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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王亚东比吃了个苍蝇还恶心难受,偷偷打量了一下陈烽,见他带着股傻气正学着陈老喝茶,而且他从进门到现在,对自己始终客客气气,应该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想到这些,王亚东心里才平衡了一些。不过刚才这小子的表现,让王亚东又生出了警惕之心。
“陈老,你不是说还有一幅画吗?”这时,陈烽托着茶盏,笑眯眯的说道。
“王先生,能给我们开开眼吗?”陈烽奉上一盏茶,笑容灿烂。
接过陈烽奉上的茶,王亚东顿时感觉有点胸闷,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自己再把另一幅画作展现出来,时机不对。
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吧?
陈烽还真是故意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要把王亚东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刚才故意说自己在净月湖卖画为生,王亚东和钱德鑫狼狈为奸,肯定知道有自己这号人存在。
不喜欢喝茶的王亚东,心乱如麻,第一幅画抛砖引玉,没有成功,还让自己损失了3万,下面这幅画,那可是幅大作,在拍卖行里50万起拍,多人一起竞拍,自己最后以88万的高价拍下来。
一下子花了98万,他可是当着大哥王承鸿的面,与父亲王衡飞签了军令状,势必要拿下这块地皮,才能使用集团大笔资金。
吴保国刚才的举动,明显是不想让秦君帼参与进来。飞驰集团想用孤儿院身底下的地皮开发新楼盘,这点小动作,肯定不能逃过他的眼睛。接下来万一这幅画,要被其他人低价买了,自己还不冤死。
“品茶赏画,人间一大美事。”陈老顺着陈烽的话说了句。
“王亚东,你不是来出售字画的吗?有就拿出亮亮。”吴保国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简明扼要,语气肃冷,让人不容反抗。
“是!”王亚东心中郁闷啊,好似被人拎着脖子放到架子上火烧碳烤一般。
他不由看了一下,秦君帼,她优雅的切完茶,托着茶盏轻啄着,根本就不想说一句话。
在中州地面上只要在上层稍微走动一下,就知道吴保国和秦君帼,两人要么不见,一见面必定天雷地火,谁也不让的狠斗一番。
见吴保国来了,王亚东还沾沾自喜,果然他俩互掐斗气,《松鹿图》价格一路飙升到60万,可被陈烽一搅合,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秦君帼整个女人,出生家庭无人知道,她既不经商,又不为政,可她的人脉之广难以想象。一些实力比较强的企业中,都有她的股份,她每年拿点分红,都够别人吃几辈子了。
女人陪吃陪喝陪玩一般都花瓶,她不一样,她有才有貌,和你喝个茶,吃个饭,那是艺术,那是文化,那是高雅,那是看得起你。顺便让你焦头烂额不能处理的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她就是这样一个妙人,久而久之,有人暗地里叫她观音娘子。
这位观音娘子,可不是救苦就难的观世音菩萨,以前有位企业老板,看中妖艳华美的秦君帼,脑满肠肥的欧吉桑老板,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结论,认为长相妖艳的女人,天生就是不甘寂寞的情妇命,他腰缠万贯,风流倜傥,花开得正好的中年帅哥,出马砸下一箱子钱,这样的女人还不能手到擒来?
于是特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头发抹了油,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兴冲冲去找观音娘子,结果观音娘子开门,听明来意,手一伸就捏进了老板高耸的裤裆,狠狠一掐……一声惨叫里,观音娘子甩甩手,嫌弃无比地道:“这么小,壮大个两倍再来。”
后来听说,那老板不能人道不说,企业在一个星期内破产了。观音娘子这手劲可不是盖的,小道消息,说她以前可是特种部队的女兵。这样的强势的女人谁敢不敬。
能把她请来,王亚东也花了一番功夫,得来两幅古画后,特意找一些能和她说得上话的人,故意把这些信息透露给她。
可自己周全的计划,全打乱了,王亚东心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可是却无计可施,只能从长盒里拿出第二幅画,一拿出来他的心里更堵了。
在两名店员的帮助下,画作高挂在了中堂之中,画作徐徐的展开。
画面乍一看,好似有无数的墨点,细看墨点下是一片叠嶂山峦,山峰林立,从近到远,一览无余,自有“自山下而仰山之高远”的味道,显得山峰险峻,远树树叶浓墨随意点出,山淡树浓,山峰显得被水浇灌了,因此这幅画作看上去,如同许多墨点点成,村落寥寥几笔只勾勒了屋檐,掩映在树丛之间,较有灵气,意境也不错。
题识:曲如罨画溪头路,幽比王官谷口村。最爱南山山色好,千峰湿翠正当门。丁酉春画奉砥斋四史先生雅正。沈阳戴鑑。钤印:戴鑑、石道人。
这幅画上的右下脚,还有一枚收藏印:潍水郭味蕖收藏金石书画记、知鱼堂后人郭味蕖特殊时期劫后珍藏。
画面展开之时,陈烽有点小兴奋,他从这幅画上看出,王亚东对书画一窍不通,是个没有文化底蕴的人,最后他在想,要不把这幅画也收了?
“这幅《千峰湿翠》图,绢本看得出来是老绢本,挺古旧,戴鑑(鉴)的作品。还有知鱼堂郭味蕖的收藏印,这价值就高了。”书画收藏者白眉老头,一看之下,啧啧称叹。
“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也算是特殊时期时期,劫后余生保留下来的一幅墨宝,由知鱼堂后人郭味蕖珍藏。”陈老点了点头:“郭味蕖当代画家,山东潍坊人。郭家书香世家,大多数人都会丹青,知鱼堂是郭家的堂号,沿用至今。郭味蕖自幼随家乡画家丁东斋、刘秩东习画,得黄宾虹指导,擅花鸟兼及山水,所作融会诸家之长。对金石、考古、鉴赏、书法和文学皆深有研究。”陈老说起此人还是相当崇拜。
“特殊时期时代,以打倒一切“走资派牛鬼蛇神”为宗旨,一些名家收藏的古籍典藏,古玩字画,甚至有文献价值的历史文物,被一些愚昧无知的蠢货,砸的砸,烧得烧,就这样没了。”说到蠢货的时候,书画收藏者白眉老头咬牙切齿,悲呼声声。好似他恨不得早出生十几年,就算被关进牛棚,冒死也多抢救些名人字画下来。
“能在那个时代保留下来的东西,那都是相当珍贵的东西,这幅画由特殊时期时期郭味蕖收藏,他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吴保国看了一下画面后,拍了拍陈烽的肩膀:“小陈,每次都有别出心裁的见解,你不说两句?”
陈烽苦笑一声,吴大佬,不必每幅画都要我来说几句吧,自己是在新时代成长出来的孩子,没有经历过那段悲催时代,可也听方嬷嬷说过一些,当时一些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遭批斗游街,关牛棚猪圈,熬不住的人都辞世了,熬过去的人现在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特殊时期,自然波及到了美院,红卫兵进入中央美院,将郭味蕖,吴作人,李可染,这些自身擅长笔墨丹青,也喜好收藏的画家,所有收藏查抄而出,经过武斗,两派打仗,把屋里弄乱了,许多珍贵的字画损坏了不少,后来因为周总理的关注,才把这些书画名家自己收藏画作归还他们,可有的已经无法补救了。郭味蕖先生在“特殊时期”期间被迫害。我只知道这些。”陈烽说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些是他从老旧的报刊杂志上看来的。
一时间,大家都在感怀那段让人痛心疾首,愤懑无语的岁月。
不过陈烽心中了然,这幅画的作画者戴鉴,和张迺耆在画技上比较的话,后者还多了份鹤立独行,标新立异。
而戴鉴这幅《千峰湿翠》图应该仿了黄公望的画作,连画风,画技都很相似。戴鉴清朝人,字赋轩,号石坪,石道人,山东济宁人。少颖异,沈诗、画。
“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好了大家言归正传。”陈老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这幅画,是戴鉴的真迹,丛树平林多用横点,林峦浑秀,似平而实奇,意境苍郁。”
陈老越说好,王亚东堵在胸口的气消散了一些,就算秦君帼不买,其他人的价格也会抬上去,‘博古斋’毕竟不是拍卖行,价格稍微低上个几万,他多少还能勉强接收,要是太低,他就不卖了。
可就在王亚东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陈烽继续说到:“陈老说得好,我刚才细细的看了一遍,画面上无大笔的墨,惟树叶有浓墨、湿墨,显得山淡树浓。远处的树又以浓墨点后再点以淡墨,树叶或横点,或竖点,或斜点,勾写松针,都用了湿墨,看上去一片山好似一片水,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真正的千峰湿翠,好似要滴出水来了。”
陈烽一边说着,一手倒转茶盏,一滴茶水,‘啪嗒’一声滴落在台面上。
听了陈烽的话,陈老差点要学闻人定抬起老脚,一脚把陈烽踹出‘博古斋’。
这小子居然把黄公望的一些书画特点说了一遍,还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还怕别人听不出来。可自己也挑不出陈烽哪里说的不对。
不过王亚东带来的两幅画,都不是太讨喜,要不是后面这幅有知鱼堂郭味蕖先生的藏印,价值上要打很多折扣。
“咳咳,千峰湿翠,水意盎然,水意盎然……”陈老只能连连咳嗽连连,讪笑几声。
白眉老头刚才没有收到画,本想收了这幅画,可陈烽陈老的一番话,让他犹豫了。这幅画是戴鉴作仿的黄公望的画作,只要在书画方面有点底蕴的人,一看就知道了。
“挺有趣。”秦君帼发出三字箴言,意味颇深,吴保国瞅了眼陈烽后,依旧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显然两位大佬都没意思收藏。
听到秦君帼说有趣,王亚东心头美滋滋的,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
没有文化真可怕!作者被一群人一通猛踩,我们比你更有文化,踩死你。
鼻青脸肿的作者,挂着两道鼻血豁然抬头,两眼泪汪汪,兄弟姐妹们别踩了,我错了,踩我你脚疼,还是用票砸吧,这样我会痛着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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