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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突然到访,小荷瞬间应对。此时,东家已经进屋,端庄地坐好,小荷很不好意思地把没叠的被子推到床角,把掉渣的桌子抹干净。
“都是为了那个破傀儡,它不弄好,这日子都没法儿过了。”小荷讪讪一笑道。
“小荷阵师正是百舸争流、求学不羁的年纪,姐姐我自然明白。不知你的傀儡还差哪些材料?”东家微微一笑,和煦地问。
这句问得正中小荷下怀,小荷刚才看东家进门,就立刻悄悄问了叶明这个问题,而叶明则简明扼要地给她列了个单子。于是小荷开始掰起手指,歪头望向天棚墙角说:“外面的壳壳,需要些钛钨刚,把胸、腹、背,双臂,双腿包上;脊柱么,想用千年地龙骨;手足筋腱么,想用上品木龙筋;手足都要细致制作,材料还没想好。头最复杂,设计还没完成,材料就得再说吧。如果有了躯干和四肢,这傀儡就能初具模型了。”小荷如数家珍地说完,又恢复了小姑娘的样子,笑嘻嘻地望着东家,猜想着东家问这个难道要包圆?
“哦?头部小荷姑娘要自己设计?这可超出阵师范畴了。难道小荷阵师在傀儡方面也有涉猎?”东家不声不响,却问了个挺关键的问题。
“东家一下就抓住了我特意留给她的‘漏洞’?”小荷心里好笑,刚才还怕自己的漏洞太隐蔽,东家不上钩。“啊?略懂,略懂。都是以前在家里动听西看学到的,很杂,很杂。”小荷说完略微憨笑,然后低头搓衣角。
“咱们神兵阁并不擅长傀儡,不过如果小荷妹妹还会傀儡之道,我倒可以领你去个地方,说不好不仅会帮小荷妹妹弄来那些高级材料,还能带给妹妹一些机缘。只不过...”东家说道这里犹豫了一下,不过这称呼却已经从‘小荷阵师’变成‘小荷妹妹’了,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就近了一层。
“不过怎样?”小荷倒也不惧,人家挖坑,只要里面有足够好处,她就敢跳。
“不过那地方跟我们是竞争关系,去了肯定会被刁难。除非能技压群芳,要不肯定就是灰头土脸,贻笑大方。”东家说完,略微皱眉,望向地面,陷入思索的样子。
“东家姐姐,要不你就告诉我是哪,我先去看看?我会很小心地的。如果事不可为,我就回来。另外,那里有什么机缘我需要抓住呢?请姐姐提点。”小荷也主动近了一层关系,实力靠努力,机缘靠关系!
“嗨,姐姐这前怕狼后怕虎的,真是小家子气了,倒不如妹妹通达无惧了。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姐姐亲自带你去那里。到时候能得到什么好处和机缘,就靠你的阵法和傀儡之术了。”东家自己笑笑,好像忽然鼓起勇气要去做什么事情,然后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东家姐姐放心,小荷一定好好准备,抓住机会~”小荷也伴随起身,低头外送。
“以后你就叫我祝姐姐就行,东家那都是外人叫的,也是为了给神兵阁撑场面才需要的。妹妹不用送了,好好休息。”东家轻盈地走了。
“祝姐姐慢走~”小荷望着东家背影,心里叨咕:“东家姓祝!”
关好自己的房门,又简单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虽说自己是走技术流的,异世有个类似的称呼叫‘女程序猿’,但毕竟是个女孩子,有空还是愿意收拾一下的。叶明依旧藏在傀儡里没动,防止有人偷窥。虽然可以冒充在被小荷指挥,但打扫卫生的时候还指挥着一个破傀儡,对于一个穷困的小人物来说,太可疑了。所以叶明只在暗中和一边儿忙活的小荷交流着。
“你说,明天东家会带咱去哪?听意思,有好处,但也可能有危险?”叶明问。
“不好说,我在想她不会要咱么去探什么宝吧?”小荷说。但说完她又立刻自己否定了:“不会。听意思,是个有材料,甚至能修傀儡的地方。搞不好是带咱去见什么大隐于市,脾气古怪的大师!”
“见大师?那感情好!但为啥把这机缘给咱们?”叶明问。
“咱有潜力呗!是阵师,现在我又露给她咱还可能是傀儡师!姑娘我又年方豆蔻,天资绝顶,花容月貌...”小荷用了好多形容词。
“停!打住~咋突然变得这么有学问了?你竟然不女汉子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适应了。”叶明说,“那我就再参悟下阵法和傀儡。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把我扔到外面吸收月照,明早夹着我走就行,不用怕打断我。”
“嗯。...你个脏傀儡~~”小荷假模假样的嫌弃道,然后好像打扫卫生一样把叶明拎到了院里,扔到一边晒月亮。
第二天一早,小荷就梳洗完毕,干净利落地等东家来。吃过了早饭,祝东家领着钟管事就来了,还有邢阵师陪同。祝东家看到小荷飒爽的样子,也满意地微笑着。接着,几人进了一驾马车,晃晃的出发了。在路上,祝东家说起此行的目的地——地傀坊。
地傀坊是这城里最牛的一家傀儡店。按理说,这最牛傀儡店只卖成品或者定制的傀儡,偶尔帮维修下高级傀儡,不卖材料。偏赶小荷需要的两样材料:上品木龙筋和千年地龙骨,本城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如过神兵阁去收购,小量收成本极大;买多了,却又积压着浪费,毕竟神兵阁不擅长做傀儡。所以东家干脆决定带着小荷去这家地傀坊走一趟,‘求买’材料。
上品木龙筋乃是千年木藤的灵脉精华,除非三昧真火,庚金锐气,两者可以彻底毁之,其余的一般损伤,木龙筋都能借助水、木、土灵气,恢复如初,韧性不改,品阶不降。甚至如果用甘露、息壤培育,即便是已经抽离的灵脉精华,木龙筋也能进阶!
而地龙骨则是千年开智大妖‘地龙’的脊骨。地龙算是小荷他们遇到的‘烛龙’近亲(超级大蚯蚓~)它继承了地龙断而不损的特点,任意断端都可以作为新的接续点,进行拼接,或者维持原来功能,除了比原来短了一节。而且,只要开始用的材料好,比如用了千年地龙妖的脊骨,在战斗或磨损消耗后,只要用足够的土灵气温养,放上新的哪怕只是百年地龙妖的脊骨,也能在短时间内被同化成千年品。这简直就是组装维护的圣材!所以这千年地龙骨算是上品傀儡骨架,尤其是躯干脊柱和四肢内部骨架的必用品。
说起用妖骨做傀儡材料,小荷丝毫不在意妖族被宰杀当材料,这基本属于妖族的“天敌劫”。因为妖族本身就有天敌之说,比如老鼠遇到猫,跑不掉被吃了天经地义。而且这样的物竞天择,只会让存活下来的妖修更强。但妖族除了天敌间会有本能的杀意外,通常都不会故意杀害同族,因为那样会受到心魔的报应,而且妖族心魔更为恐怖!你杀了多少同族,就会有多少你的天敌在你心魔中出现,来让你体味被杀的滋味。那种本能的畏惧,外加生死搏斗的刺激,如果一下子多了,直接能让妖族道心破碎,止步仙途。止步就意味着总有一天要被别人采摘吃掉。所以妖族材料的出现,基本不会是同族杀。但,要怪他族残忍杀戮么?能杀妖的异族,本质就是妖族得天敌,他们杀过哪些妖族,从此那些同类的大妖小妖都会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天敌般的杀意。于是实力不济的,远远就跑。实力足够的,就会想办法反杀报仇!嘿嘿,谁说老鼠就吃不了猫呢?所以,敢去当‘猎妖人’的,就相当于自己主动跳进杀戮的食物链,他们的生存压力,不亚于有天敌的妖族。这样,大家都公平了。生与死,又回到了“天敌劫”的宿命。
在小荷跟东家提出需要这两样材料的时候,就提出木龙筋可以是中下品,以后有机会慢慢温养,但地龙骨必须是上品,至少是千年大妖的脊骨。这两样东西,她愿意用八千下品灵石收购,其中那地龙骨就值六千了,都从她的工资里扣。东家想了想就同意了,在车上就签了合同,同时还愿意帮她廉价收集剩下的一些傀儡材料。神兵阁有的,都打八折,没有的,按收购价的八折卖给小荷。小荷听了颇感意外,甚至对这个面冷心热的美女姐姐有些感动。她又看向冲她微笑的邢阵师,心想或许是自己这几天卖力干活,邢阵师跟东家美言了几句?这邢阵师真是个好叔叔!
在小荷满心欢喜地盼望着快到地傀坊求买材料的时候,东家心里却想着,邢阵师昨天晚上跟她说小荷整日悟阵没有开工时说的话:小荷资质,过目不忘。家学渊源,深不可测。初师之名,中师之实。郡主要人,不可错过。
于是,这明里是东家,暗里是郡主的大姑娘也动了些鬼心思,直接领小荷去地傀坊买材料加参观。有那讨价还价的时间,没准儿让小荷看到什么过目不忘的技术,带回神兵阁呢?哼哼哼~~
“呦,神兵阁祝老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小荷随着声音望去,是个干瘦成精的老头儿,稀疏的头发,拧抓成小辫儿。因为佝偻着身体,老头儿斜仰着头望向祝老板,眼中射出精光。
“见过龚老板,您的技艺愈加精湛了。”祝老板礼貌地回应道。
“这个地傀坊的老板姓龚?”叶明和小荷彼此‘共鸣’了一下,然后继续静观其变。
“不知祝老板此次有何要求?小老儿一定选最好的师傅,加最好的材料,外加给您打~~9折!”龚老板依旧点头哈腰,可是这小算盘打得干净利落。
“多谢龚老板照顾。小祝此次实想帮阁内阵师求些傀儡的材料。”说起求人的话,祝老板立刻放低些了身段,自称‘小祝’,散发出温婉的亲和力。
“哦?不知何人竟能劳烦祝小主亲自来求卖?又不知祝小主求的什么材料?”龚老板暗中点出祝老板郡主身份,拉远了距离,暗示怕你要得太多,自己可给不了。
“小荷你且过来,见过龚老板。龚老板是蜀中一带的名匠,师承千机门。位列高师,但实际尊为宗师也不过分。只是龚老习惯野鹤闲云,不愿去几百里外的青城晋级罢了。”
“龚老,这是小阁新收的潜力新人,虽然尚未参考,但据我家邢中师讲,小灵阵师的天资技艺,已经不下中师级别。还要请您多多指点考教。”祝老板穿针引线。
“哦?”龚老板眯起眼睛,扫描着小荷。小荷在他的目光下不禁菊花一紧,也顾不上跟叶明共鸣“千机门”这三个字此时出现的意义,因为她有种感觉,现在必须全力收起了妖气,同时立刻传了两个字给叶明:天敌!叶明立刻明白,缓缓放出自己的灵气,混淆着小荷的妖气,甚至把那些无法避免而散出的妖气聚集在小荷的储物袋旁,让不知底的人,只会觉得小荷是身上藏着妖物,而不是自身源源不断,生机勃勃的妖气。这些操控由叶明做,就不会让人觉得是小荷身上有灵力波动,故意混淆什么。
“小荷见过龚老板,请龚老板多多指教。”小荷小心翼翼,暗暗颔首,精神警惕但浑身放松。只有放松才不容易让人注意,进而记住。这就是在不得不面对天敌的时候,最好的躲避:让他找不到你的特征,记不住你。妖中俗语就是,不怕碰到天敌,就怕好不容易逃了却被天敌记住了...
“免礼,免礼。小荷姑娘如此年轻就技艺斐然,弄得小老儿都气自己不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弟。我那几个徒弟啊...唉...”龚老板瞄了片刻,算是要放过小荷了,可祝老板突然阴柔的接了一句:“龚老您也别难过,徒弟不成器,不是您的技艺不够,就是没缘分遇到合适的,您一定会在有生之年找到传您衣钵的好徒弟的。”
“我...靠...”小荷和叶明暗中又共鸣了一下,心说这祝东家怎么突然一秒之内变‘娘娘’了?整这么一句阴损的话刺激人?她是不知道遇到天敌啥感觉吧?这下咋蒙着脸也没用了,人家算是记住你了,自己化成灰儿人家都能闻着味儿找到你。
“呵呵呵呵。谢祝老板提点。祝老板还没回答在下刚才的问题,你们需要什么材料啊?”龚老头已经有点皮笑肉不笑了。
“小荷要自己做傀儡,她要木龙筋,地龙骨。后者至少要千年妖骨。”祝东家又有意无意地咬字咬在‘自己做’三个字上。
“妙妙妙啊!”老龚头儿此时的虚情假赞已经快要破音了,“这么说小荷阵师还在制傀上有所造诣?如此人才,百里难见,不!千年难寻!去,把致远和小刀他们找来,跟人家学学,看看天才是怎么制傀的!”老龚头儿怒了,一副今天不分个胜负别想走的架势。
小荷都呆了!扭头看东家,甚至直接低头看夹在怀里的傀儡,也就是藏在里面的叶明,愣没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要跟人比赛制作傀儡的局面。“又是坑?”小荷心说,“刚还觉得东家想照顾我,难道是要把我卖到这家?我没做错啥啊?就算看穿是妖,我也是赏心悦目,宁心静气的灵荷妖啊!怎么就...这么招人恨,非要把我卖出去呢?”
“小刀,你就跟小荷阵师学学怎么刻阵,人家可是名为初师,实则中师的实力,你这个中师,好好请教!”龚老头儿的徒弟们出来了几个平时拿得出手的,其中这个小刀是刚刚晋级阵法中师的新锐。
“一盏茶,聚灵阵!开始!”一些必备的东西摆放好,龚老头都不跟祝东家和小荷客气了,直接出题比赛。
“慢!龚老板,龚高师,我们是来求买的,您怎么直接就弄成中师考试了。”这位祝东家刚刚闪过一丝窃喜,却打蛇随棍上,又生出一连环计:话说,这龚高师还真有能力考核阵法和傀儡中师的能力。要是在这顺便考了,不欠人情,不费灵石;而且因为是踢场子的时候顺带考的,说出来别人更信是真功夫了,因为考核题目必然超难超严,这简直就是免费广告!
“呵呵,不错老朽就是见才惜才,见贤思齐,就地考试!我以高师级别,足够评判了。开始吧,上茶!”龚老头很配合地开始跳坑。
“慢!龚老激动了。那既然是龚老亲自考核,又有贵徒参赛,我神兵阁就添点彩头以资助兴。贵弟子胜一场,本阁赠量身打造中级灵兵一件!胜第二场者,量身打造高级灵兵一件!胜第三场者,本阁赠仙兵一件!”说到‘仙兵’,祝东家也有些咬牙发狠的架势,毕竟兵器就分四阶,凡、灵、仙、神。随便一件仙兵都可作为那些响当当的氏族和世家的镇宅传世之宝了。高级仙兵都可以是一般门派的镇派之宝了。神兵那只有神界能用,在仙界,灵界,没人用得了,也没人亲眼见过。
“哦?哇哈哈哈哈!”龚老笑得都有些狰狞了,“如此豪彩,看来祝小主对自己信心爆棚啊!那我也不能弱了这气势。小荷阵师胜一场,我赠木龙筋;胜两场,我增千年地龙骨!胜三场么,嘿嘿,我送你个仙品傀儡头,如何?”龚老瞄着小荷怀里耷拉着破脑袋的傀儡,不信这个条件不诱人!
“好!一言为定!咱俩都是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手下徒儿的面,可不能翻悔哦~~小荷,机会给你了,你要是输了,可就不是得不到灵材那么简单了~~~”小荷听了东家的话,又是菊花一紧,虽不是天敌的感觉,但却觉得那感觉近了。
“这这这,诶?好机会啊!”小荷愣愣的一掐自己大腿,忽然觉得东家不是在害自己,甚至是帮自己算计了龚老头儿啊。有这样的东家,以后还真就省心了。都说妖专会钻天道的空子,如此看祝东家,骨子里也非常的‘妖’啊!
“喂,你行么?在一个高师的注视下,咱俩还能双簧么?”小荷迅速问到。
“唔...行!险中求富贵!大不了你就说凝魂珠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丝神魂助力,帮你稳定神魂,增加些精确度的。我不会让他探查出我来,顶多就让他发现一丝丝魂力波动。”
“那就多谢龚老如此慷慨,为了那仙品傀头,小荷就献丑,全力一搏了!”小荷与叶明电光火石间的交流后,便振奋心情,进入兴奋状态,战意昂扬。
“好了,废话够多了,茶凉之前,聚灵阵,开始!”龚老再次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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