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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寂不容许这次的失败，这不仅仅只是那枚凝神丹的问题，而是这是他李家武者屈身隐匿下所存留的最后尊严，他不能让夏家欺到自家的门脸上面，所以甘愿冒着让呆在马车中没有现身的那名青年猜疑的风险。
在李寂这样的决心下，夏傀不可能赢，即便他修炼了混元血掌、即便他将升元境的实力挥发到极致、也不行。
两拳相撞到最后的夏傀被震退，右臂衣袖尽碎，飞步地向后倒着踏去，一步一步地踩裂了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直到身形逼近了场中的边缘才堪堪顶住了那股力量。面色较之先前变得更加红润，活像是干饮了一坛烈酒，不过实际的情况却显然与那大相径庭。
胜负其实只在一瞬间，变化之快让那些本以为怎么都会有些僵持的场下众人惊得合不拢嘴，他们没想到李寂怎么会这般强，藏得这般深，就这样完败了夏傀。
在李寂半遮半掩地出手时，车厢里坐着的那名青年挑了挑英挺的眉毛，但看其神色却也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对这件事的发生早有预料般。
他有，可是场下的众人没有啊，李家的武者本是担忧的神色因此可比潮水般褪去。季戎身旁，先前因为紧张而坐得笔挺的李锦，此时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略作松缓，一直紧握的双手张了开来，露出泛白的指节。
有人欢喜有人愁，夏家的武者见自家家主落败之势显而易见，都是脸色煞白，惊慌之色一览无余。那名一直隐匿在夏家人群中的黑虎堂杀手此时心底也泛起一阵阵不安的情绪，这情绪很罪恶，对于身为杀手的他而言，也是致命的。
被一股突然涌出的强大气力推到了校武场边缘的夏傀低垂着头，低到没人看的清他的表情。“为什么？”
迟缓了一会后，他生硬地从嘴边挤出了这几个字，其中的绝望和茫然之意几乎毫不掩饰，也是，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再掩饰什么的必要了，因为在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自己恐怕只是个跳梁小丑般的角色吧。
既然都已经摔落得粉身碎骨，那么就算再断几根肋骨他又怎么会在意呢？所以他明知不会有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结果，他依旧死脑筋地问了出来，好像根本不是原来那个阴诡的男子能得问出来的。
没人能回答得了他这个问题，但若是穷追到底，也许或有人说：“万物皆有宿命，你的宿命起于此，亦终于此。”
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有些人上天注定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些人一生贫困潦倒，所有的机缘都和他擦肩而过，这就是命，怨不得自己，恨不得别人，但要一定找件事物来充当一切恩怨的根源的话，那么就只能埋怨那个矗立在无数星云之间的煌煌天道了。
李寂收起拳头，深藏在也看似褶皱不堪的衣袖中，目光莫测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颓然地男子。
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敌手，自己在大小争斗中也基本没吃过什么亏，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这次冒着这般大的风险赢了后，却没有感觉到丝毫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呢。
一时间场上的两人静了下来，却是因为一个在等对方回话，一个深深陷入了迷茫，这样就导致场下的人们以为又会横出变故，所以全都睁圆了双眼，竖起了耳朵，凝视着场间的形势。
连场下众人都看得出刚刚那是最后一击的势头，所以这时的夏傀已经败了，就算他再冲上去也没有丝毫作用。他知道自己和那个自小在城中一起长大，但却彼此视对方为劲敌的男子中间已经产生了一道深沟。
沟的名字叫境界，沟的中间前赴后继栽倒过很多人，也许还包括将来也走到那一步的自己，但眼前的男人却已经在自己毫不知晓的情况下跃了过去，他就已经败了。
缓缓转身下了场，神色恢复了过去相似的阴摩冰冷，只是在众人眼中却怎么都感觉得到一丝落寞和无奈。
没人言语，没人嘲讽，胜者固然可敬，可败者虽败犹荣，也足可敬畏，这就是中州的武道经千百年衍生而来的精神。
李寂凝视了夏傀的背影良久，直到他下场后去了对面自家的武者聚集之处端坐下来才收回目光，稳步走下了场，步伐间和平时一般无二，依旧是那样沉稳，似乎带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这场的输赢显而易见，马车中也没有传来任何的指示，似乎坐在里面的人只是前来看几场精彩的武斗而已。
夏傀神色困顿，但明显没有要休战不比的意思。“夏家主，老夫去接这第二战了。”
声音颇高，似乎想把夏傀从萎靡的状态中拉回来主持大局，又像是为自己壮胆子的战前狠话，但不管究竟为了什么，他不等夏傀回答，便起身数步间登上了几阶台阶，双手倒背，等待着李家出战的武者。
李家武者见李寂取得胜利，心中难免欢喜，但见到从场间撤下来的家主一脸陈肃，便都收起了喜色，都不太明白家主明明赢了却像是输了什么一般的表情，让他们很是费解。
费解归费解，下一场武斗依旧要派人上去的，那白发近半，和场上驻足等候的周世昌相近年岁的老者不再犹豫，也像李寂意思地汇报了一声，便飘然降身校武场中间的青砖地面上。
两人都是升元上境的武者，再加上年岁已高，在武道方面沉浸已久，所以两人交手间看得众人是有滋有味，不下第一场李寂和夏傀的精彩。
渐渐地，强弱之差便显现了出来，周世昌毕竟是周家的家主，即便再怎么不济，那也是玉凉城三大家族之一，比李锦的叔公的心态和实力都强了那么一丝，所以在最后几下的拳脚相接中，李家老者没能躲避得了，结结实实地挨了那几拳。
倒飞而回时，嘴角无法避免地溢出了一丝鲜血，李寂自坐下之后就处于失神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季戎眼疾手快，飞身把直扑过来的老者接了过来，才使他没与地面直接接触，碍了面子。
转身把老者扶给了身后的众多武者，这时李寂也缓过来神，看向眼神同样扫来了过来的季戎，眼瞳中虽然有些暗淡，但还是向他传达了必胜的嘱托。
对于这个男人，季戎还是抱着很强烈的尊敬心态的，所以在得到他的指示之后，身形一晃，便鬼魅般出现在了场中，血色发簪迎着刺眼的阳光，闪耀着奇幻的色彩。
（世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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