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我们来到了雅典城。
五年之前,从我被流放出境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这里。记忆中的故土,美丽的雅典城邦,如今屹立在我面前的这个城市,已经站到了战争的对面,我真的会成为雅典的敌人吗?这个问题我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殿下,情况不对,”正当我望着城邦暗自伤感的时候,阿杜进而德叫醒了我,“前面的气氛不对,似乎有埋伏。”
我这才仔细察看了一下面前的雅典城,阿杜里德没说错,情况的确不对,在我记忆中的雅典城是一座繁华的城邦,热闹的城墙外总是有来往的商人讨价还价,可是现在,正是中午的雅典城却显得格外地安静。
我身后的剑士们在斯巴达长大的剑士,他们当然没有见识过雅典的繁荣昌盛,可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前方有危险。
以修昔底德为媒介,我已经和叔父取得了联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最强烈的主战派柏拉图已经被我们引离了雅典,并被我解决掉了,我实在想不出在雅典还有什么敌人可以阻止我们的行动,叔父和凯利两人现在完全可以操控大局。
“阿瑞斯殿下,看来雅典方面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阿杜里德柬言。
我心里猛地一跳,和平的希望就在眼前,难道要我现在放弃?
不,我摇摇头,叔父不可能欺骗我,如果他想杀我的话,早在上次在战神殿相遇的时候就动手了。
我拉起肩上的斗篷,确定我们的伪装足以骗过雅典的卫兵:“别管他们,我们继续前进,雅典人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到来,就算是他们戒严,也不应该是针对我们。”
“文迪,”迪莉斯也上前来和我耳语,“我也觉得阿杜里德说的有道理,雅典方面明显已经有所戒备了,如果我们硬闯,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我能了解斯巴达人心中的顾虑,我们只有一个骑士小分队,而对方是一整个城邦。但一个不祥的预感浮出心头,如果叔父是在骗我呢?
这个想法挥之不去,柏拉图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你就算成为了战神,还是一样的天真。你永远也不会成功的,因为。。。。。。”
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我难道只是叔父手里的一个工具,用来帮助他铲除政敌,我摇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没有必要解开苏格拉底的封印,助我跨入十级的境界,那等于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我环视了一下眼前的斯巴达战士。
“就算他们识破了我的身分又怎么样,我是战神,就算集合全希腊的力量也不能动我一根毫毛,”我抽出玛尔斯剑,燃烧着的长剑指向前方,“继续前进,这是命令!”
我看到迪莉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命令他们只能遵守。现在我也只能苦笑,不是我狂妄到想挑战整个雅典城,而是我不相信叔父会欺骗我。
“盖好你们的伪装,继续前进!”尽管已经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但我依然不能放弃,毕竟在雅典还没人能够违抗首席元老的决定。
迪莉斯和阿杜里德无奈地跟在我后面,可能现在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所追随的是文迪还是阿瑞斯。
“文迪,你真的想好了吗?”迪丽斯驱马和我并肩前进,“明明知道前面会有埋伏,还是执意要钻进去吗?”
“你不会明白的,迪丽斯,”我摇着头说,“我所有的努力即将成为现实,这是我一生所追求的梦想,也许我曾经很迷茫,但现在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希腊可以永远地繁荣与强大,我所爱的人可以快乐地生存在这个世上,这就是我能想像到的天堂,因此,我决不允许希腊内战的发生,我愿意拿我的一切作赌注,赌我的叔父不会背弃我。”
“你叔父?”迪丽斯的眼中充满疑惑。
“就是雅典的首席元老。”
迪莉斯一怔,没有再说话。
“说得对,现在考虑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们已经进入了雅典人的势力范围内,没有退路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赌赌运气。”阿杜里德也凑上来说道。
“说得对,迪莉斯,雅典人已经盯紧了我们,现在就算撤退也没有用了,他们一定会出动大军来包围我们的,如果我们现在在城外踌躇不前,反而惹人怀疑,”说着,我手向前一指,“不要多想了,我们进城。”
说完,我再也没有顾忌了,纵马扬鞭便向着雅典城的城门疾驰而去。城头上依旧是毫无动静,然而,当我们一行人开进了空无一人的城门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尖锐的号角声,城墙上顷刻之间出现在无数人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片城壁。无数的弓箭从四面八方瞄准了我们,所有的弓都被拉得满满地,发出呷呷的声音。
“不好,有埋伏!”阿杜里德失声叫道。
“我们还是中计了,阿瑞斯殿下,雅典的军队早就埋伏好了,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他们料定了我们一定会进城,因为出卖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埃斯库罗斯那个狡猾的老家伙!”迪莉斯因为一时的气愤,狂怒地骂了起来,一点也不顾忌那个狡猾的老家伙正是养育了我十八年的叔父。
现在我也没有精力和她计较这些了,只是呆呆地立马在原地:“不可能的,叔父不可能出卖我的,迪莉斯,你不要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我跟随了他十八年,我比谁都更了解他,他不会放弃我的,不会!”说到最后,我几乎是怒吼起来,像是说服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只是个梦而已。
“您才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哪!殿下!”被愤怒和失望笼罩的迪莉斯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冲着我大声说,“雅典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你战神阿瑞斯,因为你才是整个斯巴达的精神支柱,只要击败了你,斯巴达的臣服就是必然的事情了,雅典的元老怎么可能与斯巴达谈论什么同盟之谊,如同他们还顾虑那些的话,当初就不会囚禁十二神将,迫使斯巴达降服。”
似乎是为了验证迪莉斯的话,在城头上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他哈哈大笑着,高高地站在城门之上让他有一种居高凌下的优越感:“早就听说了战神亲临斯巴达的传闻,今天能亲眼目睹阿瑞斯的风采,真是在下的荣幸!”
是他,卡尔斯里斯,新任的静海风暴军团长,我当然还记得他,我们曾经并肩奋战在辽阔的爱琴海上,但他已经不再认识我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雅典的死敌,阿瑞斯战神!
“就算你真的是战神,今天,也要让你的神光熄灭在这雅典城下!”卡里斯尔斯不无自傲的宣称,然后,他举起了一只手。立即,城上的弓箭手都拉开了手中的劲弩,步兵也纷纷跑到投石器和巨弩炮旁边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而在城墙下,迪莉斯正竭力劝阻着我:“没用了,大人,正视现实吧。雅典已经不可能再接受你了,它流放了你第一次,就可以再流放你第二次第三次,当初埃斯库罗斯没有立刻杀了你,是想用你把整个斯巴达也拖下水呀!”
“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力地摇头,“一定是叔父和我的计划被其他元老发现了,叔父一定也受到了弹劾,否则是不可能这样的,我要救他出来!”我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柄晶莹剔透烈火燃烧的长剑--圣剑玛尔斯。
城头上的静海风暴军团长看到那神剑燃烧着的光芒,禁不住浑身一颤。曾经何时,他也见过有一个人使用过那燃烧着的火剑,那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之一,大战舰克里斯号的舰船长,而后来又被执法院宣布为叛徒的文迪。
真的是他吗?他的战舰曾经轻易地击溃了不可一世的波斯海军,他的智慧成就了炽焰龙牙,这个空中不败的神话,令全世界都望而生畏的天空战团,他真的是战神转世吗?
军团长的职责不容他多想,卡尔斯里斯回头示意士兵做好准备,要应对战神的强攻了。虽然他知道依靠阿瑞斯身边那仅有的几个斯巴达剑士是绝对不可能击败整个雅典的,就连成功的突围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卡尔斯里斯还是感到一阵紧张。
我将战马对准了雅典城那高耸入云的城楼,战斗的怒火在我胸中燃烧,我需要的是发泄,在血与火中忘掉眼前的一切,现在我终于了解阿瑞斯了,当一个人被最亲密的人背叛的时候,当他被宙斯封印的时候,他就成为了战神,真正的破坏与嗜血之神!
我高高地拉起笼套,战马的前蹄在我眼前翻动着,玛尔斯剑挥向了前方:“听我的号令!全军将士。。。。。。”
“不,殿下!”就在我下达命令的一瞬间,迪莉斯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我,她的面颊上已经流下了泪水。
“别再执迷不误了,殿下!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已经把埃斯库罗斯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把雅典城当成了自己的家园,可是,他们全部都已经背叛你了,难道我们就不希望巴尔干半岛能够维持平静吗?斯巴达的前十二名神将,库贝斯库大人的父兄,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战死在残酷的战争之中,作为尚武之邦的斯巴达,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战争啊!可是。。。。。。”
迪莉斯用力抱紧了我,我能感觉到她已经浑身颤抖了起来。
“只要有你在,只要战神阿瑞斯还站在我们身边,斯巴达人就永远不会绝望,只要我族还有一个孩子生存于世,就不会放下手中的利剑,因为那里所守护的,是斯巴达城邦生死相随的信仰啊!”
我如遭雷噬一般呆住了,手中的长剑铿然落地,我竟然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仰,忘记了身后那么多追随着我的斯巴达人,过了片刻,我弯腰又将神剑捡了起来,决绝地向卡尔斯里斯所在的城楼下走去。
“不论怎么说,在没有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亲身证实以前,我决不会相信叔父他会欺骗我,我跟随了他十八年,他不会放弃我,就像我不会放弃斯巴达一样!”
“文迪!”迪莉斯跪倒在地上,不顾身后那十四名斯巴达剑士依然在场,大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埃斯库罗斯不是你,他的狡猾是你不能企及的,他永远不会露面,他什么都考虑到了,什么都利用了,甚至连你对他的信赖也被利用了!只要他不露面你就会不顾自己死活的往前冲,这样他就可以除掉你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地啊!”
我的脚步顿了顿,但立即又继续向前走去。前方的城墙上射下了一阵箭雨,我长剑一挥,将它们燃成了灰烬。但是紧接着,大块的石头伴随着投石器发射的巨响飞了下来,我举剑挡格,锋锐无比的玛尔斯剑将飞来的巨石劈成了两块,一些碎裂的小石头砸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到一丝鲜血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轮石头和弓箭的双重攻势,一支箭插进了战神甲的间隙,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痛。我停下脚步,拔出那支箭扔在地上,又继续前进。脚步依旧坚实无比,姿态也没有丝毫的散乱,但是,我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滴滴殷红的血迹。
“阿瑞斯殿下。。。。。。”迪莉斯绝望地呜咽着,她站起来,回头向着身后的斯巴达剑士们举起了一只手:“追随战神的脚步,全军前进!”
一遍刷刷地拔剑声,战马嘶鸣,十四名斯巴达剑士向着全雅典的军团发起了义无反顾地冲锋。
纵然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斯巴达的剑士们还是以极为整齐的方阵发动了攻击,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战士,听到了战神的召唤,他们只能用生命来献祭阿瑞斯的辉煌。
雅典城上的石块和弓箭如雨点般飞落而下,大地开始晃动,这样的影象让我想起了温泉关下那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同样的斯巴达的战士,他们有着一样的灵魂,这样的冲锋一旦发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直到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石块砸在剑士们的身上,他们的剑却没有玛尔斯那样的神力护佑,城墙之下一时人仰马翻,悲哀痛苦的嚎叫不绝于耳。
我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可就在这时候,城墙上的攻击停止了。
城墙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人影,黑色的法师长袍,苍老的面额,花白的发须,但是与我记忆中不同的是,叔父身上完全没有了以往那凌厉的目光,他站在城墙上如同磐石一般稳固。
“叔父。。。。。。”我模糊的双眼亲眼看到了卡尔斯里斯正在向叔父地敬礼,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我现在的声音反而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衰弱,根本就传不到城墙上。
“文迪,痛苦也是一个孩子成长的必须经历,就算最信任的人也可能背叛,经历过这一次的挫折之后,你才算是真正长大了吧。。。。。。”叔父的声音依然是那样苍老有力。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久久地凝视着城上。
过了良久,我突然低头,一口鲜血吐在了自己的战袍上,我清楚地看见,还有一滴清澈的水珠混杂在血里。
“突围吧,殿下,我们誓死保卫殿下安全撤离雅典城!”阿杜里德一步上前,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毅然决绝地说。
“不,”我摇摇头,“无畏的战争,不需要更多的鲜血了,纵然我可以在雅典的千军万马间穿行无阻,可你们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我重新望向城墙的时候,叔父已经不在那里了,依靠战神的力量,我当然可以马上逃离这里,可是身后那十四名斯巴达剑士,那些英勇的战士们却再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我等愿誓死追随阿瑞斯殿下,请下令突围吧!”阿杜里德跪倒在我面前。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们引向了死亡,”我低声地说着,“我不需要你们的忠诚,我只要你们好好地活着,那样我才会心安,正如你们所说的,我是永生之神,雅典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害到我的。”
我抬起头来,把手上的玛尔斯剑高高举起:“投降!这是命令。”
迪莉斯绝望地看着我把喷射着火焰的玛尔斯剑抛向空中,它在半空划着美丽的圆圈,最后安静地插在了地上,不甘与懊悔拥上心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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