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幽大人,大事不好!”
幻瞑界,击残、冥风未经准许,进入里之旋梦,有急事相禀。
“纵是大事,亦不能坏了规矩!”里幻瞑宫内,婵幽与赢幽正幸福地哄着诞下数月的婴孩儿,被击残与冥风的大步流星一搅,难免坏了兴致。“说吧,发生何事了?”
“禀婵幽大人,整个幻瞑界被一张来自人界的灵力网罩住,无法正常运移,目前尚不明确人类布下这灵力网有何企图。”冥风禀告道。
“灵力网?”赢幽若有所思。“婵幽大人,人界向幻瞑界输送灵力,可有说教?”
“我幻瞑界与人界向无恩怨纠葛……”婵幽望了赢幽一眼。“莫非……是灵力夺舍?”
“何为灵力夺舍?”赢幽问。
“以他人之灵力,吸附我之灵力……”
“什么?!”赢幽一惊。
“婵幽大人!”
突然,奚仲挟着昏死的归邪从天而降。
“奚仲!这是怎么回事?”见归邪气若游丝,婵幽大惊失色。
“婵幽大人,依靠归邪将军之灵力所布下的幻瞑结界正在逐渐减弱,归邪将军的灵力正在消散,结界也快保不住了!”
婵幽倏地站起身:“何故?!”
“是那张来自人界的灵力网,正在吸附我幻瞑界的灵力!”
婵幽如冰美人一般的面庞,此刻却拧作了一处,额上尽是汗珠。“果真大事不妙……奚仲,你在这里看护归邪和梦儿,原地待命。赢幽,冥风,击残,速随我到外旋梦一探究竟!”
“得令!”
幻瞑界貘族拥有一对蕴藏神秘之力的法器——梦魇樽和梦现(见)樽。梦魇樽能够查探人、妖、鬼三界的即时情况,对神、仙、魔三界则无效;梦现樽则能够进行对六界中任何生灵的完全复制,但所复制之物既有形又无形,仅仅是一场幻梦。
外旋梦,幻瞑四大将集结完毕,婵幽用法力祭起梦魇樽,众妖前方洞开一个幻彩镜,镜中所呈正是昆仑琼华派卷云台上空,玄霄与夙玉执剑网缚妖界之像。“人类竟如此过分,野心勃勃至妄图收服我幻瞑妖界!用人类之言,是可忍,孰不可忍?!”婵幽眼中泛起血一般的红光——“我婵幽一日身为幻瞑之尊,便一日誓死保卫我幻瞑貘族!寂破!”
“在!”
“带着你的部下,将那一男一女打将下去!”
“得令!”
寂破抄起歃髓之斧,率领一众成人兽型貘,豁开一处结界,闯了出去。卷云台上空,那狰狞的面孔突然长大了嘴,从中伸出如舌一般的幻道,直奔玄霄和夙玉而去。
“玄霄小心!”青阳见情势生变,速速提醒道。所幸那幻道并未对二人造成任何伤害,但却也让二人变得心神不稳。
“尔等何人,竟敢扰我幻瞑神界!”寂破手提巨斧,倒颇有刑天执干戚之势。
“玄霄、夙玉,你二人切莫分神,这白毛妖物交与我打理!”此刻,三长老灵力已输送完毕,宗炼见状,手持摄天神剑,一个纵身飞上莲花台。
“老东西,竟也敢来送死!”寂破挥舞巨斧,朝宗炼砍去,宗炼身法超然,轻而易举地绕到了寂破身后,剑引风雷,直戳寂破而去。寂破发觉身后的宗炼,猛一回身,举起巨斧护住胸口,宗炼这一剑,正刺中寂破的斧身,疾速的碰撞擦出刺眼的火花。
“一把烂剑!”寂破咬紧牙关,吃力地讥讽对手。
“错。它并非烂剑。”宗炼话音方落,源自八个方向的摄天剑气将寂破团团围住,同时向寂破袭来,宗炼忽一收剑,向上跃去,原以十足力道对抗宗炼剑击的寂破,此刻却突然扑了个空,生生被八道剑气贯穿,口喷深紫色鲜血,跌落至卷云台。
“此乃千方残光剑。”宗炼用剑锋指着濒死的寂破,淡淡地说。
“好……好个千方残光剑……”寂破一字一口血,喉咙吱吱作响。“可……可惜了。”
“宗炼长老当心!”重光话音未落,从幻瞑界跃出数十只貘,其中四只体型庞大的貘同时扑向宗炼长老!“吼哦——!为寂破将军报仇!”一只貘一口咬住宗炼手中的摄天剑,宗炼大惊,正欲甩脱,不料另三只貘一同从后方袭击宗炼,一只咬住了剑匣,一只咬住了宗炼左腿的膝关节,还有一只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宗炼的颈部。
“我来助你!”重光使出化相真如剑,剑气将扑向宗炼颈部的巨貘掀翻,一击毙命。
“玄霄、夙玉,速速收剑!”太清真人发出警告。虽是千钧一发,可玄霄突然意识到,若是强行中途回收大量释放的灵力,很可能造成真气逆行,导致经脉错乱、走火入魔甚至危及生命,亦即宗炼口中的“反噬”,可若是不收,那来自妖界黑压压的一片即将吞噬整个莲花秘台,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夙玉,我数三、二、一,你我二人同时收剑!”玄霄叫道。
“是,师兄!”
宗炼腿部吃痛负伤,凭一己之力已无法对付三只巨貘。“宗炼,扔掉摄天剑!”重光御剑相援,宗炼听罢,大喝一声:“铸剑之人岂能弃剑!”随即将过量灵力渡入剑中,欲以震雷之气使巨貘松口,可巨貘死不松口。“宗炼!若不弃剑,则你再不能铸剑!”重光再次提醒,并祭出一叠雷符,施展“雷动九天”轰击巨貘,巨貘之口终于有所松动,青阳长老从旁助攻,祭出风符,施展“罡风惊天”,将宗炼身上三只巨貘尽数吹跑。由于风力过劲,其中一只巨貘被径直吹向了双剑所释放的剑柱。
“三——二——”
正当“一”呼之欲出之时,那冲向剑柱的貘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剑柱之上——玄霄和夙玉顿觉周身如刀砍斧剁一般,痛苦难当,双双从莲台上跌落下来。巨大的灵力网逐渐瓦解,由绿色变成了青色,转而变成白色,消失殆尽。
“玄霄!”青阳见状,一个瞬移接住了玄霄,重光、宗炼正与巨貘缠斗,无人接应正在疾速下坠的夙玉。
“准备御敌!”两仪微尘大阵阵主玄震正欲下令启动阵法,但见一个人影御剑飞出阵法,不是别人,正是云天青。“云天青!不得离开微尘大阵!”玄震高呼,可云天青哪里理会,直奔莲台下方,一把揽住了下坠的夙玉。
“云师兄……!”绝处逢生的夙玉七魂早已出了六魄,竟痴傻在云天青怀中。
“走,咱们离开这儿。”云天青挟着夙玉,御剑离开卷云台。
“云天青!快归阵!”玄震见云天青御剑离开,并无归阵之意,大惊失色,乃是因为云天青所处之位正是微尘大阵的要害所在。云天青的离去,意味着大阵崩溃在即。
“临阵脱逃……叛徒!叛徒!”
黑云压城城欲摧,数十只幻暝貘大军压境,硬生生地冲散了两仪微尘大阵。貘的体形大小不一,但最小貘的身形亦是正常成年人的三倍有余,数以百计的琼华男弟子来不及躲闪,亦来不及抵抗,均被貘踏在脚下,血肉模糊,死无全尸。夙瑶作为周天星斗大阵的阵主,协同其他三百六十四位女弟子,耗竭全身灵力形成硕大的防护罩,抵御貘的突击,却因貘的攻击毫无套数,全仗蛮力,星斗大阵只抵御了前三波的攻势,防护罩便被击碎,女弟子们亦遭受与男弟子们相同的命运,最为惨烈的当属夙汐,被一只巨貘硬生生地踩碎了天灵盖,白浆四溢。
“四象剑阵!”
太清真人、青阳、重光以及负伤的宗炼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发动四象剑阵。此剑阵依据先天八卦易理化合之法,阵中四人分置四枢,剑阵一旦启动,四人便各按方位变化,循环出手,此进彼退,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威力巨大,有扭转乾坤之势。果不其然,当太清发动剑阵后,东方太清发动震之三才朝元剑,西方青阳发动巽之化相真如剑,南方宗炼发动坎之千方残光剑,北方重光发动离之上清破云剑,剑网以归宗之势,向卷云台所有的幻暝貘进行扫射,不出半刻,数十只貘尽数中剑,魂断人界,灰飞烟灭。
幻瞑界并未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而是收回了幻道,又增设了一道力道更强的结界,非有强大灵力者无从靠近。当然,如此强悍的四象剑阵是要付出代价的,太清收阵的一刻,宗炼突然口喷献血,容貌变得憔悴不堪,与之前相较,似老了几十岁。青阳和重光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击,重光血脉逆行,双眼泛红,青阳强忍痛楚,为重光疗伤,太清则替宗炼固住真气。
“咳咳……三载之内,四象剑阵,我是动不得了。”重光虽心如火焚,却强作镇定。“我自己可以的,老头,快去看看宗炼。”
“噤声!待我输完这道真气!”青阳呵斥道。
卷云台上,血雨腥风,一片狼藉。
“放开我,我要回去!”
天色渐渐暗去,思返谷内,一处篝火,两点人烟。惨遭望舒剑反噬的夙玉在命悬一刻之际被云天青救下,送至人迹罕至的思返谷,拼尽全力为夙玉疗伤,抵御阴寒。两个时辰后,夙玉终于清醒,已无性命之虞。
“夙玉,你刚恢复意识,不可随处走动!”见夙玉踉跄着欲离开思返谷,云天青一把拦住夙玉,虚弱不堪的夙玉再次倒在了云天青的怀中。
“云师兄,羲和、望舒缺一不可,我若临阵脱逃,玄霄师兄恐有性命之忧!”夙玉虽虚,语气却十分坚定。
“玄霄师兄与你我二人情同手足,焦心之切自是不比你少,可你现在尚不能自理,如何还能理会他人?”云天青劝道。
“可我其他同门师姐妹……”
“他们死有余辜!”
“云师兄,你——!”夙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琼华派玄字辈弟子,未来的掌门候选人之一,备受宗炼长老和重光长老青睐的云天青,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夙玉,我们求仙问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兼济天下!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琼华派上上下下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对妖界强取豪夺,此等行事,不早已与初衷背道而驰?”云天青怒不可遏。
“可是师兄,若琼华真能实现飞升,这些牺牲又何足道哉?”
“何足道哉?!牺牲他人,成全自我?神、仙、妖、魔、人、鬼六界自古并存于天地之间,并无善恶之分,尊卑之别。试问,人类都是善的,妖魔都是恶的吗?人心若是不轨,又与妖魔何异?”云天青振振有词,夙玉竟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师妹,今天从妖界冲出来的妖怪,他们根本就没有错,他们只是为了保家护国,抵抗人界对他们的侵略罢了。”
夙玉陷入了深思。难道自上山以来,自己所坚守的斩妖除魔的信仰,竟是错的?更可笑的是,自己竟为了这错的信仰,牺牲了太多太多。
“三代人的夙愿……三代人……”夙玉喃喃自语,眼眶不禁湿润。
“夙玉,今晚就在思返谷歇息,师兄为你护法,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去探望玄霄师兄。”
“嗯……谢谢云师兄。”
“师妹何必见外。”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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