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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死了那么多人,最迟明日卯时,县令必会下令封城,你若能赶在这之前把三件事做完,我自会来寻你。”
这是逍遥子留下的话。
逍遥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血,和善,残暴……
在认识逍遥子的一千个人里,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同。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说出的话绝不会更改。
不管他是笑着说,还是在梦里说,又或者是喝醉了说。
只要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他说今晚要杀你,那么你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逍遥子就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如果八号做不成这三件事,哪怕只要失败一件,逍遥子都不可能收他为徒。
无论逍遥子有多喜欢他。
这些事,八号心里十分清楚,因为他也是这样一个人。
子时已近,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八号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河边,河风很大,发疯似的往他衣服里灌。
这些天来,因为伤心,他几乎什么也没吃,但此刻他却不觉得饿,只觉得冷。
冷得连灵魂都在发抖。
八号不识字,根本不知道面前那块红木匾额上的字,写的到底是不是“宋府”。
这实在是个难题,偌大县城,他根本连宋府都找不到,更别说进府偷剑了。
怎么办呢?
他也不知道。
他正看着石阶旁的一块石碑,兀自出神。
石碑上刻着四个字“秋水横波”。
八号不识字,却对着这四个字看了半天,然后他上前摸了摸。
再然后他就笑了。
他已知道这就是宋府。
因为逍遥子告诉他,住在河边的宋宪是这县城里声名最旺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敢在自家门前用剑刻字呢?
也许有,也许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喜欢干这种事,又也许这石碑,本是别人从宋府买来的,又也许石碑上这四个字,根本就不是用剑刻上去的。
那样的话,八号就完了,河边至少有二十户人家,一家一家找,他今晚一定找不完。
可事实证明,八号是对的。
这的确是宋府的石碑,石碑上的字也的确是宋宪以剑法所写。
这或许就是运气吧?
八号绕着宋府围墙,很快找准了一处墙垛,三两下翻了进去,动作熟悉之极,不免让人有些奇怪。
这地方,莫非他曾经来过?
他并不曾来过。
原来八号为奴十年,辗转去过不少大户人家,期间无数次策划逃跑,因此对这园林院落,实已万分熟悉。
夜已深,宋府内十分安静,众人似已熟睡。
八号轻车熟路,穿过庭院园林,很快找到正房。
正房灯还亮着,想是房中人尚未就寝,八号知宋宪武艺高强,若是随意走动只怕要被发现,正思索间,忽然瞥见右耳房门前,赫然站着两名守卫。
那守卫身着黑衣,因此并不十分明显,八号心中一惊,连忙闪进一侧角落。
看那守卫模样,似乎没发现自己,八号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想到:宋府内别处几无守卫,想来秋水剑便在此处,却不知在耳房内还是正房内。想到此处,不由犯起难来:若是在耳房内,门前有两名黑衣守卫,自己又如何混的进去?若是在正房内,宋宪将秋水剑贴身收藏,那自己此番偷剑,又如何能瞒过他?
八号天资聪颖,可面对这般局面,他也实在想不出办法。
所以他只好等。
在等待的过程里,他想了不下十几种主意,可这十几种主意,却又被他一一否决。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一筹莫展。
怎么办?
正房的灯还亮着,八号不免有些奇怪,难道这宋宪喜欢点着灯睡觉?
正当他奇怪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跑进了院落。
这个人,告诉了八号答案。
来人是个侍女,只见她跌跌撞撞向正房冲去,口中大叫道:“夫人!不好啦夫人!不好啦!”
两名守卫本已昏昏欲睡,听她语气甚急,双双抢上道:“怎么了?”
“快快通知夫人!衙门来人了!衙门来人了!”
“衙门?”
正房房门打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妇女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衙门来干嘛?”
妇女似想到什么,面色忽然一变,惊道:“可是老爷出事了?”
侍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连点头道:“衙门让我们派人去给老爷收尸……”
王员外今晚设宴,宋宪便在受邀之列。
那宋夫人倒也厉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带着宋府上下四十五名奴仆,全去了王府,无论男女,每个奴仆手里都拿着棍棒,看那架势不像收尸,倒更像是去找场子的。
八号万万没想到,自己苦思了半天的难题,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他自不客气,当即冲进正房,一阵翻箱倒柜,可惜一无所获,转而又进耳房,刚点上灯,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大的耳房内,挂着至少上百种宝剑,有手掌般的宽刃剑,有绸带般的软剑,甚至还有一人来高的巨剑。
看来此处便是宋府藏剑的地方。
八号打量着这些宝剑,心中暗暗思索,自己要如何从这么多的剑里,把秋水剑找出来呢?
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檀木桌上,有一个黄金剑座,剑座上,放着一把剑。
八号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把剑实在太漂亮了!碧蓝的剑身上,条条水纹不断流转,剑柄缠着深红绸带,一如秋日里红透的枫叶,相信但凡是使剑的人,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它。
名剑,秋水。
它就好像是一位浑身赤裸的绝色仙女,静静躺在八号面前。
八号伸出手,拿起了她。
触手很轻,轻的就像一片枫叶。
八号愣了一下,这秋水剑的分量实在与它的外形不成正比,他随意舞了几下,手腕转动间,往往心意未到,剑身便已到了,端的是灵巧无双。
秋水剑到手,八号也就不再逗留,他本想为秋水剑找个剑鞘,怎料寻常剑鞘一遇秋水剑,立时裂作两半,无奈之下他只好扯下一块桌布将剑裹上,又到正房内寻了件长衫,换下身上带血的衣服,这才匆匆出了宋府。
时值深夜,原本黑漆漆的大街,此刻已被无数盏灯笼照亮,大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各家队伍,全朝王府奔去。
宋府门前,正有一队蓝衣人匆匆行过。
城中百姓似乎已知晓王府之事,纷纷出门,大肆谈论起来。
“你知道吗!听说昨夜有人潜入王府,把王府的人全都杀了!”
“此话当真?昨夜可是王员外大寿,咱县城里有钱的主都去了!这么一来,可得出大事啊!”
“那可不是?依我看,这事情准得惊动朝廷!”
八号恐惹人怀疑,便将剑作拐杖使用,逢人便问起医仙下落。
这般问了十余户人家,皆无收获,八号正自郁闷,一旁大婶好心道:“小伙子,你说的鬼手医仙我们倒真没听说,不过要说大夫,离此不远便有一位姓楚的大夫,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姓楚的大夫?”
逍遥子说鬼手医仙名叫楚逍,难不成便是他?
大婶点点头,道:“你大半夜的去找他,怕是有急事吧?我听人说,这楚大夫脾气可怪的很,一般的病,你就是给他再多银子他也不瞧,可要是疑难杂症,就算你不给钱他也肯瞧。”
“他住在哪?”
大婶伸手一指:“你顺着这路走到底,往右拐,再走不远能见到个木牌,那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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