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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两。”
三人进了客栈,清风客栈的掌柜是个中年人,模样端正,他看了眼熊淍,边打算盘边道。
“五千两?”
熊淍心中暗惊,他之前杀了郑万福,也不过才拿到了两千两银子,哪里想到在这清风客栈住一夜,居然要五千两。
掌柜的没好气道:“最近客人多,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这已经是半价了,你们不要的话,还请去别处吧。”
一路颠簸,三人身上并没有这么多银子,小玉四下一看,深更半夜,大堂里几十张楠木饭桌大都空着,只角落处还有一位锦衣公子,正在那自斟自饮,她正打算移步过去,寻思能不能先借一些银两,哪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喂!刘掌柜!快给老子开间房!”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一个身着绿缎马甲的短发男子走了进来,他右手搂着一名妖艳女子,女子身上还披着一件貂裘大衣。
刘掌柜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开口道:“是唐公子啊,不好意思,客栈已经没有空房了。”
“没有空房了?”
唐公子满身酒气,愣了半晌,忽然一指小玉道:“他们,他们有房吗!”
他这么一指,忽然注意到了小玉,青玉二人虽然连日奔波,并未好好打扮,但二人天生丽质,尤其是小玉,一颦一笑尽是绝代风姿,那唐公子这么一瞧,不免有些痴了。
“乖乖,姑娘你是从哪来的?”
唐公子说着踉跄上前,双手伸向小玉,小玉心道:“此人贪杯好色,找他要银子或容易得多!”她这般想着,眼睁睁看对方过来,竟不躲不闪,危急之时,倒是小青侧过身来,一脚将唐公子踢开,骂道:“你这畜生好不要脸!”
貂裘女子尖叫一声,慌忙上前扶起唐公子,哪知唐公子一把推开她,对着小青淫笑道:“哟!这也是个美人,美人你的脚好有力啊,踢得哥哥疼死了!”
“你……”
小青还待再骂,刘掌柜打断道:“深更半夜的,诸位稍安勿躁,唐公子,客栈已没有空房了,您还是移驾别处吧。”
唐公子呸了一声道:“姓刘的!你当我瞎?你身后板上明明还挂着一串钥匙,你准是看我醉酒,不愿给我房间!”
刘掌柜咳了声道:“实不相瞒,最后一间房已被这两位姑娘订下了。”
小玉闻言眉头一皱,唐公子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还有地!两位姑娘,大半夜的怎么能没地方住?来和哥哥一起住吧!”
他见熊淍身着破旧衣衫,精神萎靡的搭在小青身上,满是妒意道:“这家伙病怏怏的有什么好?公子我可是血气方刚,正当壮年!”
小青原本生气,但见他言行愚蠢,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哪知对方说着说着,忽然从腰间掏出一个三寸见方的盒子,那盒子表面漆黑,看似由钢铁打造,小巧精致。
小玉失声叫道:“糟了!”
她已认出这不起眼的小黑盒,赫然便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地雨天罗。
唐门最厉害的暗器并不是地雨天罗,但要说排名前三的暗器,却一定少不了地雨天罗。
除了唐门少数人,没有人了解地雨天罗,人们只知道这件暗器启用之时,会一次性发出数百根钢针,每根针都比发丝还细,却比砍刀还要致命。
有人说唐门的暗器像烟花,只因暗器太过厉害,每每使用,受害人无法抵御,鲜血飞溅,就像烟花绽放一样美丽。这样的暗器当然很值钱,可唐门规矩,严禁门下弟子售卖暗器,就是一针一镖,都要记录在案,更不用说像地雨天罗这种等级的暗器。
这人是谁?怎么会有地雨天罗?
唐公子冷笑一声,已然按动开关,铁盒内机簧转动,无数寒光自铁盒发出,直向熊淍射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兀的出手,这样的攻击,本没有人能够避开。
熊淍想躲,可身子虚弱,一用力,不但没能跳开,反而整个人向后倾倒。
小青见熊淍遇险,想也没想,一个转身抱着熊淍,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熊淍面前。
熊淍看到的,只是小青幸福的笑靥。
那一瞬间,熊淍心底的那根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切仿佛都已静止,恍惚间,熊淍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她既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负她?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现在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终究是他命不该绝。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寒芒要射到小青背上时,客栈门口忽然飞来一块门板,那门板来势极快,竟抢在寒芒之前飞到小青背后,将那无数钢针尽皆拦了下来。
熊淍搂着小青,关切道:“你没事吧?”
小青摇了摇头,笑嘻嘻道:“我怎么可能有事嘛!”
“唐锲,你平日里虽然嚣张,却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吧?”
铁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唐锲识得铁风,他冷哼一声道:“铁风,你这臭小子又来给本大爷添乱!”
铁风靠着门道:“平日里我管不着,眼下清风城事情已经够多了,由不得你乱来。”
“平日,平日你闲事管的少……”
“给我剑。”
客栈里,莫名有了凉意,熊淍只说了三个字,可唐锲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秋水剑别在小玉腰间,她开口,却什么也没说,解开剑,递给了熊淍。
熊淍还能拿得稳剑吗?
他虽然站不稳,可拿剑的手还是很稳,他缓缓抽出了秋水剑,剑锋指着唐锲。
角落里的锦衣公子也投来目光,似乎对熊淍很是好奇。
铁风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秋水剑。
“你想动手?”
醉眼朦胧的唐锲在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了。
他就像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充满着自信,杀气逼人的高手。
“动手也好,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唐锲说着忽然将双手摊开,将自己的胸膛暴露在秋水剑之下。
秋水剑尖离唐锲身体不到一尺,可熊淍却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出剑,都刺不到对方。
他明明就站在面前,却仿佛并不存在!
这个看似普通的公子哥儿,带给熊淍的压力却比丁鹏还要大!
一滴汗,顺着熊淍脸颊流下。
“要打到城外去打!”
僵持之际,铁风忽然从门外进来,他伸出两个手指将剑锋推开,说道:“在城里私斗,可是嫌命太长?”
这话是说给熊淍听的。
唐门在清风城建城的时候,就已买下了一大座府院,府院内住的自然都是唐门的人。
这些人从来不干活赚钱,他们只是花钱,吃喝嫖赌,但凡不违反清风城规矩的事,他们都很乐意去做。
没有人知道唐门为什么要花一大笔钱养这么些人,更没人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养在清风城里。
他们的存在,就像一个谜,一个清风城与生俱来的谜。
因此熊淍就算侥幸赢了唐锲,他也绝对不可能活着出城,更何况铁风明白,熊淍绝不可能赢得了唐锲。
熊淍放下了剑,他本已烧得厉害,此刻耗费心神,只觉得天和地仿佛都融合在了一起,险些晕死过去。
铁风见熊淍将剑放下,心中稍定,走到门板边上,见板上钉着百十根钢针,火光之下,钢针呈青绿之色,其时云县惨案已传遍大江南北,他心道:“秋水剑宋宪,两年前在云县意外被杀,唐青一并身亡,唐门对此追查许久不得线索,现在看来与这少年脱不了干系,可唐锲一上来就用地雨天罗,未免太狠了些。”
想到此处,他对唐锲道:“你不是个冲动的人。”
唐锲笑了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那么你应该知道,清风客栈里,是不允许私斗的。”
“规矩不过是人定的,虽然我不愿违反清风城的规矩,但有些事,我不得不确认一下。”
铁风和唐锲对视着,他道:“可人要是死了,还怎么确认?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唐锲忽然笑了。
他笑的弯下了腰。
然后他抬起了头,看着铁风道:“死人的确不会说话,但是死人不正是最好的回答吗?”
他说完这句话,恶狠狠盯了眼熊淍,抢门而出,与他一道的貂裘女子也连忙跟了出去。
铁风默念着他最后一句话,看了眼熊淍,心中暗道:“宋宪唐青,皆不是泛泛之辈,能杀了他们的人修为定然不低,唐锲一上来就使用地雨天罗,便是为了试探他?若是他能躲过,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若他躲不过,则说明他不是凶手,纵然死了,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清风城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唐门翻脸的。”
铁风抬头一看,目光正好和小青对上,小青虽感激他救了自己,但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便有气,开口道:“看什么看,小色狼,虽然你救了我们,但不代表你就是好人了。”
铁风本想问问三人来历,但被她这么一呛,实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反问道:“我怎么就是小色狼?”
“你是那个色大叔的手下,你说是不是小色狼?之前明明走了,现在又忽然出现,准是垂涎我姐姐漂亮,偷偷跟在我们后边,否则你怎会来的这么及时?”
铁风哈了一声道:“你要血口喷人我管不着,但有两点麻烦你弄清楚,第一,姜头好色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第二,我没有跟在你们后边,只是刚好在路上遇到唐锲,我瞧他举止怪异,怕他是来闹事的,这才跟着过来,与你们可无关!”
他言语认真,转头一看,小玉和刘掌柜都面带微笑,心道:“真是失算,我堂堂铁风,和这一个小姑娘争论什么?”他对小玉道:“既然唐锲走了,我也走了。”说罢身形一闪,整个人好似一阵清风,从客栈里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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