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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触即发,季炀看着母亲身陷死地,却无能为力。
命星附属的异空间,除非是主人开放或是陨落,几乎没有别的办法打开。虽说打破一个小空间的大能不少,但这无时无刻都随机的游荡虚空之中的异空间却无处寻找。
九瞳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但是她不怕。这次任务专门带了搜索荒禁地脉的灵具,只要离皇陨落于此,他们就能找到被破碎的异空间随机扔到大陆的地脉。
所以,只要先除掉离皇就好。至于荒禁地脉被其他势力得到,作为大陆四禁之一的荒禁有足够的拳头手腕拿回自己的东西。她有这个自信。
季烟罗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这并不难猜,她以前也这般处理过事务。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炀儿应该能逃过此劫,他的未来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是身为皇者自有皇者的尊严,不是区区一个王就能折辱的。
这一刻,她抛开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束缚,全身心的投入作为一个修者,曾经的离皇季烟罗的角色中。
六道脉轮近皆用秘法崩碎,她要释放生命最后的花火,让自己的儿子记住,这是他的母亲——离皇季烟罗!
面对这样彻彻底底的拼命,半空中的九头蛇各个瞳孔缩了缩。这样的攻势,就算是她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味道,但她不能退,这样的攻击根本逃不掉,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自蛇身中升起一颗有着赤金色纹路的银色内丹,那轮金色光圈瞬间扩大。
与此同时,本来在喷吐蚀阴之火的五个头颅也收了起来,一时间,它的九个头颅都被渲染成了金色。
“九婴秘法,赤地。”
带着阴冷和丝丝异响的清喝响彻天空!
与此同时,异空间里的季炀一片狂乱,使用祭灵命核烙下族纹。左手的族纹已经成了,一时间,他的视野中似乎多了一片绿光,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情不自禁的就被这种召唤拉走了所有心神……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有几道隐隐约约仿如透明的纹路悄然形成,这纹路像是一条河,夹杂着黑色的分支,像是一个个裂纹。
图腾柱上的言灵纹路变得清晰,这些纹路神秘威严。而那参天的图腾柱亦是变了样子,缩小了许多,但气息丝毫不弱,反而凝重许多。最终的,这图腾柱变成了一把王座。
这是一把通体黄金打制,铭刻无数青色言灵的王座。
季烟罗也从那图腾柱中显现出了身影,端坐其上,气质威仪。
这可能是儿子见她的最后一面,她要拿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绝不能有半点狼狈软弱,这是皇者的尊严,亦是母亲的尊严。
与之相对的,九头蛇的九只脑袋此刻已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一只通体赤红的白丈大蛇。它的头顶是一双九圈九色瞳孔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九瞳的眼睛一模一样。
九瞳巨蛇扬起上身,张开脖颈,无数血色烟云凝聚,其中有黑色的细小闪电游走。
但季炀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仿佛又回到了虚无黑暗之中,明明前方有什么在呼唤他,可他就是找不到。
心里烧着一把火,无尽毁灭的念头充斥了他全部的意识。这黑暗与虚无变得生动起来,仿佛迎合着他的心境。
忽的有一种念头,自己找的,是不是就是这片虚无黑暗呢?
随着这念头,黑暗聚拢起来。季炀仿佛又来到了黑暗的深处,那是他意识的深处,名为潜意识的地方。
这片黑暗中依然盘旋着那几十个言灵,然而这些言灵却在那浓的化不开的毁灭意志中崩裂变形,和周围的黑暗混在了一起。
轰隆隆的响声中,仿佛有什么在破裂,亦有什么在重组。一股股的信息涌入季炀的意识中,他觉得脑袋快要被撑爆了,但又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命星空间中,一株如同怪物般的古木在季炀的身后若隐若现。这古木和青帝一般的枝叶如盖,但有无数细小光芒隐藏其中;根须如龙,伸缩飘荡,却像是扎根虚空一般,所过之处,有无数漆黑的裂缝出现。
最主要的是,它通体不是青色,而是夹杂混沌的漆黑,这色泽深邃恐怖…与其说它是在生长,不如说那是毁灭自己,毁灭周围的疯狂裂动。
赤红大蛇耐不住这对峙的压抑,周身的血色云雾涌动,忽而化作一道闪电撞向王座上的季烟罗。
周围忽的下了雪,血红色,稀稀簌簌的飘了满地。
仔细看,才发现那所谓的雪是一道道红色的细小闪电。一时间,赤地千里!
原本与蚀阴之火对抗僵持的森林化作静默无声,就此染成红色,一阵风吹过,飘起漫天灰烬。
端坐于王座上的季烟罗对比视若无睹,黄金王座的所有铭纹言灵缠上她的右手,伸出食指,静静地对着眼前的半空虚虚划下,一缕缕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满头青丝皆作白发。
无声的爆炸响起,世界一片黑暗。
赤红大蛇被震的倒退飞出,合一的头颅又变成了九首。不对,现在只剩下了五个脑袋,季烟罗刚才那一击赫然切断了它的四个脑袋。
然而还是有一小半的血色烟雾飘了过去,纵然庞大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倒飞,九瞳的心里依旧充满了无数快意!
我杀了离皇!
这种激荡的心情让她忍不住想仰天大笑,等下定住身子,一定要大笑发泄这股快意。
然而意料之中的悲呼没有响起,那个女人,是直接被消解了么?这么想着,她终于是固定住了身子,扭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株满是漆黑裂缝的巨木横亘在虚空中。秘法赤地的余波,那些血色烟雾与黑色的枝干仿佛初雪见阳般消融,那根巨木的尽头,似乎是个孩子。
季烟罗看着拦在自己面前一脸惨白的儿子,各种复杂的感情一齐漫上心头。纵然觉醒了图腾,纵然这图腾有非凡的能力,然而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一个会点言灵的普通孩子,他根本用不了心脉中的荒禁地脉。
他是燃烧自己的鲜血和精神爆发出这种能力的,毫无疑问,这种秘法肯定是觉醒图腾所附带的天赋技能。她没有办法接受,因为就这一下便消去了儿子的大半条命!
泪水开了闸般怎么都停不下来“你一直都这么任性,炀儿,你就不能接受为娘的安排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命星的异空间被破,自己已经油尽灯枯,自己死在这儿不算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涉身这陷地,你若是死了,让我怎么能安心闭眼……
勉强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季炀缓缓开口,他的嗓子干哑,脑袋晕乎乎的,但是心里有种种激流游荡,有些话,必须说。
“我不想,我不想你死……”
看着母亲要说些什么,他摆了摆手,艰难的继续道“不是为你,是为了我!”
“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下一秒的我和上一秒的我或许就都不是我……如果你死了,我必然怀着无数仇恨为你报仇,可是啊!一旦我给你报了仇,一瞬间的解脱之后就是无尽的绝望,更重要的是,你就对我没有意义了!”
眼角有泪水滑下,语调一片颤抖“你想啊,到时候,就算你又活了回来,那些痛苦,那些仇恨,孤独,忍耐,还有,怀抱这这些仇恨坚持前行的我…经历了这些以后,你对我的意义就只有死了。否则,否则的话。”
“我将来所有的人生就都没有了意义啊!但是要我把你所有的存在意义变成死,变成仇恨,变成我前进的动力,——那个样子,我做不到!我不想变成那样,就算是我们死在一起,起码我死在你的前头,我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什么永垂不朽,前世的时候,父母离异,抛下他孤身一人。那段日子刚开始的时候空空荡荡,他也是彷徨,痛苦,忍耐,寂寞,仇恨不休。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努力活下去之后,他逐渐发现——这世上真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虽然有不适应,有时也会长夜当哭。但不知不觉的,他就从这其中走了出来。他以为这是他成长了,坚强了,面对以往思念不已仇恨不休的父母也能一笑而过,心里不起波澜。
可后来才发现,这,只是自己变了样子!
道家有太上忘情之说,并不是可以忘去所有感情。而是因为“人是会变得,心情也是会变得。”并不是人心反复,只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面对不同事务有不同的心情,等看过一切变化,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这就是看开了,悟了,就是佛家的“色既是空”,道家和佛家其实讲了同一件事和同一种变化,只是道家偏重过程,佛家直奔结果,分歧之下才会看上去是迥然不同的理念。
可能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种心情,这一刻的我和下一刻的我就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们能说这是因为生命是动态的,思想是变化的,但我们也不能否认所谓动态,所谓变化,就是前一个自己消失,换上了后一个自己。
当然,人都是要成长的,变化简直是理所当然的,许多人都是察觉不出自己的变化的,纵然被别人提起也只是一笑而过,现在的我就是现在的我,提起过去忧心变化简直就是可笑的!这算什么,别人给“死掉”的我申冤?
所以季炀也能和自己的前世说再见,放下对方旪的种种,哪怕那是他度过虚无的唯一执念。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变了样子,亦更能体会现在的自己的“存在”。那么想想未来他可能的样子。
无法接受,我不能承认如斯样子就是自己的将来,那样的自己,还算自己吗,自己还存在吗?
或许不用自问,这已经到了不能自己,了无边际的心痛已经给出了所有答案。
那么,这便是自己的选择,今生此生,即为今时此时。若是过了此时,变了那副样子,今生也就不是此生了。
我的存在。比我的生死重要!
意识朦胧的说完这句话,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季炀全身放软了些,想要靠着母亲的怀抱。
然而身体传来深深含义,又自行绷紧了全部肌肉。
——晚了,一只手臂干脆的从季炀的后背探到胸前,又收了回去,带走了他的右心脏。
“嗯,如此固然可以坚守自己的存在,但是连仇都没报就死了,不是很不划算吗,要知道,让别人欠自己什么,可是一种罪过啊!”
看着手中那不断起勃,附着大量青色脉络的心脏,黑袍男子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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