯光,仿佛像是鬼屋一般。
“无心灰蝠是血族独有的侦查追踪探测的手段,它们没有心脏,并且可以隐匿踪迹,所以一般人被它追踪了也无法发现。但是这种生物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搜寻半径并不是很长,从我们今天发现蝙蝠的地方来看,这附近唯一有可能释放蝙蝠的地方就是这座小镇。饲养无心蝙蝠需要不少的人类血液,所以血族一定是在这个地方有自己的聚集地,从今天的问话看来,我想的没错。”龙德尔的眼睛一直看向那座死一般寂静的庄园,这个时候弗尔西才明白龙德尔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怎样的目的。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弗尔西似乎预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的心中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对于战斗和死亡的莫名兴奋。
“如果不把他们除掉,恐怕这一路上我们会很麻烦的,所以今晚你最好跟紧我的步伐,并且好好使用你手中的剑,那是除了我之外唯一可能可以救下你的东西。”龙德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右手上已然多出一杆黑铁灰色的长枪,那是他的武器柏洛斯的三首中的主武器——掠夺之牙。
“我们走吧。”随着晨昏酒馆最后一盏萤石灯熄灭,站在街道尽头的龙德尔和弗尔西,也第一次踏出了他们血染拜占庭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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