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
死了这么多人,多死一个也无所谓,死了谁,也是无所谓的,人,撤去脸上的一张皮,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不同。
马蹄声越来越近,雨也越来越大,后面的铁骑的身影却变得有些清晰了,他们也看到了路边的一辆牛车,在大雨中就那么慢悠悠的走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又朝着牛车走去。
这支骑兵人马并不是很多,而且他们残骑裂甲,看起来就如同吃过败仗一般,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衣服下面都有着深深地血迹,雨水吹得他们的眼珠子都有些发泡,他们也是急行军很久了,没有蓑衣御寒,很多人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活着,真是受罪!
“咳……咳……”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牛车里面一个虚弱的咳嗽声还在断断续续,骆行天望着车棚,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出来,仔细一看,他的手里已经攥紧了一把刀。
他是孤傲如斯的骆行天,怎么可能会屈膝于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麾下,若是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死,那个人无疑就是秦文了。
骆行天攥着刀,手不断的在颤抖。额头上,汗珠滚滚,他的胳膊早就受了伤,曲一下都不是很容易,更不要说,用这把刀来割破自己的脖子了。
对,他就是想自杀,与其被俘虏,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他知道自己那两个侍卫的驴脾气,若是自己要自杀,或许自己只能被俘了。所以他只能把他们两个支出去,让他们对自己寒心。
“唔……”
他咬紧了牙关,眼珠子都快迸出来,头上更是青筋爆起,可想而知,他忍受了多大的苦楚。
“嘀……嘀……”
汗水从骆行天的头上滴落,胳膊上的绷带也已经开始渗血,隐隐已经有了淡淡的咸腥味道。
终于,他手中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傲然的笑容,杀身成仁,他骆行天从来不落后于人,没有士兵的将军,还算什么将军,一支军队的覆灭,从来就应该是完整的。
“咳……唉……”
听着雨声,骆行天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刀开始朝着脖子上划去。
“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赶来的侍卫刚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骆行天刀架在脖子上,二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不明白骆行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二人去而复返,骆行天突然睁开眼睛,颤抖的手开始猛烈的朝着脖子插入,就在他刚刚放到脖子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一旁紧紧的攥住了刀身。
“为什么,将军,为什么?”
那侍卫紧紧的握着那把刀,丝毫不在意手已经被刀划破,血已经顺着衣袖在往下流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或许心里的疼痛早就麻木了他的感知。
“什么为什么,手放开!”
骆行天冷冷的看着那侍卫,嘴里几乎是拼出来这几个字的,手里的这把刀他已经握不住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被南狱军俘虏。
军人,不外乎封侯拜相,锦衣归乡;亦或者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将军,我带你走,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那侍卫猛地夺了骆行天的刀,随即就要背起骆行天走,此时他们若是还不明白,骆行天是什么态度,那他们也真是蠢到家了,骆行天的桀骜,是骨子里的,谦和只是他表面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而已。
“把刀给我,这是我的军令!”
骆行天虽是已经伏在了这侍卫的背上,但是他还是有些暴虐的道,他知道,走不掉的,已经没有机会了,若是再慢一步,自己连死,都要死在别人手中,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最不能忍受的事。
“驾……驾……”
“唉……”
听到这马蹄声,骆行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已经迟了,望着一深一浅的水洼,骆行天突然有些迷茫,这是一种不知所以的迷茫。
重重的马蹄声中,这支队伍终于近了。为首的将领满脸血污,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三人,随即就要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一瞬,那将领已经反应了过来。
“律……”
他止住马,随即就又调转马头,第一眼他还没有看清楚骆行天,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背影,而骆行天他们早已褪去了衣甲,他的两个侍卫更是换上了一身蓑衣。
二人原本看到这将领并不在意,还未来的及放下心来,没有想到,这人已经回过头来,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默默的站在牛车旁,任凭雨水冲刷到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目光如同钝刀一般,没有一丝厉芒,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手却不经意的放在了刀柄上。
“将军,是你吗,将军?”
那将领从马上跳下来,溅起无数的水花,落在马身上,泥浆溅的马儿直尥蹶子,哼哧的不停。
那两个侍卫听到这将领的话,有些发懵,难道,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人,他们也是章野的士兵?
骆行天也是会一愣,随即转过头来,只是一瞬,他就笑了:“咳……咳……陆钦,是你?”
陆钦看到果然是骆行天,二话不说,随即跪倒在泥浆之中,只是一瞬,眼泪已然落了下来。
“将军!”
一大群士兵稀稀拉拉的从马上跳下来,不管有伤没伤,都是跪在泥浆中,似乎不觉得雨水冰冷。
“将军……将军……”
骆行天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将军,将军?”
那为首的将领看到骆行天猛地垂下头来,当即变了脸色,随即看着骆行天的两个侍卫,发生呵斥道:“怎么回事,将军他怎么回事?说啊?”
两个侍卫看到陆钦如此担心骆行天,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下来,他们是见没有过陆钦的,陆钦只是一个小小的头领,麾下不过几十号人马,以往的时候,更是跟从武泽麾下,此次从章野突围,他们一路上极为凶险,为何轩辕武在章野军赶到金水的时候,他才发现到不对的,就是因为陆钦的这支人马就是为了吸引秦天昭的。
谁曾想,金水的那支章野军全军覆没,只有骆行天活了下来,而他们却从战阵之中拼杀出来。
也是造化弄人,骆行天原以为这支兵马是秦天昭派出来的追杀自己的人马,谁曾想,这些人马竟然是自己麾下的将士,若非骆行天的两个侍卫心有不甘而回转,骆行天此时已是命丧黄泉了。
“说来话长,你这麾下可有医官,将军受了重伤,这几日没有药材,加上天气寒冷,身子已是虚弱无比!”
背着骆行天的侍卫马上又把骆行天扶回牛车,随即忧心忡忡的看着陆钦,迅速的说出了骆行天的情况。
“军中没有医官,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侍卫的话,陆钦瞬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都是武泽的亲卫,逃出章野的时候,也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死,所以也没有让行军医官跟着他们一起来,就在此时,一个士兵走了出来,看着陆钦,斩钉截铁的道:“将军,小人愿意一试,我也学过一点岐黄之术!”
陆钦皱皱眉,只是一瞬,随即答应了,此时容不得选择,骆行天已是虚弱无比,方才更是触到了伤口,脖子上也已经有了一些血迹,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他的虚弱,是骨子里的,在章野城中,十数日的不眠不休,纵是铁人,也是坚持不了,更不用说骆行天了。
那小兵看到陆钦答应之后,也不啰嗦,手已经放在了骆行天的手腕上,开始为骆行天把脉。
“将军,骆将军气血两虚,还需要静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一点药材来,不然将军这么下去,恐怕会加重病情的!”
那小兵诊断半晌,眉头越皱越深骆行天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是太好,若是没有药材,说不得骆行天会倒在这里,可是这里怎么可能弄来草药,这一路上因为长久的征战,加上蛮子的大肆屠杀,已经没有多少人烟了,若是要找一些药材,也只能去冲城了。
听到这士兵的话,陆钦嘴角浮上一丝苦涩,半晌才道:“现在哪里能弄到草药啊,唉!”
一旁的侍卫听到这小兵的话,随即看向了陆钦,沉声道:“陆将军,当务之急就是我们马上去冲城,为将军寻来药草!”
陆钦点点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金水的方向,眼中有些担忧,他们一句从章野杀出去,秦天昭始终没有放过他们,还有一支队伍在朝这里前进着。
“此地不宜久留,弟兄们,上马,速速赶到冲城,你们两个,保护好将军,我们为你们断后,务必要把将军平安送到冲城!”
听到陆钦的话,两个侍卫也听出了一丝担忧,看起来真的是后有追兵啊,他们俩点点头,随即坐上车,开始行进起来,牛车虽然慢,但是走的很稳当,若是一辆马车,一路上抖起来,骆行天早就受不了了。
一支残军跟在一辆牛车后面,在大雨中前行着,牛车的速度实在是慢,陆钦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两个侍卫尽量快一点。
就在金水的北岸,一支大军也在朝着这里赶来,与此同时,从冲城赶来的一支队伍,已经接近了这支人马。
“哗哗哗……”
大雨如注,道路两旁的山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就在不远处,一群人在雨中狂奔,他们隔着厚厚的**雾,突然看到了一条长龙。
这支长龙在雨中如同漫步一步,走的并不是很快,而且看起来无精打采,几乎在他们的脸上,就写着失败这两个字。
“这是哪里的人马,好生奇怪?”
一个斗笠下,发出了一声疑惑,在冲城,不应该出现这么一支队伍,来历不明的队伍。
“快,速速禀报将军,这里情况不太对劲!”
“是!”
马上有斥候领了军令,大步走了下去,开始朝着冲城的方向去了。
他查探半晌,终是觉得有些不妥,随即又派出一支人马,前去靠近查探,他要做的,就是万无一失。
大雨滂沱,山路难行,官道也是如此,争气整夜的大雨,已经有些分不清路面了,若不是他们在这里居住多年,凭借着这种熟悉还能摸索出来道路,不然早就迷失在这大山之中了。
已经十多天了,天始终不见放晴,连续的这么多日子的雨季,使得人们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被水气腐蚀生锈了。倒是青云飞,坐在马上,望着这阴云密布的天空,他的神色也变得很是阴沉。
因为他很清楚。雨季这么久,路面泥泞无比,势必要耽误他的行军,现在章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骆行天的处境一定不是很好,南狱军当然不会被天气阻塞,只怕等不到自己赶到章野,秦天昭就会攻破章野城了!
整日整夜的赶路,他自己也是十分疲惫,麾下的将士更是满肚子的牢骚,他虽是无比的心急,却也不敢再这么下去了,若是还是不顾一切的急行军,只怕还不到章野,军心已然涣散到不能打仗了。
就在他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忽然从帐外远远的跑回来数骑飞奔驰而来,正是自己派遣出去的那些斥候,模样甚是匆忙。
刚冲进中军,站在帐中的青云飞就听见下面喊道:“青云飞大人呢?有紧急军情!”
青云飞听得真切,顿时就眉毛一挑,心中猛的一沉!难道是秦天昭已经带人杀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还是章野城被破了?
他匆匆从帐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斥候,那几个斥候看到青云飞,马上就迎了上来,为的一个是他从前麾下的一个老蛮族勇士,此刻满头都是汗水,就急忙道:“大人啊!啊不,将军大人!南边,南边有一支队伍人朝着这里来了!”
青云飞一听,脸色顿时郑重起来:“有多少?”
“回将军的话,看起来不是很多,估计不到千人!”
青云飞心里一跳,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是章野军,章野城破了吗,还是秦天昭派来的先锋骑兵?想看看尘关的反应,他知道,莽原城的陷落是瞒不过秦天昭的,动静那么大,只要秦天昭不傻,一定会派出人手的,现在也不知道有大部队在后面?
事实还真如他所料,不过后面的南狱军也不是很多,同样他们也不是针对青云飞而来。
他立刻上去一把抓住了这士兵的肩膀,随即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可怜!真是可怜!”这个士兵连连摇头叹息,满脸的怜悯模样,然后飞快道:“是几百人,队伍拖得老长老长,我让人去接应他们过来,然后我亲自跑回来向您报信,那个……”
接应?青云飞心里一沉,他已经猜到了,他走近一步,抓住了这士兵的衣袖,眯了眯眼睛,随即沉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几百人?接应?难道是我们的人马?”
“是,是咱们南狱的军队,好像是章野的人马,也就是骆将军麾下的人马。”
这个斥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好几百人,从南边过来的。这些士兵真可怜,好像是哪里溃败逃回来的”
青云飞心中顿时浮出了一个场景。我们的人,好几百人?冲城还有我们的军队么?
他心里虽是震惊,但是还有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疑惑,却为了谨慎起见,立刻下令关闭了帐门,将拒马排开,不过多时,辕门外远远的旷野上,从南边就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身影来。前面是几个自己派出去的斥候骑兵领路,后面那黑压压的人群涣散,数量看上去的确有数百之多,但是青云飞一看过去,也不由得叹了口。之前那个报信的勇士说的没错。惨!真的太惨了。
远来的那数百人,的确是南狱的兵马,是骆行天的麾下,如同他猜测的那般,骆行天的队伍他是见过的,那种装束,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人大多穿着章野军的装束,甚至青云飞还辨认出,好像还是一些人是标准的骆行天禁卫军的装束!
只不过,这数百人远来狼狈不堪,不少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残破,满是污泥血迹,还有人的衣服早已经被撕扯成了碎片。互相搀扶勉强行走,大部分人都是摇摇晃晃,满脸黑泥,一半以上的人,别说是铠甲了,连武器都没有了,有的甚至手里拉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树棍来充当拐杖,在队伍里一瘸一拐的勉强赶路。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人人都是眼神涣散,整日整夜的暴雨使得这些章野军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斗志,他们不是为了活着而逃命,而是为了逃命而逃命,这种日子,他们也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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