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冬儿满头大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的跟在唐雨身后道:“唐公子,唐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抓鸡!”
“快,快,堵住那边,把那只公鸡给我堵住……”
“哎,你怎么不动啊!一只鸡都不会抓吗,来,我在这边堵住……你从那边赶……”
唐雨大声嚷嚷道,挥舞着手臂指挥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小丫鬟。
冬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唐公子堂堂的书香门第出身的读书人抓鸡,还捋着衣袖,卷着长袍,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那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公子……您抓鸡干什么?还是等苏老回来再……”
“等他回来还抓什么鸡,快点,快点,逮住那只大的!”
“扑哧哧,咯咯儿……”冬儿一伸手,这一次终于逮住了一只芦花大公鸡,唐雨大喜过望,猛然窜过来道:
“好,好,还是你个儿小,灵活!快,快拔下翅膀上的那几根毛……”
“啧,啧,鹅毛找不到,我就用鸡毛,总好过用毛笔。快拔,快拔,要不然待会儿苏伯回来了,咱又要挨骂了!”唐雨脸上很是兴奋。
睡不着觉,实在是无聊,脑子里来了灵感,想出了两个函数,却没笔运算。
毛笔他实在用不习惯,而且毛笔速度太慢,鹅毛也不知上哪儿能找到,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东厢外院子的几只鸡上。
“唰,唰!”唐雨快速拔下翅膀上几根长羽,然后一松手,受惊的公鸡“扑哧,扑哧”一通乱窜,逃命去了。
手上攥着鸡毛,唐雨摆摆手道:“冬儿,你继续给我守着,就像刚才这样再逮几只,我先去把这几支做出来!”
中世纪西方的鹅毛笔可不是随便用一根鹅毛就能写字的。
鹅毛需要经过硬化,消减等几道工序,然后再蘸上墨水,才能很好的借助鹅羽绒对墨水的吸附性才能做成笔来使用。
幸好,唐雨小时候和同伴做过鹅毛笔,虽然这东西极易损坏,可是目前来说,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书写工具了。
于是,唐雨便进了房子去做鸡毛笔,冬儿不敢违背唐雨的命令,继续在院子里抓公鸡。
冬儿年龄很小,约莫也就是十二三岁,也是小孩心性。
刚开始见唐雨抓公鸡,她着实吓到了。
可是和唐雨一起抓了鸡,拔了毛,眼见公子笑逐颜开,一扫之前的阴郁沉闷之色,她心中也觉得高兴,所以抓起鸡来很卖力。
“扑哧,扑哧!”又一只大公鸡被她抓住。
她大喜,嚷嚷道:“公子,奴家又抓了一只……呃……”
她脸上的笑容刚刚化开,却迅速的僵在了脸上。
小园门口,亭亭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浅红色长裙,面容森冷,杏目怒睁,一手卡腰,那模样气得是浑身发抖。
而在其后,则是一身形高挑,满脸惊容,脸色煞白的白袍女子,看到这两人,冬儿:“啊……”一声,吓得魂都没了。
连忙手一松,公鸡“扑哧扑哧”,一通乱飞乱叫,扑落鸡毛一地。
“媚……媚儿姐,小……小……姐?”
冬儿腿一软,就跪倒了地上,浑身发抖。
大夫人房里的媚儿姐就够让冬儿犯怵了,没想到连小姐都来了,今天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郑媚儿环顾这一片狼藉的小园,心中的怒火翻滚升腾,按照她平日的性格,必然要双手卡腰,破口大骂,可是今天……小姐在旁边,小姐性子向来淡,而且是读书人,她这一骂怕辱了小姐的斯文。
可是……她实在是难以忍受,憋得难受。
“冬儿……你……”
她刚开口,就听到东厢书房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冬儿,表现不错,快快拔毛,再给我抓。在苏伯回来之前,一定要多抓几只……”
冬儿浑身一抖,脸一下变得苍白。
而郑媚儿一瞬间也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唐公子?天呐,唐公子这是在干什么?抓鸡拔毛?这和焚琴煮鹤何异?这是读书人干的事情吗?”
她身后,那白衣女子吓得甚至倒退了一步,不过终究,她还是站定了,脸色却是古怪之极。
“不是说是个呆子吗?怎么……只是……”
周若水心中一下乱极了。
每天母亲都在她耳边唠叨,说那唐公子如何呆呆傻傻,绝无才学,又说老头子得了失心疯,一定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可是这些天却屡屡吵架,焦点都集中到这个唐公子的身上,最后连爷爷都惊动了。
周若水还是第一次见父母之间分歧如此之大。
在父亲口中,这唐公子乃当时奇才,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可是在母亲说来,这唐公子就是个整天发呆发傻,动辄就吐血的痨病鬼。
周若水可没见过这唐公子,心中却下意识的有些相信母亲。
可是在家里,毕竟父亲是一言九鼎,母亲就算再执拗,却也是拗不过父亲的,更何况爷爷也是支持父亲的……
母亲尚且如此,周若水做女儿的,还能够改变得了父亲的决定?
这几天她在家里闷闷不乐,加上郑媚儿的撺掇,她一咬牙,就决定亲自见见这个唐公子,真是又呆又傻么?
呆傻之人,能将这么精致的小院子折腾成这模样?
“媚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周若水淡淡的道。
郑媚儿眉头一挑,心中也是有些乱,整个周家上下,谁都说唐公子呆傻呆傻,可看这满院狼藉,是个整天发呆,一动不动的人能干出来的?
不行!岂能就这样回去,夫人还交代有任务呢。
当即,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大声道:“请问唐公子在吗?我是郑媚儿,奉夫人之命前来探望公子!”
半晌,屋里没有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儿,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白袍少年,星眉朗目,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来,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郑媚儿,看到周若水的时候,他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随即便看向了冬儿。
冬儿此时已经战战巍巍的起身,双手捏着短衫的衣角,显得很是拘谨。
“周夫人太客气了,我很好!”
紫袍少年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道:“我……我这里有点乱,呵呵,媚儿姑娘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回头我转告苏伯就是了。”
郑媚儿眉头一皱,暗道:“无礼!”
她再抬头看唐雨,却只见唐雨环顾四周,眼睛四处逡巡,注意力明显在那几只鸡的身上。
看他那样子,似乎很是遗憾,郑媚儿这一来,他抓不了鸡了。
倒是冬儿敏锐多了,她抢着道:“媚儿姐,小姐,我……我去准备茶水……”
冬儿逃之夭夭了,郑媚儿扭头看小姐,却见小姐神色尴尬,眉头深皱,显然也感觉难堪。
郑媚儿咬咬牙道:“唐公子,是这样,我家小姐要参加三月澧水诗会,这些天闷在家里写诗,偶得几首咏春绝句,夫人知唐公子大才。让我拿给唐公子看看,万望唐公子能给予指点。”
“诗?”
唐雨愣了一下,神情变得古怪。
他沉吟了一下,十分恳诚的道:“媚儿姐,其实我不太懂诗,周家小姐才学比我好,恐怕我难以指点。要说指点,她指点我还差不多……”
唐雨这话可是十分诚恳的,他的确不懂诗,那个三岁能文,五岁能诗的神童不是他,让他做神童,他也做不来。
另外,他也不怎么关心苏伯说的那些关系婚约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反正肯定暂时不可能结婚,谁上中学就结婚的?
所以他坦然自己的情况,心中没有一丝障碍,反正就是不懂呗。
说不得将来肯定被逼要学,可是就算是学了,唐雨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不认为自己能够学得好。
唐雨这一说,郑媚儿和周若水都是一惊,唐雨如此诚恳,却出乎他们意料,对唐雨的观感不由得好了一些。
她们可不会认为唐雨说的是真的,读书人的礼仪,虚怀若谷,寒暄客套那是基本。
倘若唐雨大大咧咧,大放厥词说自己才学如何如何云云,那就成狂生了,最是为读书人不喜的。
读书人就算要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也得十分隐晦,绝对不能让人认为自己是一介狂生。
郑媚儿自然不会放过唐雨,而此时冬儿已经摆上了桌子,藤椅,摆上了茶点,郑媚儿道:“唐公子太谦虚了。您可知道,这一次诗会可是新春诗会之后第一次隆重诗会。
我家小姐为准备这一次诗会可以说用心良苦,还万望公子帮忙参详参详……”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桌子上铺开了一方卷轴。
“唐公子,您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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