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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了，每年7月7日至9日三天，都是雷打不动的高考日，1995年也不例外。京城师大附中作为考场，是要提前封场的，所以7月6日只上了半天课。
中午放学前，班主任李清石利用最后的时间，站在在教室前，苦口婆心强调着期末复习的重要。
“全校八个班，期中考试咱们排到了第三，这回要再接再厉。当然，大家学习不是为了简单地排名，但是如果在咱们校内都不能取得好成绩，怎么有把握高考的时候考上好学校、考上好专业？”
看着下面很多学生木然的脸，又提高了声调接着说，“平时基础差的学生，复习期间尤其要多下功夫，不能像那首诗写的一样：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刚说到这里，就听下面几个男生异口同声接到，“秋去冬来花又落，收拾书包好过年。”
顿时全班大笑，男生中当然以四大贱人为骨干，这首诗李老师在班上叨咕过不下十几遍。
“你们——”，李清石有些生气，但是法不责众，而且今天是正式上课的最后一天，平时那些手段用不上。平息了一下情绪，才接着继续说。
“不能像猪一样，整天只想着一件事，吃饱睡、睡足再吃。”
“老师，是两件事”，听起来唯唯诺诺的声音，偏偏音量不小。
全班又是哄笑。
“陆文成”，李清石气得脸红到脖子了。
“到”
响亮的回应，站起来的家伙居然不忘四下逡巡，频频向狐朋狗友们点头致意。
“你说哪两件事？”语气相当的不善。
“吃，还有睡”
下面又有人偷着笑。
“那你准备除了吃，就是睡。”语气更加地坏。
“老师，我准备除了这两件事不做，全部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李清石听了一愣，刚要顺着表扬一下，就听得后面无奈地声音又加了句，“可我怕家长不同意”。
全班彻底哄堂大笑。
陆文成背着沉重的书包，里面装满了书桌里所有的东西，卷子、书本、杂物。
“聪明何必绝顶，慧根长留——”
校门口有人鬼哭一样地叫喊，用生发精的广告词，发泄着青春的多余能量。周围人跟着哄笑，每个人书包都沉甸甸的，书桌里的慧根都绝顶了，考场内不许留一张纸片。
“我还会回来的——”，陆文成也喊了一嗓子，然后自己先笑了，喜羊羊灰太狼的动画片，这时候还没有。
“兄弟，车到山前必有路，考试对咱俩就是上上下下的享受。”
瘦瘦的吴旭纵搂住了他的肩膀，个子矮出一截，几乎挂在身上。他们俩都是班上的中等生，每次考试的结果，就像电梯一样，上上下下，不定谁排在前面。
“粽子，前头可有你偶像噢，要上可不能下啊！”
许大力拉着吴旭纵找乐子，前面胖胖的女生冯红，传说是他的偶像。故事源自某天小组长冯红收作业，忘写了的吴旭纵眨着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来了句：饶了我吧，我好崇拜你。
九十年代的中学生还比较纯，放在十几年后的孩子，恐怕对上上下下的享受，就是另一个层面的理解。现在，高中有人谈恋爱，但只能是偷偷的，没人敢明目张胆，男孩子们心思都很单纯，若用后世的眼光看——傻乎乎的。
陆文成在班上人缘很好，虽然是借读生，但幽默搞笑的性格，很容易合群。上周警察找来，给他带来些影响，老师同学的态度都有隐隐的变化，好在双休日之后就是紧张的期末复习，大家的心思不会聚焦于此。
路口，聚在一起的男孩子分道扬镳，各自散向回家的路。
前面，苗条的身子背着硕大的书包，吃力地走着。黑亮的秀发扎成马尾，在身后轻轻荡漾，飘洒的发梢拂在肩头，也拂在陆文成的心头，击碎冰晶的壁垒。
几天来，他一直在躲避，在逃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拼命的做题、看书、背诵，用紧张的考前复习，去填充心灵的荒芜。人为的荒废，不知道那片土壤，该栽培什么样的花朵。他也曾认真地想过，趁着还没有太多情感，及时刹车未尝不是理智，重回前有太多的感情债需要偿还，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繁。
女孩停下来，用手擦了下额头的细汗，纤秀的皓腕，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扬起的手臂敲击着陆文成的心。高一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远远注目，带着青涩少年的羞怯。蔡晓晴同样住在车道沟，两家相距其实不过几个楼栋，去学校的路上经常会遇到，但是他从没有主动上去打过招呼，只是慢慢缀在身后，偷偷凝视前面摇曳多姿的背影。
女孩忽然回头，看见走在不远处的少年。
“陆文成，见义勇为的好青年，过来帮把忙。”
女孩笑着喊道，如玉的小脸像绽开的花朵，灿烂笑意写在上面，俏皮可爱，洋溢着青春的灵动。
“喂，你咋不动呢，帮帮女孩子都不乐意，还算是男子汉吗？”少女微嗔。
如梦方醒的陆文成，急忙紧跑两步，来到女孩跟前，伸出右手，“把书包给我吧”。
“这还差不多，男人就应该大气一些，主动帮女孩子是一种美德。”
“是，大班长，属下是犹豫，让人看见了，会不会被说成贿赂，有损您老人家的官声。”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又恢复了往常痞痞的口吻，“再说，您是女中强人，未来是要撑起整片天空的，包括男人那半边，藐视您的威能，绝对是最大的错误。”
“去，懒蛋找借口还说的天花乱坠，真有你的。”
女孩虚张声势地伸出了脚，作势要踢满口胡言的少年。轻薄的短袖校服被汗水浸透，紧贴身体托举出胸前微鼓的小丘，校服短裙下的秀腿，纤嫩光洁，此时正伸展到身前，白色短袜缀着水粉的绒球，更衬托了肌肤的润泽细腻。
陆文成顿时感觉身体一下子被点燃，顷刻间开始释放、蓬勃，喉结滚动，忍不住狠狠咽下口唾液，仿佛去扑灭正在燃烧的火焰。急忙抢过女孩手里的背包，用力提到腹间的位置，挡住被撑起的帐篷。
“哎，还没问过，上周警察到班里来，你真的跟歹徒搏斗了？”女孩侧歪着头，调皮地问道。
“嗯，好像那个人是我。”
“呸！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哦，你这是在本班长面前显摆吗？”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亦嗔亦娇，另一种明媚的视觉美，“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碰到事倒挺勇敢的。听班主任说，学校准备下学期宣传你的英雄事迹，号召全校同学向你学习。”
“我有什么好学的，就是个浑拙猛愣的傻小子，幸亏是夏天，身上穿的衣服少带凶器不方便，不然现在你面前的就不是小英雄，而是小烈士了。”
陆文成根本不希望被高调宣传，除了把自己曝光在众人焦点外，没啥好处。他档案又不在京城，就是以后给了啥荣誉，对高考也没帮助，更何况现在他只想理顺了情感后，闷头赚钱。
“班长大人，你可要跟学校和老师好好反映，这样可不是什么好典型，会误导害人的。再说我还是收费借读生，上面明令禁止的，张扬出来会给学校添麻烦的。”
“你这个人，本来好好的事儿，到你嘴里怎么成这样了。”嗔怪的语气，用少女的声音说出来，却很动听。
“这叫事物的两面性，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喜欢从哪个角度看，就能看到你想看的。”
“扑哧”，女孩子笑了，“课本上挺严肃的哲学东西，到你嘴里也成了胡说八道，要是你敢在卷子上这样答，还不把政治老师气坏了。”
“所以嘛，这就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能说不能写的真理。”又是痞痞的坏笑。
同样的路，有时候会觉得挺漫长，但有时候又会觉得太短，比如眼下，同漂亮女孩子并肩同行。前面的路口，向左，去蔡晓晴家，向前，去陆文成家。
“陆文成，暑假你准备怎么过？千万不要跟我说，你要整个假期都用来看书学习，我会不认识你的噢。”
“嘿嘿，咱不像你好学生，现在想的真就是学习，先把跟前的期末考试过了再说吧。”
陆文成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孩，目光中带着欣赏，也带着几分心动，“假期我可能会去帮父母做事情吧，其实他们挺辛苦的，也挺不容易的，尤其大热天的。”
说着，语调越来越低沉，父亲就是在暑期伏天生出了背痈，没及时治疗，导致了并发症。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女孩似乎也被感染，语气也低沉了许多。
把手里的书包递给对方，陆文成努力驱散心中的消沉，扮出一副阳光的样子。
“所以呀，好好发现吧，会有更多优点的，更多选择，更多欢笑，一切都在陆文成。”
痞痞的腔调改造了麦当劳的广告，就在女孩子羞恼地要追打他的时候，远远跳开，摇着手嬉笑。
“再见，拜拜，一定要好好发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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