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龟甲大陆之东南板荡 > 第四章 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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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雪天,邵启涵依旧在庭院做着拔剑的姿态,但是那把剑,不曾拔出来。红衣女子走出屋子,下了阶梯,来到邵启涵跟前,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对视着,看着,目光都变得尖利,好像四把刀,在空中厮杀着,若是静静去听,兴许能听到目光碰撞的声音。红衣女子站了很久,直到她自己也成了一个雪人,两人都成了木头,看那架势,要等到春天来临,就地生根,就地发芽。舍不得离开了。

  不等春天,甚至不等太阳落山,红衣女子突然出手,想要夺取邵启涵的长剑,但邵启涵一直都握得紧紧的,即便是注意力都落在红衣女子的脸上,手也没有放松。两人僵持着,四只手握着一把剑,显得有些拥挤,两人拼着力气,邵启涵想保住自己的长剑,而红衣女子则想把剑夺过来。两人用力争抢着,但长剑却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三天三夜,天已经清朗,只是偶尔飘过几朵白色的云。原先留在她们身上的雪花,也融化成水,流进她们的衣服里。

  红衣女子松开了剑,邵启涵的身子却是摇摇晃晃,若非红衣女子进前扶住,她便倒在业已被消融的雪水,染湿的大地上了。邵启涵依靠着红衣女子,她的脸色泛着苍白,眼睛却更加的明亮,堪比一明镜,在碧云波里散发着光彩。红衣女子一脸欣慰,一边摩挲着她的头发,一边道:“你能挺住,真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明天的。”她看了一眼邵启涵腰间悬挂地剑:“这把剑,是时候出鞘了。”

  三天没睡,邵启涵已经很困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纵横交错,宛若江南的水道。她困得打不起精神来,若再这样下去,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她不敢停留,径直跑到自己的房间,来不及换衣服,倒头便睡。她真的累了。

  第二天,由于是冬季,太阳出来的晚,天上的明星还眨眼睛,邵启涵却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亭廊下,等待着日光的降临。她穿着素色衫子,上面浅浅淡淡洒着几片梅花,若仔细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那是荼蘼香,最是清香不过。

  时间不急不慢,她也悠悠然然。虽然没有明灯,但庭中的物什看得真切。她的眼睛巡视着眼前的夜景,回想先前的苦辛,又想想现在身轻如燕,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宛若一股喷泉,想压也压不下去。为了排遣激动引来的躁动,她只好走来走去。她越想越兴奋,时不时拍拍手,或者跳一跳,好似浑身充满了力气,需要释放一些,才会好受。此时的她,才回归孩子的天性,天真可爱。

  红衣女子站在屋里,透过窗楞看着邵启涵,看她跳动着,欢笑着,感觉自己也变小了,成了一个小女孩儿。星夜越来越浅淡,天边已经可以望到阳光。红衣女子走到她面前。她道:“时间不早了。”邵启涵小脸微扬,带着浓浓的笑意:“开始吧。”

  邵启涵她迈开步子,走下台阶,手中握着长剑,躬下身子,做出拔剑的姿势。三年之久,未曾开剑。今日拔剑,光芒必出。

  红衣女子轻声道:“拔出来吧。随意怎么都可以。”邵启涵点点头,右手缓缓上提,将长剑慢慢拔出来,它的锋芒渐渐闪现出来,最终全部展露在邵启涵面前。那光芒是青红色的,光线柔和,却有一丝血腥。那是杀气,宝剑不特有宝气,亦有杀气。不则只是一个玩物,不能称为真正的剑。

  邵启涵仔细打量着这把剑:剑面光滑,宛若被滑石擦过,上面未饰纹络,显得朴素简洁。只在剑面上,刻着两个字:“飞泓”,那是它的名字,它的记号。它比起花纹繁复精巧的刀鞘,的确简约至极,然而刀刃锋利,那令人畏惧的锋刃,胜过所有纹络。

  红衣女子指着飞泓剑,道:“你能握住剑,也得拔出剑,拔剑的速度要快,要狠,还要准。长剑一出,血溅五步,锋芒一闪,长虹贯日。但贪多不烂,现在你只要练出速度就好。我来给你示范一次。”

  邵启涵将长剑收回刀鞘,半蹲在地,将剑挂在腰间,双手抱拳:”请姑姑为我示范。”红衣女子的飘带被大风吹起,在空中飘摇不止。这等情景,却是那般熟悉,她心有感触,似乎是对风雪言语:“这与二十年前,何等相似!”她想起自己师父,教授自己武艺,其情景虽已成碎片,但历历在目,清晰似能触摸。然而一伸手,却像水中月一般,只能看见,却它摸不到。

  她感觉鼻子有些酸意,又恐落下泪来,便将头一仰,随手弹射出一颗石子,打在树枝上,听到“嘎吱”一声,树枝断了,落在湿润地大地上。过了些许时候,才从回忆中抽身。她弯腰将邵启涵扶起来,柔声道:“最是简单,你看清了。”她出手神速,好似浮光掠影,匆匆一闪,她的手离着剑鞘尚有一段距离,但只是一瞬,便听到刺棱一声,甚至看不到她的动作,剑已经拔出来了。邵启涵一脸惊愕,一脸震惊,嘴中喃喃道:“好快!快到我没有看清。”她深切的看着红衣女子,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芒,还有一丝哀求:“姑姑,你再演示一下。”

  红衣女子却是摇头:“不必了。拔剑无常法,唯一个快字而已。你只要日夜勤练,寻到感觉,伸手便抓,速度自然不慢。”她的声音变得沧桑了:“你长年累月去练,自然会达到鬼神皆惊的境地。去吧。”

  邵启涵却木立当场,有些诧异,认为它太简单,让人怀疑它只是一个玩笑:“难道只是拔剑?”红衣女子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怀疑与忐忑,便解释道:“放心吧,这不是玩笑。你想拔剑神速,没有捷径可走,只有苦练。”邵启涵的眼光变得刚毅了:“我懂。一万次,只多不会少。”

  庭中的空地上,一个少女拉开步子,弓着身子,右首紧紧的握住剑鞘,突然发力,那剑飞快而出,拔了出来。“一次。”她将长剑举到半空,默念道。她将长剑撤了回去,又猛然拔出剑来:“两次。”她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身上的汗水便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打在地上。全身的衣衫也湿透了,浑身也有些困乏。好似全身被什么东西禁固,多多少少有些羁绊。身子乏了,长剑也变得沉了。沉到快拔不出剑,手举不起来。但他咬着牙坚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管它枯燥乏味,也不管它劳累困苦,都不退缩,不胆怯。她相信自己能做到,除非。

  除非她躺在床上。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因为功课已经做完,全身疼得厉害,好像有人在使劲掐自己的身子。她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也迷茫地看着房顶。房梁上挂着一串风铃,每逢大风从窗子吹来,风铃便发出和悦的响声,那般清脆,那般空灵。虽然只是无规律的呓语,依旧好听,依旧迷了人的心,让人忘却痛苦,只留下一身的快意。

  匆匆数年,不论刮风下雨,邵启涵都站在庭中拔剑,拔剑入鞘,做的有板有眼。没有人给她制定格式,但她已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握紧剑柄,腰肢微动,用力把剑往外以轻轻一拽,再中空劈下。虽然她眼前没有敌人,但力道依旧不减,若有一个冒失鬼飞到她面前,一定会被劈成两半。速度高的极致,邵启涵也不能控制,只能让剑在空中滑翔一段,等收住剑,那个冒失鬼,已经升入天国。

  这天她依旧在练习着拔剑,忽然眼前飞过一截竹子,它来的太过突然,吓了邵启涵一跳。她下意识的拔剑格档,然后将它一劈两半。两半竹节从空中落下,躺在地上,被风吹着,微微晃动着。若那竹节是一个人,应该会流血,会抽搐,但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他已死去,已不能感知痛苦了。

  “还有呢。”红衣女子轻声道,声音里掺杂着些许玩笑。邵启涵猛然回头,正要浅笑,却见一截翠竹,已到自己眼前,能够听到它的笑声,似乎在讲:“我砸住你了!”它高兴的过早,不等它近身,不知从哪里赶来的剑,将它拍到一边,擦着邵启涵的耳际,斜飞出去。那是飞泓剑,闪着青红色光芒,光线柔和,显得漫不经心。

  不等竹节落地,邵启涵已经快步赶上,朝着它重重一砍,将强大的力道,将它推进泥土里。泥土虽然松软,也没能挽回它粉身碎骨的命运,它已经一分为八了。

  竹节一个一个的,朝着邵启涵抛来。间隔很短,这一剑刚刚挥砍下去,另一节竹子便跟上来。她在竹节中舞剑,翩然若舞。若是引来一丝长袖,更是曼妙,更是迷人。

  红衣女子将最后一个竹节抛给邵启涵,速度很快,虽然隔着邵启涵有两三丈远,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邵启涵眼前。邵启涵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举起长剑,朝着那竹节砍去。桄榔一声响,竹子碎了,一些个碎片从她的脸颊擦过,带出一丝血红,好像一条红丝线,挂在脸上。随着她的香腮蠕动,而轻轻摆动着。好在没有擦破皮,只是火辣辣的,想用冰去敷一敷,将那火辣压制下去。

  清脆的掌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却见红衣女子,带着微笑,徐徐朝自己走来。姑姑。她叫道。红衣女子眼睛敏锐,看到了她脸上那一丝红:“疼吗?”邵启涵摇摇头:“不疼的。”红衣女子温婉一笑,原本笑是一件好事,可红衣女子却说了一件悲事:“你的速度很快乐,剩下的只是积累经验。经验我是给不了你的,你只能去磨练。”她顿了顿,接着道:“十三年前,我遇到了你,十三年后,你已长大。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便觉得你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舒国。我知道你想报仇,也知道拿那血腥的场景,你永远都会记得清楚。但你不是为了报仇而活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邵启涵问道:“那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是什么?”红衣女子的眼光也泛着迷茫的色彩:“我也不知道,但这件事,总归是不同寻常的。你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但你迟早会走上那条路的。至于是什么路,我不是算命先生,测不出来。”

  她一脸迷茫,犹若山间的云雾,萦绕着,永远也散不去,看不见山的本真。邵启涵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她已经猜到。但她宁肯相信只是一个错觉,一个不经意间,做的一个令人痛心的假设。

  红衣女子将内心的躁动与不舍压制下来,脸上的茫然也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脸:“这里只是你的开始,绝不是你的结束。你有更广阔地天地。明天,你可以收拾东西,出山了。”邵启涵道:“可是。”红衣女子打断她:“没有可是,你不能总在这里,对不对?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分别总是分别的,不要沮丧,并不是姑姑不要你了,而是姑姑有别的事去做。”邵启涵抬起头道:“什么事?”红衣女子并不回答,她仰起头,看着蓝天:“你会知道的,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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