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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阁里,李青的声音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但面积并不算大的房间却还是一片死静,房间里的人一共二十八个,可是这二十八个人每一个都是目瞪口呆。
当然,心里面的想法并不完全一样,有的错愕,有的震惊,有的若有所思,不过也有不以为然和不屑一顾,但不管是哪一个,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李青竟然会在此时此刻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
不过李青说的却是事实,关于这一点大家都不得不承认。
宋词起源于曲子词,原是歌妓取悦别人的不入流东西,所以风格多较委婉,说的多是儿女情长。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宋词在各个方面都已经非常成熟了,不过有一点却是一直没怎么变化,那就是宋词的风格大多还是很委婉。
宋词一直与青·楼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不管是谁的作品,好像都与卿卿我我有关,不是写爱就是写恨,不是写喜就是写伤,就算有那么一两首格调高雅的作品,风格也都是清新高雅类别,也与婉约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婉约派最鼎盛之际还是李清照登上了文坛之时,现在的婉约派还不算最高峰,因为这里没有柳永,所以这婉约派的巅峰只能是交给李清照去创造了。
其实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并非只有李青,好多年以前就有词坛大家说过这个问题了,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渐渐的不了了之。
除了那些大家,就这个房间里的很多人——有追求的才子已经萌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就比如周虹,他就一直对他叔叔的那些诗词颇有微词,只是具体要怎么改变,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所以此时此刻李青提出的这一个问题对大家的震动还是很大。这些人一直都以大宋才子自居,而且是大宋最好的才子,忧君忧国忧未来一直都是大家努力的方向,要是不在这一方面弄点事出来,那就不叫才子了!
其实说起来,李青也是踏入了矾楼之际这才突然想出了这个主意。
他想当这东京第一才子虽然主要是为了完成任务,但实话实说,却又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他的终极追求是他想成为东京、乃至整个大宋的精神领袖。
李青也看过不少穿越大宋并且拯救大宋的故事,但他却不怎么认同,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要拯救大宋,要拯救中国,最应该而且也是最重要的,是先拯救精神!
精神都死了,那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自宋开始,中国人的精神就一代不如一代了!越来越像奴才,到了清朝,那种不堪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已经不是像了,而是完完全全的就是奴才。
所以,李青要拯救大宋的精神,所以他得当精神领袖。
既然要当精神领袖,那自然就得干一番事情出来,可是什么事情才是最恰当的呢?
当恢弘大气的矾楼又一次进入了他的视线之时,他心中忽然一动,他一下想起现在这个时候的大宋只有婉约诗词,还没有出现豪放风格的诗词,所以要是能用这个作为契机......那他成为大宋的精神领袖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啊,完全具备可操作性的。
而且,要是能就着这西夏和尚之事好好的作一篇文章,那......
是以刚才李青才会这般站出来,一番长篇大论。
他这般激情洋溢的论述之后,房间里一大半的人都微微动容,就算不是特别赞同,但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感触,是以当李青说要写词也好不过大家要写一点男人气十足的诗词之后,房间里顿时就有好几个人响应。
不过,很奇异的是,响应最热烈的竟然多是女子,或者说是多是女扮男装的家伙。
这可把曾致远差点气到了吐血,要是可能,他真的只想破口大骂,他真的只想大爆粗口。
当然,他不敢,他必须维护他的谦谦君子形象!
他死死的掐了掐扇子,差一点把竹制纸扇掐断,好一会儿这才把心中的那些怒意发泄了出去,然后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如今的如今,并不是与李青呈口舌之快的时候,如今的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把话语权夺过来,然后趁机好好的羞辱李青一番,强化自己的地位,想通了这点,曾致远淡淡笑了笑,然后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
“李公子说的倒是不错,如今这大宋诗词的确是脂粉气息太浓了些,男子气概少了一点,要是能改变,那真的是好事一桩。
只不过,李公子,有一点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警醒你一下,其实想到了你刚才所说的问题的,并非只有你一个,而且甚至可以这么说,好几年以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了,可惜所有的努力最后都失败了。不怕李公子笑话,大约五年前我就做过这方面的努力了。”
什么?
五年前曾致远就有这种想法了?
天啊,五年前,曾致远才十五六岁吧?这么厉害?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一众才子佳人无不双眸灼灼,看向曾致远的目光一下充满了无穷的敬意。
之前李青的提议让大家很心动,很有感触,但现在一听,妈呀,人家曾致远五年前就已经这么想了,那家伙才是真的不得了啊,是以一瞬之后,大家的注意就全部转移到曾致远身上了。
李青之前的努力都白白为曾致远作嫁衣裳。
一身白衣的曾致远淡淡环视了一圈,温文尔雅的笑了笑,眼前众人的反应他很满意。
“李青啊李青,你还是年岁小了,知道吗,跟我玩手段,你还嫩了些!”
他五年前其实哪里做过这些东西,只是谁又能证明他没有做过,只要他说的好听,别人就不能不相信!
摇了摇扇子,曾致远淡淡道:“所以,李公子,你能有这方面的雄心,我很欣慰,只是李公子,你可要做好任重而道远的准备啊,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我失败了,周公子的叔叔周邦彦前辈也失败了,谢俊才老前辈也失败了,李公子,你说的这条路,不容易!”
什么?
周邦彦?谢俊才?
众人听了这几个名字,均是一愣。
他们都失败了,曾致远也失败了,这样看来,李青所说的这条路还真的是不好走啊!
大家都没注意到的一点是,不知不觉间,大家竟然把曾致远与周邦彦、谢俊才这些人放在了一起,似乎无意识的就把曾致远的地位拔高了!
那么多人都失败了,那李青这么年轻的小子怎么可能成功?
于是,大家看向李青的眼神一下充满了同情。
但李青并不为所动,他依然温润如玉,他依然平静非常,不过,他心里却也不得不暗暗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曾致远果然是好手段,轻轻几句话不但反戈一击,而且还无形中抬升了自己的地位。
看来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对曾致远必须无情打击!
笑了笑,李青淡淡问:“曾公子刚才的意思是,你从五年前就已经意识到大宋诗词的弊端,并且开始为之努力了?”
“是的。”曾致远收了扇子,很是严肃的回答。
“五年前?”李青很是惊讶的样子,“五年前曾公子才十......”
“十六岁。”曾致远用尽量平淡但其实根本掩饰不住的骄傲语气回答。
“十六岁曾公子就意识到大宋诗词文化的弊端?”李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个问题。
“是的。”曾致远再次回答。
“那么这么说,这么多年,曾公子一直为这件事而上下求索了?”
“是。”
“五年上下求索,至今还是没有成功?”
“是的。”曾致远打开扇子扇了扇,语重心长的感慨:
“五年了,我曾致远殚心竭虑,上下求索,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所以,李公子,这条路真的太艰辛,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现在是才刚刚意识到问题,所有的东西都只是你的想象,所以你还不知其中的艰难,李公子,听我一句劝,有雄心是好事,可是千万不要想当然。”
曾致远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用过来人的口吻一句又一句、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进了眼里,一些心思单纯之人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
唰的一声,曾致远收了扇子,然后把扇子轻轻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他捋了捋袖子,在一众才子的愕然中提起毛笔,一边画一边淡然道:
“我知道很多朋友可能不太相信我说的话,那这样吧,我就用事实说话,大家还记得吗,五年前,我曾经画过一幅画,叫《赤壁图》,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曾致远一边说一边挥笔书画,行云流水一般,只一会儿就大概的画出了一个轮廓。
《赤壁图》,在座的很多人都有所未闻,据说还是曾致远的成名之所呢,在当时可谓是名极一时,据说曾有人出价五千两。
不过,赤壁图具体是什么样却没有人知道,所以曾致远寥寥的几笔到底是不是赤壁图,其实大家都不知,不过看了一眼之后,却都很惊讶,因为这赤壁图果然大气磅礴,与现今很流行的什么花啊鸟啊什么的很不一样,风格迥异。
大家不知道的是,虽然曾致远现在画的东西的确是赤壁图的大概轮廓,但真正的赤壁图他是在这个基础上作了很多修饰的结果,换句话说,真正的赤壁图并不是这个样子,风格很华丽,画风很婉转,完全与大气和磅礴不沾边,但他现在画的只是大概的骨架,是以粗粗一看,风格大气磅礴。
画完之后,曾致远放下笔,淡淡道:“这幅赤壁图便是当时我之所作,当时我觉得大宋的诗词或者画坛都太温柔无力,是以想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这幅图便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当时有人出价五千两,名极一时,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到现在我还不是什么都不能改变?”
唉——
曾致远仰起头,幽幽一叹。
大家似乎也都被他感染,心情一下都低落了下来,本能的,大家几乎一致的都认为,李青刚才的想法好是好,但真的有些太想当然了。
于是,周虹转过身,看着李青,便想真诚的劝一劝。
然而,不等周虹开口,一直沉默的李青忽然问:“曾公子是五年前就被人称为东京第一才子了,是吧?”
“正是。”曾致远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骄傲,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了五年的东京第一才子!”
“努力了五年想改变这种不好的局面!”
“但最后都失败了!”
李青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三句话说了出来,然后忽然恍然大悟的看着曾致远:
“曾公子,这说明你的能力有问题啊!努力了五年都不能改变什么,连一点小小的胜利都没有出现过,曾公子,你真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啊,五年前大家之所以送了你东京第一才子的称号,可不是希望你享受这个称号的,而是希望你能带领大家有所改变,可是五年了,你好像什么都没做成啊,曾公子,如此说来,你有愧于大家啊,那么,你不是不该引咎辞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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