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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长半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虎纹兽皮,穿着千层布鞋的双脚凑近火盆取暖,身子随着摇椅上下微微摇晃着,轻松而闲情逸致。在他的对面陈争阳盘腿而坐,手里的火钳上串了块兽肉,一边翻烤着肉一边将与木三焱相遇的细节谈话都复述给了父亲。
老族长听罢沉吟片刻才道:“争儿,你可还记得七八年前渝北城前来寻人之事?”
陈争阳一愣,不知父亲提这事有何用意,当下回道:“当然记得,当年闹的纷纷扬扬的,足足十万元的赏金呢,据说背后还牵扯到了半岛城的权贵人物,反正都说找人的来头似乎很大,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没了下文.....”,陈争阳说道这立时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道:“老汉,你是说那小子就是......?”
老族长哼哼道:“八--九不离十了,当时说的十岁左右,蓄长发,而且我记得当时来部落打听的人问名字似乎就是九火,你看这少年的打扮和年龄,无论时间地点都几乎对得上”。
“我-草-了,这么巧合?”陈争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一时间阴沉不定,毕竟这背后牵扯得有些大了,做任何决定前都要仔细斟酌,不然福祸难料啊。
“那您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呢?”老族长别有意味的反问道。
“这……,反正我做不出来拿人领赏的事情,先不说他有救茵儿之恩,就算是个陌路人我也懒得去买那些城里人的面”
“恩”,对于陈争阳的回答老族长很是欣慰的点点头,颔首道:“这就对了,你接人待物那是没得说,但你生而眼带阴鸷,给人城府过重的感觉,这会让人的感官容易出错,对你很是不利,但只要你自己是个心中诚挚的人,早晚都会获得别人的真诚,人可以随风而动,但不能将自己的根基都摇晃松了”。
“那……”
“哼”老族长打断了陈争阳的话,他冷笑一声,道:“如此好苗子怎能放过,只要他愿留在我部落什么都好说,若能收拢归附多年后我部落说不得又会添上一聚脉境强者。再者说了那事都猴年马月了?如今还有几人记得当年的事?渝北城来人是寻人不假,但明显的不是为了猎头而寻人,既然双方不是那种生死大仇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我操那闲心干嘛,反正我人老糊涂了什么事情都记不清,到时候爱谁睡”。
陈争阳不由为老父的无赖气概折服,侃笑道:“老汉威武”。
老族长笑骂:“你个混小子,都过六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以你这年纪我当年都当爷爷了,如今还是没个稳重,赶紧滚蛋吧,下去好好准备准备,今晚办个篝火会,明早先头队伍就要出发回部落了,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陈争阳嘻哈哈应了声,将烤得半生不熟的兽肉解下来,一边撕咬着慢悠悠的晃荡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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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三焱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贴身棉布衣,这是白羽部落准备的新衣服,穿起来很是舒坦。外面再套上他换洗的粗制皮袍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他才从不在乎这些,舒适的同时也要讲究防御力。
将守山放进木桶里也洗了个干净,擦干后便坐在炭火盆旁去去湿气。天黑的时候营地内升起了很多篝火,点点簇簇的将整个营地照耀得红灿灿的一片,到处都是穿梭如流的人影,喧闹欢笑声不绝于耳。木三焱很享受这种感觉,被这种人气热闹的氛围包裹着他有种特别的温馨感,如果不是此时身处陌生地域,而且四周危机潜伏他都有点想睡他长长一觉的冲动。
陈争阳来了,叫上木三焱向篝火营地走去,篝火生得极多,散在各个角落,几千人分散在各个角落各自娱乐,大家随地而坐吃着烹煮的热食,聊天侃地,如狼起吠,对月而舞。这就是一场狂欢,男人下场手搏的,围成一圈猜拳吃酒的,更有那厚脸皮挤进妇人圈子想吃点豆腐反而被妇人调戏的。
如此一个热闹场景,那欢乐的真诚面孔是木三焱从未经历过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这才是人间的活法不是吗。
场中最大的一处篝火是老族长和部落里台面上的人物们享用的,有着明显的阶层待遇,这处篝火四周都装饰得相当规整,甚至有些较奢华,地面上铺置了兽皮褥子,每个人身前放了横桌,各种果子肉食堆得满满当当的,光看着都很鲜香。
场中已经坐了一大群人,大家正推杯举盏谈性正浓,见陈争阳两人过来一时都停了下来,人人打量着这个传言救了茵丫头的青年,听说漏嘴的人讲述据这是个极有本事的后生,身上带了不少好皮子。这时见得木三焱却是个有些消瘦的平凡青年,无论从哪儿看都平凡得跟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传说中天才的专利形象,什么眉目带煞,眼神犀利,视线含霜,身姿潇洒风流倜傥等等统统都没有,他只是个有些俊朗却也是放入人群都难寻的人。
一时间大家不由大失所望,对他的兴致都少不少。好在他们都不是些绣花枕头,他们有今天的地位都是生死间厮杀出来的,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至少木三焱步履间的轻落轻放如豹行于丛林就很对他们脾胃,至少这是个经验丰富而且真正敢于丛林厮杀混生活的好汉,部落里的青年在这个年纪大都还处在训练期,轻易不敢拉倒丛林里来的。
陈争阳带着木三焱坐到了老族长身边,他自己则坐在木三焱身旁,老族长的身边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平时除了部落族老谁敢上坐?但今天不同,这场篝火贵客也就木三焱一人而已,这个殊荣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木三焱也不懂啥叫谦逊,很自然的就坐了下来,这看在旁人眼里不免有人觉得他嚣张不懂礼,也有人觉得这是个心性沉稳处事淡定的人,反正各有心思只是不表现出来。
老族长见木三焱坐下后这才笑意盈然的对众人道:“茵丫头今天得木小友相救送回,借着这个机会一为感谢木小友大义施手之恩,再则就是冬采已快结束,这段时间都靠大家伙忙碌奔波,为了部族付出良多,我代四万族人在此感谢诸位的无私付出,也为了那些葬生在这片丛林里的族人哀悼,在此以酒为祭,诸位同饮”。
老族长说了祭酒词,大家都同时举杯将酒洒了一半后一饮而尽,木三焱在旁有样学样。
饮毕,老族长对众人吩咐一声:“好了,大家伙都自便吧”。
趁着大家再次各自交谈,老族长侧身看向木三焱道:“木小友,我部落酿造的这无花舌龙酒如何?”
“很不错,醇香厚烈,看这火劲应是新酒,新酒能有这醇厚感很是难得”,木三焱咂了咂嘴感慨道,这时他的僵硬的面孔才算有了些生气。
老族长哈哈一笑,暗自点头,端杯自饮一口继续道:“每次冬采出来都是靠山吃山,年年就地酿造些果酒的,出门没带着好酒,木小友要是得闲随我回了部落定让你品鉴一下我珍藏了多年的上等果子酒。要说这上等酒水还是城里人置弄得精致,品类繁杂而香味型多,一支好酒讲究果香、酒精、单宁、橡木等元素之间的平衡。如果某种元素过于突兀,就失去平衡之道,酿出来的就也就千差万别,丁点改变也能致使酒的香气和口感的复杂度和浓郁度、回味度都不相同。好酒都有独特自然颜色,和谐的香气,复杂或纯净感,适宜的集中和浓郁程度,平衡,长久而愉悦的余味,典型性,个性。可以说每支好酒都有着独特的灵魂,而山里人酿酒则只是讲究纯粹的醇香舒爽,再好的果子酒也就成了老土酒”。
看着老族长侃侃而谈木三焱同意的点点头,自家老爷子三大爱,烟、酒、茶,他多年跟在身边也就对这些有些了解。
想着自己的去留他不由问:“族长对半岛城可熟悉?”
老族长眼神一动,不露声色的感叹道:“怎能不熟悉?那里原来就是我的家乡啊,那时的半岛城还没有建世界之城,那半岛就是整个渝州的行政商业中心,那真正的是华灯璀璨极为繁华,只是后来天变后在政府的号召下数百万人集聚这才兴建了这创世之城。再后来大迁徙动乱后我就成了流浪之人,辗转数十年后来才来到白羽部落落地生根,一晃已是百多年光阴啊。如今想想也有几十年没去过了,以前是森林危险阻隔,如今地下网络通道修建完善我却是老了,动弹不得了”。
老族长唏嘘一番后话题一转:“木小友游猎丛林可是也去过半岛城?”
木三焱撕咬着兽肉摇摇头,很实诚的道:“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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