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勇叔叔,话虽如此,可一想到安西军人人手上都沾满无辜着鲜血,我心里还是很别扭。@頂@@@,..”王霨对“屠城”始终耿耿于怀。
“郎君所虑甚是!”王勇也面有忧色:“军队之根本,在于军纪。若以烧杀劫掠激励士卒,或可一时提升战力,却会将士卒变成无法约束一群野兽,难以成为真正的精锐。权衡利弊,屠城之事,还是少做为佳。”
“王勇叔叔,那高仙芝和封常清难道想不到此节吗?为何还要驱使安西军变成嗜血野兽呢?”王霨恨恨不已。
王勇不料王霨对屠城之事如此反感,一时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解郎君。
低头沉思半天,王勇才兴奋地低吼道:“葛逻禄人和回纥人!”
“嗯?”王霨迷惑地看着王勇,旋即反应了过来:“以葛逻禄人和回纥人为刀,避免安西军丧失军纪!”
“郎君所言甚是!不过,恐怕封常清的谋划还不止于此。”抓住关窍的王勇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原貌。
“王勇叔叔,让我想想!”王霨举手示意王勇,让他自己来想。
马蹄嘚嘚、车声辚辚,在脑海中反复搜索了古今中外无数奇谋毒计后,王霨沉声道:“借刀杀人、挑拔离间。封常清果然好计谋,只是可惜血腥味太浓,令人难以接受。”
王勇骑在乌骊马背上头叹道:“郎君所言不差。设身处地,都护和杜判官若是筹谋断绝葛逻禄和回纥人对河中的贪念,必有其他手段,绝不会用牺牲千上万的无辜者。只是这世上,不择手段者太多,谦谦君子太少,还望郎君千万留意。”
“马球场遇袭一事,某已知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王霨叹道:“不过,天生万物、以人为贵。我还是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必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我更希望,无论何时,都不必以无辜者的尸骨铸就前行的阶梯。”
王勇赞同地了,默默向东南方望去,眼中泪光闪烁。
“王勇叔叔,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幼稚、太迂腐了?”王霨见王勇迟迟不语,笑着问道。
“不!”王勇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是真英雄!某期待郎君能恪守信念、追求正道!”
关于屠城之事讨论完毕后,王霨一行继续急速向西北方的怛罗斯城赶去。
一路昼夜不停,六月初五黎明时分,一千名北庭骑兵带着数千匹战马,赶到一条河旁。
王勇看了看地图,算了算行军时间和路程,觉得此地距离怛罗斯城应当只有百余里了,若无意外的话,安西军应该就在附近不远。
王霨则凑在王勇身边,认真学习如何看行军地图。虽然在北庭都护府中看过无数地图,但如何在战场上使用,王霨依然十分有兴趣。
在马车里坐闷了的阿史那霄云姐妹和阿伊腾格娜,也骑上各自的坐骑,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为了搜索安西军的踪迹,王勇派出数队斥候,向西、北两个方向前去探查。
一路闲极无聊的苏十三娘和同罗蒲丽更是自告奋勇,带了五六名轻骑兵,沿着河向西而去。王勇则带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苏十三娘和同罗蒲丽两人骑术甚佳,带着北庭轻骑兵沿着弯弯曲曲的河边路飞奔。
眼见即将和安西军汇合,王霨的心情格外放松。他一边和阿史那霄云闲聊,一边悠悠然欣赏着四周的秀丽风景。
河水淙淙、林草繁盛。
河在原野上流出一个巨大的几字形,“几”字里是一片树林。沿河路在此稍稍远离了河道,从树林的南缘穿过。
北庭轻骑来到树林中间时,忽而前方有隐隐马蹄声传来。
苏十三娘急忙勒马止步,举手示意大家噤声,然后指了指树林。
同罗蒲丽会意,带领北庭轻骑藏匿进稀稀疏疏的树林深处。
见众人藏好,苏十三娘才催动紫骍马,向树林中奔去。此时,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紫骍马四蹄如风,苏十三娘在起伏的马背上瞅准一棵大树,奋力掷出绳索,牢牢勾住大树的枝桠。然后如鸟儿一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荡了两荡,落在树冠之中。
同罗蒲丽伸出大拇指朝树冠比划了一下,抓住苏十三娘的绳索,脚蹬树干,带着长弓和箭囊,也爬了上去。
同罗蒲丽刚在树枝上站好,就见路上,一队数百人的黑甲骑兵由西而来,正不疾不徐向东而行。
高大雄壮的战马和华丽修长的弯刀,在晨曦中格外引人注目。
“姐姐,这绝不会是安西军!”同罗蒲丽凑到苏十三娘耳边,低低道。
“大食马、大食长刀,妹妹,他们应当是呼罗珊骑兵!”苏十三娘在长安就见识过不少大食武士,更在庭州城中见过穆台阿带领的呼罗珊骑兵。
“姐姐,怎么办?”同罗蒲丽平时总和苏十三娘嘴,关键时刻,却早已习惯视之为主心骨。
“三百余骑……”苏十三娘的玉指在半空中了,数清了大食骑兵的人数:“妹妹,敌人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你带着北庭轻骑兵,悄悄从树林中绕过去,抢在敌人之前,给王别将报个信。”
“那姐姐你呢?”同罗蒲丽关心地问道。
“我要跟在敌人后面,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有需要,也能从背后偷袭一下敌人。”苏十三娘习惯于将最艰难的任务留给自己。
“姐姐,我陪你一起吧。你的飞刀很厉害,但射程不若我的长弓远。”同罗蒲丽挥了挥手中的雕弓。
苏十三娘知道同罗蒲丽箭术甚强,头同意。
同罗蒲丽眉开眼笑地从树上滑了下来,悄声来到北庭轻骑藏身处,交代了一番。
北庭轻骑兵连忙轻声催动战马,缓缓向树林深处走去。
其实,以同罗蒲丽和苏十三娘的身份,两人本无权指挥北庭士兵。
但从碎叶城杀出以来,两人不俗的武技、与北庭士卒同甘共苦的坚韧赢得了广泛的尊重。再加上两人与郎君和王别将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北庭牙兵和轻骑兵们也就视两人为北庭军的一员,乐意接受两人的指挥。
而苏十三娘和同罗蒲丽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用商量的语气和北庭将士沟通交流,更是获得一片赞誉。
北庭轻骑兵离开后,同罗蒲丽不再上树,而是翻身上马,侧耳倾听。苏十三娘则依然躲在树冠之中,居高临下,监视大食骑兵的行踪。
大食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逐渐杳不可闻。同罗蒲丽才轻拍雪墨骃,和从树上滑下的苏十三娘一道,向东行去。
苏十三娘和同罗蒲丽都在庭州城中见识过呼罗珊骑兵的悍勇,故而两人很谨慎,并不敢跟得太近。
大食骑兵的速度并不快,紫骍马和雪墨骃稍一加速,两人就能清晰地听到敌人的马蹄声。为了避免被大食骑兵发现,两人只控制马速,缓缓而行,凭着声音跟踪敌人。
忽然,大食骑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忽然变得有些杂乱,然后就是一阵大食人的呼喊声和长刀出鞘声飘荡而来。
“姐姐,遇上了!听不到北庭将士的慌乱声,可见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早有准备。”同罗蒲丽得意洋洋:“王别将可是又欠了姐姐一个人情!”
“死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胡八道!”苏十三娘恨恨地骂了一句,抛出绳索,再次跃到树上。
苏十三娘隐藏到树冠之中后,同罗蒲丽也想要抓起绳索上树,却发现绳索已被苏十三娘给提上去了。
“心眼!”同罗蒲丽嘟囔道:“大不了我自己爬上去。”
干就干,同罗蒲丽拔出匕首,扎进树干之内,正准备借力爬树,却听到树冠内的苏十三娘惊叫了一声。
“姐姐,怎么了?”同罗蒲丽大惊失色,以为苏十三娘遇到危险了。
“自己上来看吧!”树冠内传来苏十三娘平静下来的声音,被提上去的绳索也应声而落。
同罗蒲丽抓住绳索,飞快地爬到树上。站稳之后,她放眼望去,却见树林边缘的路上,三百多名大食骑兵跪在地上,恭敬地向严阵以待的北庭军行礼。
“姐姐,呼罗珊骑兵什么时候变成软骨头了,竟然对王别将下跪求饶。”同罗蒲丽有迷惑不解。
“看仔细,他们可不是向北庭将士跪拜。”苏十三娘了同罗蒲丽的脑袋。
同罗蒲丽拨开重重叠叠的枝叶,仔细观看,才察觉到,大食骑兵是在向艾妮塞所在的方位跪拜。
“嗯?怀远郡主?”同罗蒲丽一愣。
“傻瓜,这些大食骑兵不是叛军,他们应当是忠于怀远郡主家族的士兵。”苏十三娘已经看出了门道。
“可我听郡主过,他们家族的士兵崇尚白色,大食叛军才喜爱黑色铠甲?”同罗蒲丽参与西征的名目是担任艾妮塞的贴身护卫,故而也多少了解一些大食国内之事。
“应该是为了迷惑大食叛军。”苏十三娘推测道。
“有可能。”同罗蒲丽头称是:“姐姐,要不我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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