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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袭来,格外寒冷,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山野之中,惨白惨白的很是凄凉。
少年捂住肩上中刀的地方,咬紧牙关向前奔跑,树林遮蔽了视野,路线有些模糊,只凭着以往的记忆前进着,身后,隐约传来阵阵脚步声。
身子已经变得冰凉,血还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他却来不及处理,脚步也越来越沉,然而他没有一刻停留,他知道一停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就好!”他心里想着。身后那人身手厉害,紧追不舍,应该是一个杀手,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前方是一片厚厚的老树叶,脚踏上去都能印出深深的样儿,跑着跑着,少年绕了个弯,身后那人离得更近了,白晃晃的刀芒甚是怕人,眼瞧着便要劈在了少年身上,突然一声惨叫,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后方,已经没有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大的土坑,那是附近猎人布置的陷阱,专门用来招呼野兽用的。少年缓缓的来到坑边,看了看那已经被竹桩钉得不成人样的杀手,颓然的坐在了地上,陷阱是他上山采药时无意中发现,没先到现在却救了自己一命。
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多年来,他一直跟随老头子住在山下的小屋之中,学习医术,或是出门为患者治病,生活过的平淡倒也满足。谁知今夜来了一个陌生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拔刀杀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记得当时自己正听老头子说事儿,仓促之下,不明不白之下肩上就中了一刀,侥幸没伤到要害,眼看那人第二刀又要劈下,是老头子替自己挡了下来,然后抓住那人,一个劲的叫自己逃跑,对了,老师怎么样了?少年豁然起身,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出血,便急忙往山下跑去。
这是一间偏僻的小屋,四周都是竹林,角落处还有一小池塘,白天听鸟叫,晚上闻虫鸣,可谓是一处养生的好地方,然而此刻这里却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少年跑进了小屋,地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怒目圆瞪,已然没了气息,少年跪在了地上,抱住老者的上身,合上老者睁着的双眼,嚎啕大哭,许久,许久。
少年名叫莫离,家人都死在了十二年前的那场瘟疫之中,那时他刚好满两岁,担任主治大夫的老头子看他可怜,便带了回来,传其医术,教其医道,莫离一直都希望将来也向老头子那样,为世人解除疾苦,学得倒也很是用心,小小年纪便已大有所成。
老头姓莫名风,一生行医,年轻时因醉心于医术研究,而忽略了自己的终生大事,到医道大成时,却已年过花甲,有心而无力,虽有神医之名,膝下却无一子。自打带回莫离那天起,便百般宠爱,万般呵护,如师如父更如母,把自己一生所学都尽数相传,希望莫离能有个好的前程。
捣蛋的莫离却喜欢称呼他为老头子,‘糟老头子’、‘臭老头子’不一而足,他还喜欢捉弄老头子,有时是在老头子的鞋里装满沙子,有时在老头子的床上放只老鼠,更有一次乘老头子老睡着了,剪掉了他心爱的胡须,者倒也不怒,每次都是笑骂几句,苍老的脸上反而充满了慈爱。
“老头子,你醒醒,离儿以后再也不捉弄了!”
“老头子,你不要不理离儿!”
“老头子,你快醒醒,还有好多人需要我们去治病呢!”
......
“老头子,你说,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老头子,枉你行医行善,救人无数,到头来却落个糊涂鬼!”
“老头子,你放心,离儿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一定不会!”
......
哭得久了,声音变得沙哑,眼眶有些红肿,鼻涕也流了一地,莫离静下心来看着老头子,面孔虽然熟悉,却再也看不到了那慈祥的笑容,再也听不见那开怀的笑声,他知道老头子已经离他而去了。
这一切的变化实在太快,莫离感觉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莫离想不明白,老头子一生济世救人,行的是善道,教给他的也是善道,从不与人结仇,行医所得钱财也不多,为何会有人会要自家老小的性命。
难道不是善有善报吗?难道好人不应该善终吗?第一次,莫离行医行善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天快亮了,哭得也累了,莫离擦干净了老头子身上的血迹,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心想既然人已离去,得让老头子入土为安。
老头子是火葬的,因为老头子生前跟他说过,火葬最为干净利落,免得死后的躯体被虫蚁啃食,不得安宁。把老头子的骨灰埋好,莫离在坟前坐了整整一天,把所有的往事都回忆了一遍,希望能找出一点点的线索,他要报仇,他不要让老头子死的不明不白。
以后就得靠自己独自生活了,报仇想来也会艰难很多,钱财此时显得尤为重要,除了生活所需,更主要的是打听消息,虽说自己身怀高明医术,可毕竟年纪不大,没人相信,得想个办法赚钱才好。
思绪回到事发前的那一刻,老头子跟他说了一件事,说是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城里的有钱人家,十年前家主受了老头子的活命之恩,承诺把他那最小的女儿许给莫离,老头子也不希望将来莫离跟自己一样,便应了下来,如今两孩子都已长大了,正琢磨着过几天就上门提亲,哪想到祸从天降,就此便没了下文。
其实莫离从未见过女方,不知对方是没是丑,更没感情可言,只是既然是老头子安排的事情,自己也不好违背。过几天进城去看看情况,若是对方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只是希望对方念在老头子的情分上,帮忙打听打听消息,自己也在城里顺便找找活干。
今晚的月光比昨夜明亮,而偏僻的小屋却更加显得冷清。
莫离坐在门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默默无语。以前旁边会坐着个老头子,说着那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那时他总觉得月色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美好,如今老头子已不在,他便觉得这月色给人的只是孤独与凄凉。
摇了摇头,走回屋中,收拾好老头生前留给他的银两,吃过一点干粮,便躺在了床上,他实在是太累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肩伤加心伤,年少的他此时再也坚持不住,一阵困意袭来,不一会就睡着了。
莫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他是被人吵醒的,动了动身子,发现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看来老头子的金疮药果然厉害,想必用不了几天便会痊愈。打开房门,便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在门前,还做着敲门的动作,看见莫离出来,一脸的疑问。
“小莫哥啊,我都敲了半天,咋才开门啊,就你一个人吗,神医呢?”
青年名叫大牛,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为人憨厚,隔几天就会送一次生活用品来,这次看见没人,便敲起了门来。
听见大牛提起老头子,莫离一阵黯然,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牛听后,非常愤怒,直骂凶徒伤尽天良,将不得好死。莫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待大牛骂完了,才说道:“大牛哥,我过几天要进城一趟,找找线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些银子你拿着,以后有空的话,便来打扫打扫,顺便给老头子坟前上柱香,若是愿意,搬过来住也成,免得老头子孤单,拜托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神医平时对乡民多有帮助,连我这条小命都是神医救的,我来上香那是应该的事,若是你一直不回,我再搬过来,你尽管放心的去,一定不能放过凶手,银子我是不能要的。”大牛虽然老实,却也知道莫离这次出门肯定要花费大量的银两,说什么也不接受。
莫离倒也不矫情,这次出门肯定需要大量的银子的,便向大牛道了声谢。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莫离觉得肩上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了,想了想,是时候去城里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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