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入胡地,林深待月明。抱琴纵猿啼,披发狂歌行。”这是小霞出嫁后李德源写的诗,和胡乱写下的对两段感情回忆的文字,都一股脑的发给了微雨,可惜微雨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
快天亮时微雨也没有回应,李德源苦笑了几下,本来嘛和一个虚拟世界里的人说了这么多的秘密,就像对着一个树洞说完后一样的,说出来比憋着强,也别指望着有啥回响。
救火事件后李德源的工作工段给做了调整,调到了炉前长白班,和其他岗位上12小时大班不同,这里是早八点晚六点的正常考勤,在炼铁厂,炉前长白班还有个别名,“养老院”。
高炉上一些接近退休年龄的工人们,工段为了照顾他们,特设一个长白班,让这些老工人们平日里打扫下卫生,一周换一次铺沟料啥的,反正都是些杂活,除非高炉检修时才会有重体力活。
把李德源这么个大小伙子弄到“养老院”来,也带有那么点放逐的味道,和一帮子老头在一起,属于可有可无的岗位上,基本和闲置了差不多。
换成别人和一帮子老工人们在一起打扫卫生,早郁闷死了,可李德源却发现了好玩的事,这些十七八岁就进了厂,五十来岁准备退休的老工人们,肚子里的故事多了去了,而老工人们对李德源这小伙子印象也不错,不摆谱不端架子的学生,很快就融入到了长白班里。
白天上班和老工人们干活,侃大山,下班回家要不就去雷神电脑屋打游戏,一晃十来天过去了,李德源的老爷子又给他找了个差事,厂报的主编是老爷子当年办文学讲习班的学生,拨了一个驻厂专栏见习编辑的指标。
这天夜里,李德源打完游戏,写完了第二天要给厂报送的稿件,准备睡觉时看到了ICQ,心里一动,顺手点开,才一登陆上,就瞧见微雨的加菲猫头像蹦啊蹦的。
心脏一阵莫名的躁动,急忙点开对话框,还以为是对自己啰嗦了那么多的话,有了回应呢,没想到微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微雨问李德源是不是冀南那个城市的?如果是的话,帮忙找个人,就是那个叫爱如潮水的男的,这伙计和微雨在网上认识半年了,上个月说自己家特别困难,母亲住院急需用钱,从微雨这借走了两千美金,现在快一个月没上线联系了,他留下的电话号码没人接听。
微雨让李德源帮忙找下这个人,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爱如潮水的本名也给李德源留下了,微雨给他汇钱是通过银行转账的,是爱如潮水在中?国银行开的外汇账户。
李德源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让微雨放心,他去查查看,只要有户头和姓名就能找到,两个人说完这事,李德源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的微雨,很奇怪的人。
果然,交谈中,微雨说了自己现在在美国加州洛杉矶,在南加大读MBA,还有一年才毕业。李德源还以为她开玩笑呢,逗了几句,他还没有意识到网络的威力,隔着千山万水茫茫大海上万公里,能聊到一起去。
好在微雨也没在意,这事李德源放心上了,把爱如潮水的银行账户号记下,电话号码记下,第二天一上班请了个假,先去找的老黑,然后通过市局刑警队的哥们,给银行挂的电话按照案件通报走的程序,三个人开车过去没一会就把开户人的资料和账户清单要了来。
爱如潮水开户用的身份证经过核实,本名姓薛,身份证上的住址是本市高教区的学校住宅楼,年龄比李德源还大6岁!可不是在聊天室里说的和李德源是同岁,看打印出来的照片,还算眉清目秀的。
按照登记的地址,三个人开车又去了高教区,找到这户人家后,敲了几下门,防盗门里面的木头门开启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皱纹花白头发胡须的老者问他们找谁。
警?察同志们这种事都是轻车熟路了,一亮工作证,说要找姓薛的了解下情况,那老者叹了口气打开了防盗门,还没进去呢,一股子浓烈的骚臭气夹杂着中药味扑面而来!
三个人皱着眉强忍着呛人的味道进了屋,李德源站在中厅,老黑和他哥们迅捷地挨个屋都看了一下,没发现照片上姓薛的,只有里屋的床上躺着个也是花白头发的老太太,面朝里看样子还在睡着。
一了解情况,开门的老者是姓薛的父亲,里屋瘫痪半身不遂的是姓薛的母亲,三年前得了脑血栓,下楼是没走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伤了脊骨和骨盆,落了瘫痪,老两口就姓薛的这一个孩子,还是四十得子,如今老两口都七十了。
据老人说,姓薛的有快一个月没回来了,上次回来给家里留了点钱,说是要出车去外地,走一段时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急急忙忙就走了,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按照老人说的时间,和账户上取走两千美金是同一天,也就是说姓薛的拿到钱后,在银行那直接换成的人民币,回到家收拾了个包就走了,再没回来。
按照老人说自己儿子是在市政府的小车班工作,这工作还是他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跑下来的,刚去上班也就半年吧,这也对上了,李德源记得在聊天室里看到过姓薛的说自己是给领导开车的。
老黑和刑警队的哥们在姓薛的那屋里搜查了一会,从床底下翻出来一个小铁皮盒子,打开一看,好嘛是用过的注射器和一些明显是包东西的小纸片,刑警队的哥们是老手了,一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又搜查了一遍,没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告诉老者姓薛的一回来留住他,留个电话号码让马上打电话通知,随后三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市政府办公室,一了解,小车班的确有个没转正的司机姓薛,一让办公室的人看打印的照片,确认无疑就是姓薛的!
但是这伙计一个月前就请假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上班,据他同事说,还借了好几个人的钱,有的多有的少,加一起也得有个大几千,单位正准备他再不回来上班,就按旷工处理,要除名的。
从市政府出来,再去电信局查电话号码,是本市一处居民小区的私人电话号码,到这就不是李德源通过同学关系查个人那么简单的问题了,老黑说最起码这是个涉及吸?毒的案子,如果两千美金的钱落实了用于购买毒?品什么的,还涉嫌诈骗!
老黑他们回到刑警队直接让李德源口述了一份报案材料,这事正式被立了案,当天夜里李德源和微雨一说这事,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就打了三个字:“我想哭”头像就灰掉了。
李德源还打了一些劝慰的话,说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的,也许是凑巧了什么的,可他心里也明白,这极有可能是两人在网上恋来恋去的,微雨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被一个毒鬼给骗了。
一个赌一个毒,沾上扒层皮都不一定能戒了,而且沾上的人基本都是丧失理智的,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卖掉去过瘾的,李德源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发起狂来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姓薛的家里都那样了,他父母基本都是在熬日子了,他都不在家陪侍着,八成是个瘾。君子!
三天后老黑给李德源发的信息,让他来刑警队一趟,李德源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开车把老黑接上去烧麦馆边吃边聊。
案情有了些进展,那个没人接听的电话号码是那处房子的房主的,房主是本市某个领导的公子,平时花天酒地不干正事,常常在那房子弄一帮子人胡闹,被邻居投诉了不少次了,当地的派出所去查过几次,因为是某领导的公子,教育一番也就算了。
这房子最近一直没人,刑警队申请的搜查令,破门进去查到了大量的用于吸?毒注射的注射器,还有A?片光盘啥的,能确定这是个聚众吸?毒和那啥乱的场所,目前刑警队正在调查这个团伙的成员啥的,姓薛的目前还没有查到去向。
老黑说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涉案人员基本上都是本市一些领导的子女,这案子不好办,上头现在也是捂着这个案子呢,他提醒李德源千万别声张,话说到这份上,李德源也懂,那白面面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受的起的,也就这帮子公子哥们仗着自己的爹妈能胡做做起来。
晚上和微雨透露了下情况,可还是没有回应,李德源担心这个从小就封闭内心的女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爱人,其实是个瘾君子的事实,他打了很多话试着宽慰下,可始终没有回应,到弄得自己心中烦闷,出去买了一件啤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和月亮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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