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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的路上，刘副主任凑到程书记旁边，“程书记，我刚接了电话，家里遇到点急事，我想先回去一趟。”
程书记眉头就是一皱，“现在这个时候，别说你，就是天皇老子也走不了，谁走处分谁，这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你现在就是走了，也得让防疫站抓回来隔离，你回去传染家人吗？什么脑子！”
周围竟不知谁笑了出来，程书记停身转过头，“老兄弟们，我们这里要出大事了，恐怕今后几天我们没人能笑得出来了。”还想说什么，像想起什么立刻走向自己三楼办公室，其他人走向四楼会议室，一路议论纷纷，其他工作人员各自拿着手机急切的往家里打着电话，各自走回自己办公室。
程书记走进自己办公室，后面跟着王主任。
“王主任，让办公室通知所有在外宣传人员，以及各社区书记和社区班子成员，现在是紧急事件，在保证群众情绪稳定的情况下挨家挨户通知不要随便出门，就说兄弟县市有在逃犯人流窜本地，请大家闭户不要出门，做好防范工作。通知完后办事处工作人员就地驻扎社区办公室，等候下一步指示。注意，一定要每家都通知到。另外，根据文件上说明的情况，免疫失控性嗜血综合症发病前期症状和普通感冒极其相似，办公室通知咱们工作人员时就说是非典有回温趋势，有相似症状的，全部在家独屋隔离，等待市防疫站同志挨个排查，一定要强调这次病症的突发性，就说是非典变异性，发病迅速，治疗药物已经送达我市，请大家注意防范。”王主任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好了，先就这些，你抓紧去下通知吧。”
突然王主任手机响了，接起后又放下，“程书记，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来了，暂时接管了现场，我让路飞抓紧去下通知。”
“不，王主任，你亲自去，这事让年轻人办，我不放心，你让路飞来会议室先盯一会，你下完通知再赶过来。”
“好的，程书记我马上去办。”说完给路飞打了电话转身出了门。
第六章
程书记稳了稳神，拨通了红头文件上印的市委市政府特急事件专线电话：“喂，德昌市特急专线吗，我是海林区金浦街道党委书记程立，我们这里发现了一例免疫失控性嗜血综合症，”话未说完，电话那头一阵混乱，接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声音传来：“程立，我是书记宋海强，你们那里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员伤亡？”
程书记一愣：“宋书记，我们这里已经有一名工作人员因为患者袭击致死，现场已经由办事处派出所人员控制，同时我已经请求区公安局派警力来处理了，因为今天本来打算下基层做食品安全宣传，办事处工作人员已经大部分在社区了，我已经通知各驻留在社区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做维稳工作，要求群众不得出门，这样可以吗？”
宋书记说：“很好，程立，恐怕这次的事件将是德昌市所经历的最大的考验了。”
“宋书记，我只想知道，这个病真的是无药可救吗？”
“程立，恐怕这已经不是我们应该第一考虑的事情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你们那里的事情并不是咱们市的首例。”“难道……”“不错，局面恐怕快要失控了，不过有困难，我们也一定要顶住，我已经第一时间派武警赶赴你们办事处，现在我们是在和死神抢时间抢生命！军区也已经派出部队协助我们武警部队进行全城戒严，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我们武警赶到前，稳定群众的情绪，避免出现大量人员四散逃离的不可控局面，最大限度的降低感染风险。”
“是，宋书记，我一定做好维稳工作。”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宋书记缓缓的说：“程书记，告诉我，你怕不怕死？”程书记正要回答，“程书记，我年纪大了，也活到头了，做党员做了四十多年。我们这些当官的平时总是被老百姓戳脊梁骨，骂我们喝人血吃人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说我们享受，我们腐败。今天，也许正是我们这些党员向德昌的群众们做说明的时候了，市委市政府已经决定，病症不得控，人人不着家。平时我们大事小事喊口号，今天不是口号，是真正签下生死状，生死面前作为德昌市的党政机关我要求你们基层也要和我们一样顶住，不为别人，就算为了我们生活在德昌市的一家老小也要顶住；但是，作为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人，我想说，面对死亡，有退缩的我们不能怪你们，谁都有求生的权利，何去何从，程书记，程立，你作为基层的领导你决定吧。”
程书记站了起来，看着楼下正在疏散大门口围观群众的派出所人员，看着远处似乎渐渐阴霾的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眼神闪烁过后，终是一顿，对着话筒沉声道：“我，德昌市海林区金浦街道党委书记程立，在此向德昌市委市政府立下生死状，金浦的老百姓活，我活，金浦的老百姓死，我死！”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哽咽，除此外死一般的寂静：“程书记，我在市委大楼等你来向我汇报工作。同志，再见。”
回到会议室的程书记脸上一片凝重，在座的脸上都是一片愁容。正有几个人想问程书记上级的意见。门咣的被推开了，王主任惊慌失措的冲进来，大叫“程书记，不好了，不好了。”
会议室里一阵慌乱，眼睛都看着王主任。
程书记沉声道：“别慌，发生了什么事？”
“东埠、京华、成渝、高佳四个社区的书记反映，各辖区都发生疑似狂犬病人袭击事件，现在下面群众全乱了，听说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大多数联系不上，能联系上的都已经在社区办公室等待下一步指示了，大家都害怕，我说了是急性非典，不过看情况，恐怕也只能瞒得住一时啊。”
“啊，怎么会这样，薛主任你分管的卫生，就没提前得到什么消息么？让我们的工作这下可被动了啊，程书记，你看这责任是不是先落实一下？我们抓紧向区委区政府汇报一下啊，不，直接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吧，一定得落实责任啊~”刘主任刚听完就站起来说，手指一直敲着桌子。
在座的科级干部这个时候倒懒得理刘主任这通乱炮，齐部长一拍桌子，“刘福全！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小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计较责任，今天这个事情，别说薛主任，你，我，就是程书记都脱不了责任，上级文件已经下达，是我们没有及时完成群众的安抚疏散工作，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职。想自己逃脱责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责任都谁逃不掉，我说的对不对，程书记？”
程书记缓缓的坐下，手握着的一支笔已经几近折断。看了看众人，说道：“事已至此，我给大家说实话了，我已经跟市委市政府通了电话，市委宋海强书记亲自指示，尽一切努力，安抚群众情绪，让群众呆在家中不要出门，避免传染，所有工作人员一律原地驻守，”说到这里顿了顿，“接下来我说的话，请大家仔细听好了。”
大家听到这话有点疑惑，从没有见过程书记有过这样的神情，“前面说的是上级领导对我们的指示，下面是这次事件的真实情况，”大家神情皆是一滞，“这次免疫失控性嗜血综合症已经大大出乎我们市甚至是我们省里的意料，病发之急扩展之迅速危害之严重已经不是我们小小金浦办事处能抗住的，这个病症已经在我市其他地方陆续发展并扩散，其恐怖程度已经超出了我们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流行性疾病，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控制再控制，稳住再稳住，等待武警部队和市防疫站人员的到来，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我提议，一、通知各社区工作人员，通过社区广播告知群众，关门闭户，仍以邻市逃犯和急性非典为借口暂时稳住大家，只要求群众不要上街活动，有感冒或不适情况的人在自己家里隔离观察，工作人员召集各社区民兵人员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对辖区街道进行巡查后，确认群众都回家后，尽快进入社区办公室内躲避，等待武警部队到达营救；二、齐部长你将武装部配备的警械物资给我们办事处现有民兵人员分发下去，这就是我们呢办事处的主要防护力量，随时处理办事处辖区内突发事件；三、孙所长你调集警力，开警车在办事处城区部分巡逻，同样要求群众回家暂避。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派出所孙所长站起来问：“程书记，我们警员巡逻，配枪需要带子弹吗?”程书记默默的看着他:“带上吧。”
众人听完顿感时态严重，刘主任那里又开始了，“程书记，我看我和孙所长一起去巡逻吧，我们大家都该去外面安抚群众啊。你说是不是，老李？”
刘主任问的是组织委员李成飞，大家平时都称李党委，为人低调，和谁都不热络，但听说和刘主任有远方亲戚关系，所以刘主任倒没事老爱拉着他，李党委也不好推辞，就显得两人关系好点，这次又被刘主任拉出来当靠背了。
“我们还是听程书记安排吧。”李党委淡淡的说。
刘主任听了嘴一撇，又看向一边坐着的政协主席王林，王林装作看程书记并不理他，倒是薛主任站起来：“程书记，我觉得现在我有责任去第一线去安排这些工作。”这一说，其他几个科级干部倒也有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刘主任见了连说：“对，对，对，程书记，作为办事处领导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啊，我提议咱们大家按分管辖区，和派出所的同志们一起下去指导工作，我们不能做缩头乌龟啊。”
这一说，其他人倒真有附和的了，王主任在一旁看了，心里着急，他们不知道这个病症的可怕，他可是知道，亲自拍死了胡大爷的他那么近的感觉绝不是这几个事完后才下来的人能体会的，太恐怖了。可惜那几个拉住胡大爷的工作人员没在这，没法现身说法，自己说又让人以为贪生怕死，正犹豫呢，程书记说：“老孟，你说呢？”
孟书记思考片刻，站起来说：“大家的心情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照程书记与宋书记通话的情况和我们辖区反馈的情况来看，事态已经要脱离我们能掌控的范围，我们一没有预防措施，二没有应对方案，市里的支援到达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减少伤亡和传染几率，我们已经和外面工作人员已经失去联系，甚至可以说大家生死未卜，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疾病已经无法得到控制，我们即使出去走访，也只能让群众觉得事态的严重性，让有这种病症前兆的人家更加恐慌，我觉得现在冷处理更有利于事态损失降到最小。”
齐部长说道：“我同意孟书记意见，我会带着有装备的民兵去各辖区协助驻守的工作人员并寻找那些没有联系上的工作人员。”
孙所长说：“好，我会从派出所里再调一批警械来，协助你。”
程书记说：“很好，就这么办吧，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王主任说：“程书记，我想我们办事处现在的人员也应该排查一下有病症的人？”
大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危险的事情就在自己身边，而刚刚发生的一幕又回到了大家的脑海，又是一片混乱。
程书记咳了咳，说：“是，应该排查，薛主任你来负责，另外和办事处卫生院和社区卫生室联系一下，统一调配下医疗物资，准备随时向群众分发，至于费用，暂时由办事处听着。还好今天学校修葺，学生放假在家，不然还要出大问题。”
“那我们排查出来的人都暂时隔离在哪里？”王主任问。
“暂时隔离到大礼堂。就这样大家都去大礼堂集合，又薛主任统一排查。”程书记说。
大家听后都站起来往外走，刘主任不冷不热的说：“咱们李主任真好，出差不用担着风险。”
大家也不搭理他，薛主任更是冷哼一声，迅速走出会议室。刘主任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声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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