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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我，你更像个死人！”
似有惊雷划过心间，但就像真的雷霆划过那样，观景的人往往因为震撼于雷霆之威，而忽略了这雷霆所带来的信息。
千魂索的噬咬更甚，季炀将近残废的身躯居然被这痛苦折磨的来回翻滚。但就算是这样的疼痛，都无法掩盖他对那个所谓死人的触动。
“我像个死人，死人？”
“呵，我自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但他怎么可能知道，是了，他绝对不会知道。而且，我现在分明活着啊，活着，这些痛苦，那些回忆，都彻底的证明我活着，有很多证据！”
“娘，乌泽，李雪，李叔，九瞳，那个老头，还有那些修者，那些兵士，之前那个矮个子……”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划过脑海，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却越发灰暗，像是一个个墓碑，季炀的心里也越发没底。
这算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沙……沙……”
是吐丝的声音。
也对啊，蜘蛛的话，就应该吐丝才对。
只是，呵呵，它们应该是以我的灵魂身体为食吧，用的着吐丝结网吗，说到底，昆虫就是昆虫，只能凭依低劣的天性活着罢了。
话说，这还真是恶趣味啊……
黑暗，废物，蛛网，还真是相称。
在这样一片黑暗中，就像和世界彻底分开一样，一切真实都变得虚伪荒诞了呢，这算是脆弱吗，就只是一双眼睛罢了，居然将自己和世界联系起来。
如此嘈杂变动的黑暗，这就是盲人的世界吗？不，在黑暗中的话，正常人和盲人应该是一样的吧，为什么，以前经历的黑暗是虚无静默的，但现在却是如此躁动。
有人在哭吗，脚步声好乱，还有，谩骂声，对，是谩骂声，什么啊，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如此丑陋。
…………
在这混乱的黑暗中，季炀似乎被遗忘了一般，躺在这个角落里，静静倾听着世界的模样，心里一片躁动的安然。
人在不能行动的时候，意识就会有超乎寻常的动性，所以他想了很多，而且，因为这样脆弱的状态，他也努力关注着外界状况。
他一直关注着，用自己的意识感觉，一点点，艰难的“注视”着那个号称要去坟墓的男人的脚步，或许是因为感觉有超乎其他五感的直观性，他竟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男人，是他在进行着这样一段末路。
周围的环境依然昏暗，头顶的天幕中“放映”着“现实”！血族男子被一层血膜包裹着，血膜像一个蛋，更像一个巨型虫茧。
血茧的外面，横七竖八的摆着几百具尸体，都呈干尸模样，表情狰狞，皮包骨头，甚至有些尸体因为扔出去时撞在一起的缘故，直接粉碎，那些残渣甚至比干尸更让人胆寒。
另外，天幕上还有许多淡色的裂纹，裂纹外面虽然有血色光晕覆盖着，但血色光晕遥遥晃晃，一副随时裂开的样子。
也就是说，即使不被那个血族抓走吸血变成干尸，这个空间迟早也会崩溃，然后刚才的一幕就会重新上演，衰老，腐朽，化作亡灵。
不论如何，都难逃一个死字。
这也是当然，九幽，九幽，迦陵四禁之首，荒禁，传说中的死者之国，进入这里，又那里还有生还的说法。
这儿，可没有生灵之说！
男人走的很艰难，却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不知是他的形貌实在太可怖，还是被他的沉着稳重所摄，一路上，不论是谩骂争斗，疯狂发泄，还是哭诉绝望，求饶祈祷，那些兵士都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让开一条道路。
季炀想起了一个人，不，是个骷髅，那个为了传统，纵身投入这块禁地求死的老骷髅，他们都是在求死，都有一种平淡稳重的坚定执着。
而且，都是一念之间，念头所动，便走了下去，他们的身上，都有着超过自己身量的高度和力量。
季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忽的感觉有些可笑“这算什么，明明是你先来找我报仇，几次想要杀我，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受害者的样子，现在还搞得跟个壮士似的。”
“报仇！”
“报仇！”
如遭雷谶，季炀像着了魔一样念叨着“报仇”这两个字。
是了，我要报仇，他也要报仇。就是报仇！我当时险些杀了他，而且，我杀掉了许多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我又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才能？
我居然有这种才能么？
可能吗？明明已经做到了！
那我是怎么做到的？
人有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这是探究的过程，也是对自己内心拷问的过程，混乱，痛苦，荒诞，滑稽。
季炀感觉自己空荡荡的，空荡荡的……
他又想起那句话：“你比我更像个死人？”
“死人，呵，死人！”
“是这个死人的意思吗？”
死人的话，在他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死的，世界也是死的。
对，就是这样，世界是死的。
没有生死牵绊，没有生死界分。
生的狂流和死的鼓动都毫无意义。
所以，世界就是一场游戏，人生就是一台戏。
自己只是努力扮演着季炀这个角色而不是作为季炀这个人而纵情声色的活着。
只是，不敢置信罢了！
没错啊，就是不敢置信。
那些人，再怎么生动，再怎么鲜明，都没有意义，因为自己没有承认他们，在潜意识中，他们都是一场梦，或者游戏中的固有角色罢了。
所以想杀便杀，要恨就恨，既然是游戏，是梦，有什么好顾忌的。
所以能够奋不顾身，各种拼命，既然是游戏，怎么都有重来的机会，如果是梦，怎么都会醒来，那又何必顾惜自己。
所以可以接受种种变故，那些善意恶意，温暖柔情，既然是游戏，让自己欢愉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就算是梦，想比起噩梦，让自己更欢愉也是人类理所当然的本能啊……
所以，我只是一直看不起你们。
那么，你们轻慢我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我觉得这世界是虚假的。
所以，这世界也就不接受我。
因此，那些力量，言灵也好，图腾也罢，都是时灵时不灵，因为我潜意识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它们的存在。
既然不相信，不渴望，不奢求奇迹，奇迹又怎么可能降临？
所以啊，我一直是普通庸碌的地球人季炀，而不是能够创造奇迹超脱自我的迦陵季炀。
妈的，早知道就改名字了，弄的分不清自己。
季炀苦笑，幽幽叹息一声。
说到底，自己只是停驻在过去，不曾来过，也就算不上活过。
这样的活法，当然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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