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夜开始,暴雨便一发不可收拾,如江河倾倒般灌入魔都上海。
地表的积水足有一寸多厚,有些低洼地区,雨水近乎漫到了膝盖位置。汩汩的雨水流进阴井盖,顺着地下管道,汇入黄浦江内。
时值午夜,路上的行人基本绝迹,此刻的上海变成了一座死城,那一座座黑漆漆的建筑物之间,回荡着连绵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
但在地表之下,却有这么一只奇怪的队伍,他们首尾相连,共有六人,屈下身体,在一条下水管道里艰难的爬行。
地下管道是一条由水泥砌成的方形隧道,隧道底部黏糊糊的,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膜,爬起来特别滑。而且流入管道的雨水径流量很大,漫过了六人手腕的位置,因此爬起来十分费劲。所以,在爬行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下面的一幕。
“我靠,你个死老头,这都是第几次了?你是不是对我的屁股心怀不轨?”说话的是胖子,他在队伍倒数第二的位置上。
“小胖子,说话积点口德行不行?老夫虽然深陷囹圄已有十载,但对女人的性趣可是一点都没变过!你的屁股虽然摸起来很有料,可里面都是些肥油,最重要的你是个男人!老夫可还没那么下贱!”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队伍末尾,他爬行时,手掌一滑,整个脑袋直接摔在了胖子的屁股上。
“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摔过,你却摔了七八次?别狡辩!我看你就是个老变态!”胖子怒骂道。
“那是因为你胖,往地上一趴,浑身的肥肉都坠在地上,哪有那么容易滑倒。”老人淡淡的道。
“噗!”不知何人放了一个屁。
“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瘪三,竟敢冲我放屁!一定是存心的!”老人一不小心,把胖子的尾气点滴不剩的全给吸收了,他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哎,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也知道,胖子管不住自己的肚子,偶尔放两个屁也是情理之中的嘛。”胖子得意的道,这屁一放,浑身都舒坦起来。
胖子突然间觉得自己屁股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并且越来越疼,他回头一看,惊呼道,“死变态,快松嘴!你是要把我屁股咬下来吗?!”
“嘘!都轻点声,我们还没爬出监狱范围,可没闲心给你们聊天打屁。”队伍第三位置的薛柴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李清一在第四位置,处在胖子前面,他一路爬过来,一路的笑,几乎没断过,这后面两人是在太能搞了,幽默天赋简直比自己还强。以至于他都忘了,这是在越狱,而不是在玩躲猫猫。
“我也想安静点啊,可后面跟了个死变态,一直盯着我屁股不放,换了是你,你受得了?”胖子委屈的道,就差流点眼泪来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你这个放屁虫,还有脸说我?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头气的牙痒痒,很不得凑上去再咬一口。
“老头子,我说你都已经在牢里呆十年了,而且还有风湿。继续在牢里养老不好吗?非得跟着我们几个小年轻出来……”
队伍突然停了,胖子一头撞在李清一屁股上,而老头则又撞在了胖子的屁股上。
“噗!”又是一个屁。
“老夫……老夫跟你拼了!呕……!”毫无疑问,老头又全部接纳了尾气,这一次他真的吐了,并且全吐在了胖子的腰上。
“你……呕……!”胖子中彩了,那股腥臊的酸味,比地下水管的臭味还浓郁。胃里一阵翻滚,胃酸直直的冒了出来,眼看就要吐出来了,可他的脖子正歪向后面,这一吐必然会吐在自己身上。所以,胖子已无比惊人的毅力,又把到喉咙的东西,又给咽了回去。
老头看的目瞪口呆,刚想说话,不料胖子的毅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一口酸液喷了老头满嘴满脸,从后者喉结的耸动可以看出,老人已经吞下了一部分。
“前路有一个岔道。”队伍前面传来包万斗的声音,他语气沉重的道,“其中一个岔道是活的,另一个被封死了。”
“这不是刚好吗?”李清一奇怪的问道,这个选择题难道还不好做吗?
“有一件事情,你不清楚。”薛柴道,“在我们之前,有一个人曾经成功越狱,他的逃亡路线就是刚才走的那一条。后来事情败露,这条下水管道就被做了手脚。”
“不错。”包万斗接着道,“如果我们破开封锁,往前走,可能又会碰见下一重封锁,后面的路是死是活难以预料。但走另一条水管,未必就能安然无恙,而且它通向哪也是个未知数。”
“既然你们知道此路一定会有封锁,为何还选择这一条?”李清一皱眉道。
“因为这是最快能逃出监狱的路。”包万斗道,“到第二天狱警巡班,只有短短的十多个时辰。如果我们一条一条水管的试,等出去后,可能满大街都贴上了通缉令。甚至在出管口,都会有狱警巡视着,来一个瓮中捉鳖。”
“所以,选择吧,是继续往前,还是走另一条岔道……”
天色拂晓,下了整夜的暴雨转成了淅沥的小雨,黄埔江口,一根硕大的管口内,摸出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噗通”一声,砸入江内。
“死老头,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从胖爷背上爬起来。”
江内钻出一个圆乎乎的脸,他费力的提起一个人,并往那人脸上扇了两巴掌。
可怜的老头,被胖子的呕吐物直接恶心的晕了过去,没想到刚醒过来,又猛吞了几大口从下水道流出来的臭水,好在他此时神志不清,否则又得再晕一次。
他咿咿呀呀的睁开眼,虚弱的道,“老夫我快死了,快去找一家饭馆,让我吃饱后,做一个饱死鬼。”
“要当饱死鬼很简单,喝也能喝饱,一条江,管够。”胖子说完,一松手,老头又进了臭水里。
等老头靠着双手双脚爬上岸后,他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指着岸上洋洋得意的胖子,声嘶力竭的道,“小胖子,你给老夫记着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老头威胁结束后,再也挪不动一根手指,仰躺在江堤上,呼呼喘气。
“小兄弟,我们此番越狱,也算同患难一场。不过,我们兄弟三人还有要事,所以不再多言,就此别过。”包万斗一抱拳,随即眼神凌厉的看向李清一,凝声问道,“敢问小兄弟,狱中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李清一郑重的道。
包万斗三人互视一眼,潇洒离去。
“大哥,那个典狱长说的东西,得手了没?”三人走远之后,光头胡巴急切的问道。
包万斗翻开衣襟,取出了一个黑色木盒,道,“那个姓阎的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一手策划放我们出来,又说只要按照指定的线路走,便能得到广州墓的确切资料,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还不简单。”薛柴嘿嘿笑道,“他空有墓址,却没有盗墓的手段,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盗了那墓。这次逃出来,也算承了他的情,到时候给他点出土货,就算两清了。”
翻开木盒,里面是一张干燥的纸,且并未被下水管道的湿气弄潮,包万斗取出纸张,翻开,上面所画是一份地形图。图上有些位置他已亲身去过,所以很清楚——这的确是那份战国古墓的结构图。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如薛柴所言,想借他们的手吗?还有那三个关在同一个牢房的人,究竟是何身份,阎石为何盯住要讲他们全带出来?
包万斗不再细想,眼下已有地图,可以先把那座战国墓的其他区域打探一番,也许青衣鬼要的东西还没被那个法国人盗出来。就算真盗出来了,他们大可以再回来一趟,找那个叫颜在兮的女人。
包万斗做下决定,此去——广州。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胖子全身湿漉漉的,但不妨碍他高昂的兴致。
“一间房子,先在里面换件衣服,再打听打听城里的情况。”他们几个虽然成功越狱,可却留了一屁股烂账,李清一十分相信,上海滩此刻正在通缉自己一行人。
虽然他很想找颜在兮算账,但如果冒冒失失的进城,极有可能又着了那女人的道,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
这是上海郊外的住宅区,其中有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子,它属于品古轩的产业。
今天早上,住在这里的居民看在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拿衣服罩住自己的脸,一路摸摸索索走近了一间里。居民们虽然奇怪,却并不太在意,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进城做买卖,不然的话,好的摊位就会被其他人给占了。
房内,李清一满脸凝重的看着一封信,胖子则拿着另一张纸,左看右看。
“这画的好像是一副地图啊。”胖子经过严密的推理,得出了一个傻子都知道的结论。
“呼。”李清一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道,“胖子,我们估计得分开了。”
“啊?为啥?”胖子惊讶道,他可还想跟着李清一呢,毕竟在他身边好像总有好玩的事情。
“我要去广州。”
“带上我。”
“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吗?”
“不知道,反正是好玩的事情。”
“这……好吧,时间不多,我们立刻出发。”
房子里多出了两套脏兮兮的衣服,少了一些干净的衣服。
李清一与胖子两人踏上了前往广州的路,那封令李清一严肃的信件上写了什么呢?它还摊在桌上,似乎主人走的太急,没有时间将其收好。
“速去广州,寻冯连生——李元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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