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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林中,风向已有些变了。
这股风似乎是从乱葬岗吹来的,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尸体臭味,臭味之中,似乎还蕴含了无数冤魂的咆哮,悲惨渗人,可熊淍闻在鼻中,竟觉得十分舒爽。
因为这是死亡的味道。
在熊淍面前,唐木已聚集起了数以千计的暗器,暗器凌空漂浮,两两间隔,组成一面高墙,遮天蔽日,几乎要将熊淍包裹起来。
熊淍忽然明白了,原来这股臭味,是从这些暗器上发出来的。
“我很蠢。”
唐木看着熊淍,语速放的很缓:“我是在黑龙潭出生的,那时我爹奉门中之命,前去猎杀黑龙潭中那头恶蛟,可我娘已有了五个月身孕,恶蛟十分危险,她担心我爹一人斗它不过,便瞒着他偷偷跟去,谁知消息有误,那恶蛟并非普通蛟龙,它在黑龙潭中修炼,已然长出了龙角,一番激斗之下,它非但吃了我爹,顺着气味,还找到了我娘。”
熊淍根本就没听唐木在说什么,他看着面前暗器越聚越多,只觉压力越来越大,此时的感觉,就好像站在一个巨型大坝面前,只要稍稍有点动作,坝堤溃散,顷刻间他便会被洪水吞没,死无葬身之地。
唐木还在说,他每说一个字,杀气就变得凝重一点:“我娘自知必死,临死之际,她剖开了自己肚子,将我藏在了一棵树的树心里,几个月后,唐门的人才赶来,他们发现了我,而那时的我,已经和树连在一起了。”
仿佛与唐木心生感应,雷霆锥开始震动。
“由于出生太早,我比唐门里的其它兄弟姐妹笨了很多,从小大家就喜欢笑话我,欺负我,甚至有人和我说,如果没有我,我爹娘就不会死,是我拖累了我娘,才导致爹和娘都被那恶蛟吃了。”
熊淍依旧没理唐木,他望着暗器墙,心道:“这么多暗器,他是怎么操控的?”
“是唐叶哥哥,唐锲哥哥,他们从不嫌弃我,我脑子笨,手也笨,扔暗器扔不准,连武师都说,说我手指发育不全,这辈子都学不好暗器,我不适合当唐门的武者。”
唐木说着兀自笑了起来,他笑道:“可我要给爹娘报仇,于是我没日没夜的练习暗器,别人吃饭的时候我在练,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练,我练得双手酸疼,疼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我练得双眼发胀,一连几天都看不清东西。”
他顿了顿道:“可是到了考核那一天,我还是失败了。”
“我真蠢啊。”
这话听在熊淍耳中无疑是最强烈的嘲讽。
他心道:“难道我现在就要被唐门里最蠢的人杀死?”
“这招森罗万象是我自己发明的招式,由于我出生后五个月都是依靠大树提供营养,因此身体里有着最接近树木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律动,也能体会到他们的呼吸。”
唐木说的自在,可熊淍已无法忍受,对方带给他的压力就像一柄悬在脑袋上的利剑,他知道自己再等下去一定会发疯,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
熊淍足下发力,冲向唐木,速度之快,肉眼难见,甚至于他在原地的残影还未消失,人已到了十丈开外。
唐木神色一动,指尖泛起一点绿光,空气中蓦然涌起一股奇异波动,在这波动影响下,悬浮在唐木周围的暗器激射而出,其势浩大,铺天盖地,直如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熊淍见暗器数量极多,避无可避,只好寄希望于身上鳞甲,强冲硬拼。
只听“哐”的一声,当先一片铁木叶片打在熊淍身上,竟打落了他身上一片鳞甲!
熊淍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在唐木操控之下,就连一片最普通的铁树叶片,都能有这般威力。
下一刻,各式各样的暗器犹如雨点般打在熊淍身上,熊淍鳞甲剥落之际,一股巨大的阻力传来,他自知不可能近唐木之身,无奈之下,气逼指尖,一指点出,剑气激荡,直朝唐木心口而去。
唐木见熊淍举止怪异,早早便有防备,剑气袭来,他纵身跃起,脚踏一枚回旋镖,御在半空。
“剑气?”
唐木暗吃一惊,他见剑气散而不凝,心知熊淍真气不足,可真气不足者,又怎能发出剑气?一时奇怪,百思不解。
熊淍被暗器打飞,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此刻身上皮开肉绽,鳞片落了大半,露出了下边白皙的肌肤。
熊淍抬头一看,心中一凉,只见唐木周围,还飘着两层暗器墙,原来刚刚那一击,还只是三层暗器墙中的第一层。
最让熊淍担心的是,唐木头顶那个奇怪圆锥,仍然在漂浮着。
唐木看着熊淍惊讶神情,心中说不出的舒爽,要知道在他发明出这个招式的时候,整个唐门几乎都轰动了,当时唐门的家主还特地接见了他,表扬了他在术法上对唐门做出的贡献。
“唐门中的男子只要到了二十岁,都要举行成年礼,我那时还只是一个连考核都通不过的笨蛋,成年礼的时候,没有人祝福我,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是鄙视,除了唐锲大哥。”
熊淍喘着粗气,盯着唐木,他不想听对方废话,可他已不得不听,只因他需要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时间恢复伤势。
“他不顾众人的反对,把族中给他的成年礼转送给了我,是他告诉我,我不是一个笨蛋,只要我继续努力,我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武者。”
随着唐木话语,他脑袋上的雷霆锥旋转起来,熊淍皱起眉头道:“终于来了么?”他将真气凝聚到身体表面企图恢复伤势,哪知外层鳞甲受到真气影响,迅速老化脱落,原本白皙的肌肤反而变作黑色,鼓胀起来,长出了一层新的鳞甲。
唐木见熊淍蜕皮,眼神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继续道:“雷霆锥,单以威力而论,是唐门排行第二的武器,每使用一次,就要消耗三千两白银,自从唐锲大哥将它送给我,我也只用过一次,能死在它手里,是你的荣幸。”
唐木催持之下,雷霆锥缓缓向熊淍逼近,速度虽不快,但在熊淍看来,雷霆锥带给他的威胁,远比之前那铺天盖地的暗器墙要大。
只听“嘭”的一声,雷霆锥骤然加速,奔向熊淍面门,这一下当真势若雷霆,好在熊淍速度也不慢,纵身一跃,便即躲开,没等熊淍松一口气,身后劲风声响,他回头一看,心中一惊,那雷霆锥竟然硬生生转了个弯,朝他背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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