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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梅结婚了,对象是邻近公社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年龄还大她五岁。
晴天霹雳的消息让我无法接受,心如刀搅,同时感受着晴梅的背叛和报复之痛。我自言自语念叨说:"傻晴梅啊,你为什么这么仓促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呢?你为什么就不等我的抉择呢?你不知道我正在反省自己啊!我都快形成了决定了,你咋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背判了我呢!"我一个人守在东屋里,哭得伤心欲绝。
母亲过来说了一大堆的命呀运呀,我听着,我听着,我听着,心冷如冰。
原来,晴梅回家后,与我一样只字不提出走的事。她爹妈软硬手段皆用过,都不顶用。她爹便威胁要给我放血报复。她娘嚷嚷要到我们家来问个究竟。晴梅阴了脸说:"爹,妈,这事跟耿玉明没关系。你们要是去找人家的麻烦,我就不活了,喝药死给你们看。"晴梅的娘瞪着眼睛想不明白。晴梅的爹发了火,骂女儿不要脸,说这个家还要脸的,想死你就给我死得远远的,省的老子看见了不舒服。晴梅铁青了脸,跑进自己的屋里,从床下拿出一瓶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敌敌畏,拧开口子就往嘴里倒。幸亏她娘手快,刚喝了一口就夺了下来。晴梅爹气得手直哆嗦,给了她一耳光,骂着脏话走了。晴梅娘哀求女儿往出吐,还用手在她的后背上拍打。晴梅牙关紧咬,爬到木板床上,用枕头捂了嘴,抽搐成一堆。
晴梅最终也没有吐出那一口药水,小计量只是引得肚子疼了半天,脸色苍白了一阵子,在天黑时分就过去了。这个举动却吓坏了家里人,谁也不敢再提和我讨说法的事。晴梅恢复了如旧的生活和劳作,性格变得沉默寡言,与村里同龄的姐妹也绝了往来,晚上更是早早地熄了灯,躺在黑暗里,谁也不知她都想些什么?
一个月后,晴梅说自己想结婚,对象就从过去媒人介绍的人中,随便挑选哪个都成。晴梅的爹憋着一肚子的怒气,畜生王八蛋大骂了我几天。晴梅娘苦口婆心,说婚姻大事那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现在这么草率选择,这是纯粹在作害自己呀!晴梅是吃了砰砣铁了心,对爹娘并不多话,搞得家里气氛沉闷,连那条拴在院子里的狗,也很少吠咬了。
没办法,晴梅的爹娘找到了媒人,又东跑西走进行了调查了解,最后确定了一个没啥文化,人老实厚道,又能吃苦,家里虽有个瘫痪的老娘,家境还算不错的小伙子。晴梅又提出了要马上结婚,而且结婚时两家人都不搞任何仪式。晴梅的父母面面相觑,苦口婆心说了几天都不顶用。被选定的男方也不甘心,托媒人来家商量。晴梅父母做不了主,晴梅咬定不松口,说如果非要改变,她宁可不嫁。
年轻人亲自过来了,和晴梅在小屋里吵吵了一个多小时,死心塌地应允了一切。在选定的日子,男方骑了辆新买的自行车来迎娶晴梅,车后座上带着一个包裹。时间是半前晌,村里的人们都在地里劳动,又不知消息,所以送别的人很少。那男人把车子和包裹留给了晴梅的父母,两个人相随,步走着出了一碗村。
晴梅就这么背叛了我们的爱,把近二十年的缠绵彻底撕毁了。我不能接受,感到了被遗弃的耻辱和愤怒。因为我们在沙漠里已经拜了天地,互献了青春,生死与共地经历了夫妻恩爱与甘苦。也就是说晴梅已是我的女人,她咋可以不说一句话就跟别人走了呢?
我失了理性和准则,一味地愤怒着晴梅的背判。我要报复,我要发泄,我要责问。我来到晴梅家,晴梅的父母视我如敌。我打听晴梅外嫁的村庄和人家,结果碰了几次壁什么也没得到。我想象着晴梅的表情,感觉着晴梅的感觉,悲伤的眼泪管不住流下来。我沿着晴梅出村的那条路,伤感地走了不知有多远。
我终于间接地探听到了晴梅的去向,按捺不住自己,骑了家中的一辆烂自行车,疯了一样问路,走路,绕路,失魂落魄地来到晴梅所嫁的村庄。
这是一处宁静的小村庄,掩映在绿树环绕之中,远离沙漠的侵蚀,天然而秩序,显得非常有生机,又给人一份安静和祥和。可惜当时的我恰如一只丧家之犬,又不知哪一家是晴梅的安身所在,只知推着自行车在村子里茫目转悠。时间是后半晌,村里人大多出工在地里,家里只有老弱病残留守。我看见一家屋上烟囱往外冒柴烟,便想进去打听一下,谁知一条黑狗没命地扑咬过来,那情形如果没有绳索拉着,真会把我给活吃了。我顺手拾了一根向日葵杆子拿在手里,绕着走到了房屋门口。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晴梅,穿一件方格间绿黄的衬衣,头发挽成一个结,用彩色的皮筋篷松地扎在后脖子上,很明显是把原来的长发剪短了。我看着晴梅,一瞬间听不到了狗的叫声,眼泪哗地流得满脸都是,哽咽着叫了声:"晴梅。"千言万语便无从说起了。晴梅也没想到是我,愣愣地站着,一脸恍如隔世的陌生。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这时,屋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和一声粗哑的询问。晴梅说:"是个过路的,来要一碗水喝。"我一下子警醒过来,有意无意地吭了吭嗓子。
我是一个过路的人,这是多么天才的谎言啊!它欺骗了屋里的人,也总结了我们所有的一切。同时提醒我,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为了过去。我的心凄凉到了极点,更多的泪在脸上滚着。我一把拉住了晴梅的手,那手却悄无声息地抽走并藏在了身后。
窗玻璃上探起一张老女人的面孔,沙哑地邀我进屋里去喝水。晴梅却说不用了,给我端出来喝吧。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谁了,故意大声说出掩饰满脸是泪的理由。我说眼里飞进了个东西,磨得连路也走不成了,想让她顺便麻烦给看一看。晴梅哀怨地瞥了我一眼,与我一唱一和着掩饰的话,回屋端了半铜勺水递给我。我确实口喝了,仰起脖子咕咕一口气喝干,才借抹嘴的同时抹了一把眼泪。
晴梅给我看眼睛,也给了我们近距离的相互凝视,给了我最后一次让她双手抱头的幸福。
晴梅说:"你眼里确实进了东西,我用舌头帮你舔出来吧,不过不一定能成功。"晴梅的话说的那么平静,抱着我头的手却在簌簌地发抖。我盯着晴梅的双眼,害怕眨一下一切都会消失一样。晴梅把我的头往亮光处一搬,用自己的头和身子挡住了老女人的视线。我吻住了晴梅的嘴,眼看着她眼睛一闭,两颗黄豆大的泪珠夺目而出。
我原本蜂群飞舞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心窍一下子轰然洞开。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已错了,而且错得卑鄙无耻之极。而晴梅一直忠心着对我的爱,包括在沙漠里的一切,她没有一点对不住我的地方。我明白她是为了我才有意做出了这令人痛心的选择和牺牲。她虽然嫁给了别人,归属了别人,但她的心永远都是属于我的。我还能说什么?我今天如果是来破坏什么,那是天理不容啊。
我一个过路的人,装模作样说着感激的话,三步一回头离开了那个小院。晴梅送我出了大门,那条恶狗还在链子上疯狂地扑咬不止。
站在大门外边,院墙挡了爬在窗前的老女人视线。我刚平静的心又波澜起来,先前清澈的认识又混蛋了。我责问晴梅的不是,流泪表白爱的心迹和决心,最后还把满肚子的苦水大吐一回。晴梅不为我的话所动,眼皮耷拉目光看着地面。我又有点不甘心了,说:"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我来了不能只是看看你就回去吧!你给我说句真心话,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晴梅还是一言不发,头仰了仰不让泪水流出来,眼睛又斜向了一边。我激动起来,赌气说:"好,好,好,你不想说算了。我耿玉明就是再自私,再卑鄙,再不是个东西,可我对你赵晴梅的感情天地可鉴。你自己慢慢地体会去吧。"晴梅终于没能管住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一转身快步地跑回了院子,还顺手关上了院门。留下我一个人呆站在那里,泪流满面,悲怆不已,脚步趔趄跨上了自行车就走。
我骑着自行车,身体不能平衡地左摇右摆出了村子,双腿越蹬越无力,脑子里乱麻一团,又如浓云翻滚。因为天旱,有一段灰土路,蓄积的干土尘足能没人的脚梁。我昏头昏脑狂燥不已骑了进去,结果车把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土尘里。浑身上下跌成个土人,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水,与干土结合的一塌糊涂。我推开压在腿上的烂车子,盘了腿像个傻子一样坐在灰土中,半天一动不动。
我坐着,接受灰土的飘落,伤情不知何时转化为一股难以说清楚的暴戾之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呼地从土尘中跳了起来,提着自行车来了个大转身,回头又向晴梅所在的人家走去。
晴梅可能在我走后又从院子里出来了,在刚才的位置上痴痴地站着。我灰土胀脸,眉目不清,行为怪异,都快到她的跟前了,还没有被认出来。我叫着晴梅的名字,她先是一愣,往前迎着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两人还有几步开外的距离,我如跳鞍马一样双手撑着车把,身体悬空由着自行车前冲栽倒在一边。我落地不等自己站稳,就冲过去一把抓了晴梅的手,二话没说拉着就走。晴梅被我吓着了,一边后撤身子,一边用衣袖帮我擦脸上的灰土,一叠声地关心我这是咋了?瞬间又流露出了过去的那股劲,一份难以言说的旧日情怀让我寒冷的心暖了过来。
我说:"晴梅,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你领回家。你什么都不要说,咱们走,回一碗村去。"晴梅的手上传导着心灵的激动,可是我们走了没几步,就被她用劲的揪住了。晴梅终于肯说话了,"玉明,你不要犯傻了,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你看我现都成这样了,我婆婆还在屋里。咱们的事就算我对不起你,让一切都过去吧。你回去好好地到城里发展你的事业去吧。"我疯狂地嚷嚷说:"晴梅,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不会让别人夺走你的。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那我也决不回去。咱们没有在沙漠一起死,就在这里一起死吧。"我不容她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连声说:"咱们过去的一切都是我错了,你要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你只要跟我回去,咱们马上就结婚。将来要么你跟我到城里去生活,要么我留在一碗村种咱们的地。"晴梅听着,早已泣不成声,呜咽着说:"那你早先咋不跟我说这些话呀!现在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有什么用呢!"
几位村民远远走了过来,晴梅身后的院门也哐啷一声开了,那个瘫痪在炕上的老女人拖着两条腿,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着身体,先是直愣愣看我们,很快就吵哑地喊说:"唉呀,闺女,你咋和个疯子说啥话呢。快回来,小心他打你着。"老女人没有认出满身灰土的我,也没听明白我与晴梅之间的对话。晴梅回头看了看,小声说:"玉明,我求你了,你回去吧,不要让我为难了。"我大声说:"你怕什么,天大的事由我撑着。只要你跟我走,回去我就娶你。你是我的人,他们算什么东西。"晴梅犹豫了,瘫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破嗓门失声嚷道:"唉呀呀,不得了啦!这个人是来我们家偷人来了。唉呀呀,你们快叫我的贵元子回来呀。"
过来看热闹的村人在逼近,也有娃仔被指使飞跑了去叫人。我一看形势不妙,顾不得再与晴梅细说什么,闪身往她腿前一蹲,双手后探,背了毫无防备的晴梅,站起来就跑。晴梅受了惊吓,在我的背上连打带掐,见我肌肉坚硬,憋着一股子劲不管不顾地跑,一时心软,双手抱住我的肩头,挣扎的身体安静下来,与我的奔跑谐调起来。
我放开腿跑着,先还听见瘫痪女人哑嗓子的喊叫,和一些尾随身后杂踏而来的脚步声,很快热血和心脏的贲发,让双耳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要不是晴梅在脊背上说话,我可能就会那么一口气地疯下去。
晴梅说:"玉明,你背着我能跑多远,我答应跟你回去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咱们一起跑,要不然他们会很快追过来的。"我由着惯性往前冲,气喘吁吁说:"我一点都不累,我能一口气背上你跑回咱们一碗村。"晴梅哀求说:"玉明,你不要说傻话了,还是让我下来。要跑咱们也不能在大路上跑。"一句话点醒了我,双手一松,晴梅滑到了地上。
回头看时,我发现自己跑了还不到五百米远,村里闻声追来的虽然是些老弱病残,但他们的喊叫调动了在远处地里劳动的人们,提着镰刀叉子纷纷往这边赶了过来,那情形真把我当贼一样地围追堵截起来。我无暇多想,拉了晴梅的手就跑。晴梅初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很快就紧拉了我的手。我们离开了老路,做梦一般翩翩奔向了田野,钻入一片绿油油正在吐穗结棒的玉米田,实现了一次融合酸甜苦辣悲喜情爱的大逃亡。
太阳快落的时候,我们歇在一处土堆上,让凉风习习来帮助冷却炽热的身体。这时我们才有空互相默默地看着对方,互相从脸上和头发里摘拣那些草茎和庄稼叶子。冷静下来的我一时茫然起来,晴梅看了出来,责问我说:"搞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吧?你知道你今天犯下多大的一个错误。"我不说话,晴梅加重了语气说:"你断了我所有的后路。"我正视现实,破釜沉舟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放心,你的后路就是我。"晴梅盯着我看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目光绵绵渺渺转向了红彤彤的落日。
从这个村庄回一碗村有二十多里路,中间有一座必经的桥梁。当我们来到桥上时,四野已是一片朦胧的月色,长长的银河里繁星闪烁,咕咕的流水声在桥下溅响,而蛙声聒叫的更是铺天盖地。我们跑累了,也放松下来,坐在桥的石栏杆下,晴梅偎倚着我的肩膀,我搂着她的脖子,闻着她头发中女性特有的甜甜的汗湿味。
我说:"过了桥,路就熟了。现在时间还早,等到了村边的海子,我要好好洗一下这身汗泥。"晴梅在我的怀里懒懒地动了动身子,不无忧虑地说:"咱们俩今天都昏了头了,做下这么一桩可怕的事。我怕不等咱们回到村子里,早有人已经在等着了。到时看你咋办!"我其实也是六神无主,只是嘴上不甘示弱,说:"怕什么,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只要你情我愿,谁也不能奈何咱们的。"晴梅再没说什么。
只顾说话想事,没注意到有几条黑影从桥的两头悄无声息向我们扑了上来。晴梅只惊叫一声,就被人给揪向了一边,挨了一耳光。我强力挣扎,还是被几个人摁在地上不能动弹。几个黑影也不说话,只呼呼喘着气。其中的一个扑面就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又无法还手。我大声喊问,张开的嘴被塞进了一块臭哄哄的东西,只能"嗯,嗯"着干着急。有人兜头又套了一个麻袋在我的头上。
从晴梅嚷嚷的话中我听明白,她认识其中的人。听见晴梅又挨了耳光,我狂怒地以头乱拱,还希望能帮她一下,结果只是徒然扎挣和被动挨打。晴梅想保护我,被对方一把推倒在地。我的手脚也被捆了起来,几个人才开口说话了。我听了心里那个恨啊!奶奶的,居然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晴梅那个男人的黑手。
原来这五人一直就守在桥头的两端,守株待兔我们的到来。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我和晴梅根本没想到这点,结果被人家手到拿下,又捆猪一样扎了我的手脚。这种捆法就是睡下也难受极了,更别说站起来。这时我听到驴的鼻息,和车辐条辚辚的声音由远而近,并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
我们被押俘一样拉回了那个我至今想不起名字的村庄。村子里过节一样热闹,手电筒的光,灯油火把的光,电灯的光我都能隐约地分辨出来。我又听到了那个哑嗓子老女人的声音,听见他们把晴梅拉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我听到好多人过来问讯,有些人还随便地对卷窝着身体的我拳打脚踢几下,更可恶的是有几个小孩子,居然一起一边对着我的头撒尿,一边乐不可吱,咯咯地笑骂着。这种人人来了都要踢你几脚,羞辱和谩骂一番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深夜。终于人声小了,脚步声也少了,我意识迷迷糊糊的,有种半死不活的感觉。
夜深人静后,我依稀觉得有两个人再次把我装到车上,说要连夜送回到一碗村。在路过那座桥的时候,两个人还恶毒地吓唬我说干脆把这家伙扔到河里淹死算了。我已经心如死灰,对他们的死亡威胁毫无反应。
第二天一早,一碗村走动的村民在那棵老柳树底下,看到了一个扎了口子的麻袋。村民们把麻袋当成了一个怪物,谁也不敢上手。麻袋里的我淹淹一息,头被蒙着,嘴里塞着一把烂布条,手脚如待宰的猪一样捆着,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撕得条条缕缕,一身的尿臊味直呛人的鼻孔。
冯友友过来了,又叫来了陈四,两个人捂了鼻子,用棍子在麻袋口上拨拉了半天,最后才把袋中的我褪了出来,翻了一下身子,才认出了眉庞眼肿,还游走着一丝呼吸的我。我的脖子上还挂着的一个纸牌子,上面用红蓝铅笔写着:"这就是流氓的下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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