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尾宫的杂役尼科洛·利维端详着手中的这把剑,乌黑的剑身透射出摄人心魄的黑色光芒。
“这就是雷沃汀啊。”尼科洛点了点头,将王者之剑雷沃汀递还给了西萨。
当初倘若不是受到尼科洛的怂恿,西萨也不会贸然前往逐日荒漠去寻找王者之剑。如今西萨已经寻回王者之剑,但是并非仅凭一把剑就可以重振加洛斯王室的。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西萨虽谈不上茫然,却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好在西萨知道有人能给他答案。
尼科洛·利维初到伊戈公国的时候,向安东尼大公毛遂自荐,声称自己是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愿意作安东尼大公的弄臣。但是安东尼大公哪有那么多闲钱来养什么弄臣,为了让伊戈公国不至于破产,安东尼大公几乎在睡觉的时候都在打算盘。
更过分的是尼科洛自称吟游诗人,可是五音不全不说,连一首像样的诗歌都不会,这摆明了就是来吃白食的。
最后架不住尼科洛赖着不走,安东尼大公只好安排他在紫鸢尾宫当杂役,不过只管吃住,没有薪水。
世子西萨由于性格跋扈,没几个朋友,与这个吃白食的家伙倒是很合得来。尼科洛整日里给西萨讲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让西萨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狂野不羁。
安东尼大公偶尔也会偷听两人的聊天,却发现这个尼科洛胸有丘壑,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闲人。
“君主必须是一只狐狸,去发现陷阱;也必须是一只狮子,去战胜群狼。”
因为等闲之辈的口中,是不会说出这种话语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东尼大公调查过尼科洛的背景之后,开门见山的问。
“想实现自己抱负的人。”尼科洛一扫平日的颓废,迎上大公如炬的目光坚定的说道。
“我们伊戈公国养不起你这样的谋士。”安东尼大公自然明白尼科洛这种人才的价值。
“吟游诗人”尼科洛·利维嘴角一翘,狡黠的说道:“所以我只是紫鸢尾宫里一个不领薪水的杂役。”
可以说在西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受着尼科洛潜移默化的影响。
从最初被尼科洛讲述的新奇事物吸引,到后来逐渐明白尼科洛话语中深藏的含义,西萨早就把这个杂役当做了老师。
现在,西萨需要老师给他一个答案了。
“听说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来头不小?”尼科洛似乎顾左右而言他,反倒问起了西萨。
“嗯,她家族的祖先是天启先知座下第一使徒。”
“还有呢?”尼科洛继续逼问道。
“她是布拉苏尔人。”西萨自然明白老师谈起海娜的用意。
“你娶她的话,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娶奥尔良王室旁支的约瑟芬公主。有奥尔良这么一座大靠山,许多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选海娜的。”关于这件事,西萨早已拿定了主意。“而且你不是也说过,轻易选择一条捷径的话往往会走更远的路。”
尼科洛哑然失笑,这个学生倒是用老师的话把他这个老师驳得无从辩解。
斜风细雨,鹰旗飘扬。
码头上,水手们穿梭往来,毫不停歇,一桶桶莱昂陈酿被搬到了船上。西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安东尼大公把莱昂酒庄里的这些藏货拿出来。
迦南王希兰送给了西萨两艘商船,但船上的货物并不是送的,而是西萨从四海商会赊欠的。
消息灵通的贝茹百货的老板居伊·贝茹几天前求见西萨,不仅盘下了大部分货物,还提出成立贝茹商会,希望双头鹰家族成为贝茹商会的股东——或者说是幕后老板。
自从在迦南见识过四海商会的财大气粗之后,西萨也一直想拥有自己的四海商会,只是苦于伊戈公国财力不济。现在有贝茹百货提供初始资金,还有居伊·贝茹这个资深商人主持经营,一切迎刃而解。
岸边,威廉·德·尼米兹看着迦南王国赠予的两艘商船,志得意满。
西萨揽着好友的肩膀,意气风发的说:“我把舰队给你了,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船。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从天启之海到星辰海……”
“都将向西萨陛下臣服!”尼米兹迎上西萨的目光,一时豪情万丈。
风雨中西萨极目远望,直到桅杆上的鹰旗消失在海平面以下方才作罢。
尼米兹走了,那几艘船带走的不仅仅是满仓的佳酿,还有伊戈公国复兴的希望。而对西萨来说,尼米兹此行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带一个人回来。
“如你所言的话,迦南现在也是在风口浪尖之上。”“杂役”尼科洛又一次旷工,出来闲逛。“骑士堡回到迦南王手中,对于迦南来说固然是好事,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此一来,教会将会死死的盯着迦南王希兰的一举一动,希兰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与其找一个现成的强大盟友,不如自己扶植一方势力来得更为可靠。”西萨自然明白迦南王拉拢伊戈公国的意图。
“再加上你在骑士堡那件事上与迦南王同为主谋,这个关系就更为可信了。”尼科洛颇为满意的看了西萨一眼,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能在绝境中说动迦南王和星光骑士团长,不枉他对西萨多年的悉心教导。“必须承认,你这次迦南之行,所获超出我的预料。”
一个强大的盟友,一柄传说中代表至高权力的王者之剑,一位情投意合的佳人,还有两位即将到来的患难之友。
西萨也觉得短短几个月的迦南之行堪称惊奇,可以说是宿命的安排。尤其是上天让他遇到了海娜,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如果真有神明存在的话,西萨会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激之情。
暴雨如注,似乎殒星城上面的天空破了一个洞,天河之水源源不断的倾泻而下。
这个多雨的秋季,让伊戈公国的平民百姓苦不堪言。正值秋收之际,却遭遇这种鬼天气,可以想象明年的光景会有多么难熬了。
此时的紫鸢尾宫中,安东尼大公脸上也是一脸的阴云。今年的莎当尼葡萄欠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许多年以后,967年产的葡萄酒会因为是一个小年而特别珍贵。可是对于安东尼大公来说,他首先要考虑的时候如何处理愈发捉襟见肘的国家财政问题。
连日暴雨,殒星城内的下水道年久失修,多处堵塞。城内许多地方的积水已经过膝,有的地方甚至漫过胸口。为了排水,现在殒星城的城门都是洞开的。
安东尼大公早就安排汉尼拔出去救助城内的灾民了。
汉尼拔,想到这个年轻人,大公不由得叹息起来,真是屈才了啊。
百年前,加洛斯王国分崩离析之际,几乎所有封臣都背离双头鹰家族。唯独巴卡和尼米兹两个家族自愿将封地献给双头鹰家族,加洛斯王室才得以存留,也就有了今天的伊戈公国。
这两大家族并称伊戈支柱,无论伊戈公国在辉耀大陆地位多么低微,但是人们提起名为“伊戈支柱”的这两大家族,无不对其忠诚肃然起敬。
如今,巴卡家族有汉尼拔和西比奥两兄弟,尼米兹家族有威廉,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他们三人倘若生在奥尔良这样的大国,恐怕早就扬名立万了。
而伊戈公国能给他们的是什么?
汉尼拔勉强算是公国的一位将军,但是他手下统领的人马算上治安军也不过寥寥两千多人。堂堂一位大将军,此时此刻却在暴雨之中抢险救灾,安东尼大公委实觉得伊戈公国亏欠他太多了。
汉尼拔的弟弟西比奥现在任职殒星城治安署长兼死水监狱典狱长,手下也是大猫小猫三两只。
至于威廉·德·尼米兹,邻国对其的评价是,倘若双方兵力相当,对上星辰海的海盗王拉格纳,尼米兹的胜算会有七成之多。而尼米兹的舰队现在拥有的仅仅是三艘商船……
倘若他们三人会忠心辅佐西萨,那么双头鹰家族的复兴指日可待,但是西萨能赢得他们的效忠吗?
安东尼大公摇了摇头,心中没有确切的答案。
!!……
战神广场上的警钟响起,打断了安东尼大公的思绪。这个警钟是不会轻易敲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萨在过膝的积水中艰难跋涉,为了救助灾民,他已经在雨中忙碌一天了。
“为什么敲钟?发生了什么事情?”西萨一把拽过一个神色慌张的士兵,焦急的问道。
“山、山洪!!!”士兵的面色惨败,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轰!低沉的声音从远处的号角山中传来。由于号角山的特殊地形,山中的声音会传得很远,这也是此山得名的原因。
大地在震颤,水面上波纹源源不断。
“海娜!”西萨惊呼道。
安东尼大公不待见海娜,所以她就住在了绯色梦境,可是暴雨几乎将那里淹没。西萨不得已临时把海娜安置在了城楼上,那里的地势最高,相对安全一些。许多无处可去的灾民,同样也被安置在了那里。
可是现在山洪来袭,虽然尚不知水势如何,但是听这震人心魄的巨响,恐怕凶多吉少,而城墙将是抵挡山洪的最后屏障。
滔天洪水,隆隆作响。
恶浪翻涌,转瞬就吞噬曾经的家园。
有人从家中抢出一些细软,仓惶逃命。
也有人过于贪心,直接和房屋一起被冲走。
还有人被卷入洪水之中后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可惜不过是徒劳,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洪灾之中。
牲畜各自逃窜,让人羡慕这些畜生竟然生有四条腿。
……
身后洪水好似万马奔腾让人心慌,殒星城的城墙就在眼前了,可是大门却正在关闭!
绝望,这些人心中只剩下绝望。
“海娜!海娜!”
西萨大声呼喊海娜的名字,在城墙上四处寻找海娜的身影,却毫无所获。
城头上到处是哭哭啼啼的声音,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样。
西萨向城外望去,嘴巴再也合不上了,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洪水的浪头几乎有殒星城的城墙两倍高,就算关闭了城门,殒星城内的居民也难以幸免于难。
“快撤!离开城墙,去码头!能走多远是多远!”西萨连忙下令疏散城墙上的灾民,他真不知道经此一难,以后还会不会有殒星城。
城墙上,人们你推我挤,都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场面愈发的混乱。
“那是谁?那人出城干什么?”忽然有人指着城外的旷野喊道。
有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缓缓向洪水来的方向走去,暴雨中那人的身形显得更加飘摇。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西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海娜?!
天外梵音,遮住了哗哗暴雨,盖住了隆隆洪水,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城墙上每个人的耳中。人们慌乱的心神安定了下来,不再争吵推搡,都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城外的那个人。
圣洁的白色光芒从那人身上发出,直达天际。
那人张开双臂,声调急转直上,吟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了洪水前进的道路上。受到阻挡,滔滔洪水向着海边的方向涌去。
洪水转向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发自肺腑的向这位上天派来的救难使者顶礼膜拜。
洪水的势头渐弱,那人的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终于,当城外的灾民都撤进了殒星城,而那人也在那一刻轰然倒地。
失去阻碍的洪水,接踵而来,眼看就要把那人吞没。一道身影不知何时从城中蹿了出去,抱起那人就往城内跑。
城门已经关闭,洪水就在身后。
两人几乎与洪水同时来到了城墙根,人们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根绳索从城墙上丢了下去。士兵们合力往上拖拽绳索,水面下升起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怀抱一名女子,死死的抓住了绳索,赫然是西萨。
西萨怀中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爱人海娜·萨迪克——布拉苏尔人的艾勒神祭司。
等两人上到城墙上,人们才发现,这个为众人抵挡了灭顶之灾的女子,是那么的瘦弱娇小。
海娜静静的躺在西萨怀中,面无人色,毫无生息。
“司铎!司铎!快把教堂的司铎给我找来!”西萨的腔调已经完全走样,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
洛基教会的修士一般都掌握着一定的医疗技术,所以就算西萨对洛基教会很鄙夷,现在病急乱投医,也只能靠他们来救治海娜了。
辉耀大陆旧历967年,一场洪水席卷了伊戈公国。危难之际,殒星圣女挺身而出,救大厦于将倾。殒星城的居民感念圣女之恩,曾一度在战神广场为其立下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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