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入蜀记 > 第六话 饮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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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的仔细筹划、辛劳奔波并没有白费,在蒋琬的精打细算下,大部分关节皆变得畅通无阻,如果没有遇到朱黄夫人,蒋琬完全相信自己是可以顺利摘得胜利果实的。

  杨仪与魏延不和,其来有自,也算是相府一出独特的风物景致。二人明争暗斗,虽然明明知道都在丞相诸葛亮的手掌中蹦跶,但还是为了滴水权势而斗争不止。

  此次北伐,天象异变,丞相诸葛亮身体状况亦急转直下。即便知道此节,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地领兵出征,试着在自己生命完结之前再拼搏一次。然而世事不遂人愿,当汉魏两军之争转入持久战的那一刻,诸葛亮就已经输了,也只有含恨而终一途。

  苍天安排芸芸众生,从来不是为了体现他的仁慈,只是用来戏耍消遣的罢了。

  汉军诸将群龙无首,然而北伐大军中却“好戏连台”。在汉帝刘禅的默许下,长史杨仪借用丞相诸葛亮之名极力排挤北伐军副帅魏延,力图独占全功,领袖群伦。届时若要对付魏延自然易如反掌。

  而费祎正是利用杨仪如此急迫的心理,明目张胆地打着杨仪的旗号去做坏事——劫持军将、擅自调兵、戕害同僚。

  劫持军将?这杨仪的手令都是真的,我只是奉命行事。有丞相亲卫队队长赵广和前锋营诸位将军可以作证,你怎能赖掉?擅自调兵?这是你杨仪有错在先,擅自截断前锋营信息情报,而且截留军资,使得前锋营陷入危难境地。至于戕害同僚,那自然更不用多做解释,你杨威公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除掉魏文长?

  虽然每件事费祎都在“添工加料”,但是麻烦的是杨仪的的确确事事皆有参与。如此这般,就是二人当真对簿朝堂,费祎也无所畏惧——毕竟我只是跑腿传话的。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种种的一切早就在蒋琬的计划之中,在军中腥风血雨的同时,朝廷中暗流涌动,而蒋琬则左右逢源。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得到了朝中派系的支持,再加上军中自己事先埋下的暗桩,事情还不手到擒来!

  蒋琬在朝堂中与刘禅演的一场双簧致使自己被“流放”至魏延的领地汉中,看似危险至极,实则是安然坦途。魏延的心腹将官在就在那场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士兵暴|动”中流放的流放、调防的调防了。如今整个汉中全部握在吴壹的手中,得到蜀中一系、保皇党全力支持的自己自可高枕无忧。汉中为北伐军入蜀的必经之路,自己只要在这里等待,杨仪也好、费祎也罢,没有军权,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而且费祎若真个擅自杀了魏延,汉中百姓怎会饶他?难保不会出几个“乱|民”造反,届时官邸被攻破,而费司马则被失去理智的人群殴打致死。至于杨仪,罪名昭昭。何况杨仪本身亦不是善类,陛下与他不过互相利用,当自己与刘禅达成合作的那一刻起,杨仪就已经成为弃子了。届时是杀是剐,只要安上一个差不多的罪名,相信刘禅也不会追究自己。

  正当蒋琬志得意满地走向成功的时候,却发现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朱黄夫人。这个女人即便隐身深宅大院,但是却世事通透,明察秋毫。即便蒋琬不想承认,但是自己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丢盔卸甲,全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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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黄夫人所言的第二个条件正是要求蒋琬放弃对杨仪、费祎追究罪责,如此情形自然也不容许蒋琬拒绝,是以只能听任摆布。

  最难消受美人恩。虽然是城下之盟,但是蒋琬仔细想来,自己还真是难以回绝朱黄夫人的要求。答应过她后,心中反而放松下来。

  可能是因为那奇异香烛,也可能是因为这柔和环境,蒋琬不觉有些熏熏然。此刻虽然与美人咫尺之遥,却心如止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安喜乐。只想永远就这样下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功利之争……

  “蒋长史,有劳了。今日之事,不值得为外人所提及。屋后自有甬道出谷,那里有引路之人。”朱黄夫人如此说,蒋琬又怎会不知是送客的意思?

  朝堂之上的权势相争,一点也不次于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在这场斗争中,没有无辜的人。没有永远的胜利者,却从来不乏失败者,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蒋琬凭借贵人相助,一路稳稳当当、平步青云,然而终究是厌烦了的,但是却又无法停止地继续深陷下去,是以干脆放弃挣扎,肆意沉沦。

  然而就在刚在的这段时间,蒋琬却突然找回了久违的心中宁静,一时间心中装的慢慢都是夜间扑朔迷离的萤火,在那点滴光亮中,绿莹莹地映出两个孩子的脸,一个是他,一个是那个叫一一的女孩子。

  如此美景、如此心境,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朱黄夫人突然出声送客,对蒋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打扰。然而心中虽然万般不愿,还是站起身来告辞。继而想到她说“不值得为外人所提及”,那么自己这个知情人就不是“外人”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一时间又心旌摇荡,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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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得到指点,蒋琬自然无需再去走那劳什子迷迭阵。告辞出来,转到屋后,发现一条小路,并不甚宽敞,仅容一人行走。但是妙在四周梅林环合,枝桠奇异,花朵娇艳,虽然甬道深长,但是也不至于寂寞。

  出得甬道,蒋琬只觉香气遍体,精神也不由得一阵。

  “蒋长史,你出来了。”人未到,声先至。简单的话语中也隐藏不住欢快的情感。蒋琬循声而望,只见司棋迎面走来,在她身后还有一魁梧身影,想是她的副官,倒也没再注意。只是不见了听琴。

  司棋走到蒋琬跟前,仔细地观察着他额头上的伤,一时感到有趣,又呵呵笑了出来。蒋琬本想学着听琴对她假意怒斥一番,但是醒觉到自己的舌头不便言语,就用手假意去打她。被避过后,又作了一个割喉咙的动作,然后吐出舌头,翻起白眼。

  蒋琬舌头本就被烫得肿大,脸上由于磕头弄得“红黑相间”,如今再刻意泛着白眼,更显得奇异有趣,逗得司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流出眼泪,直不起腰来。

  这时候只见那个魁梧的身影对着司棋手脚比划了一阵,指指蒋琬,然后又转过去对着司棋。不知道他比划的是什么,但是司棋却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突然她全身无力地向地面倒去,蒋琬心叫不好,刚要上前抢救时,那巨汉一伸手,将司棋拦在胸前,就这么任由司棋笑着。

  男女授受不亲。司棋被人如此紧紧相拥也无反感,大笑中反而伸出胳膊搂着那人脖颈,颇有安心依赖之意。即便是自诩花间高手的蒋琬也不由得大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随即想到“原来她是有心仪之人的。”这才细心去打量那人。

  他是一个强壮的大汉,这是蒋琬的第一印象。身形高大,手脚粗壮,肌肉虬结,腰围合抱,对了,他的腰上挂着一块与司棋同样的牌子,上面一只巨熊张牙舞爪,好不威风!原来他也是四将中的人物,倒是自己想错了。再仔细看长相——铜铃也似的眼睛、塌鼻梁、三瓣嘴,而且这些不太好看的器官竟然还集中在一张地包天的麻子脸上!

  看着这个丑人与眉眼灵动的司棋在一块,更显得丑的更丑,美得更美。蒋琬心中不由得为司棋相中了这么个丑夫君而大叫可惜。随即心中又是一凛,若是曾经的自己,恐怕在可惜之余,定会心痛上几痛,进而再想些手段,去“解救”那女子。但是如今蒋琬却全无此念,只感觉有趣,看到司棋与那人关系和洽,倒是自心底里为她高兴。

  自己游戏花丛多年,燕瘦环肥,妍媸美丑,自然阅女无数。心动也好,鄙夷也罢,心中总是有个衡量标准。但是面对着司棋,好像二人已经熟识多年,在她面前自己全无紧张约束之感。自己也从未用这种心思去琢磨她,倒是隐约间将她视作“妹妹”的成分居多。想通此节,蒋琬也就释然。

  这时候司棋在那人怀里转头对着蒋琬边笑边说:“哈哈,他……他说……他也与你……与你同样是哑子,不知道你不会说话。那时刚入府,听见你支吾还以为你要大喊大叫,没问清楚就直接将你摔在地上,真真是对不住你……”说完再也忍耐不住,又扑进那人怀里大笑起来。

  蒋琬立刻就闹了个大红脸,然后试着准确地去发音,对着那汉子道:“兄弟,你好,在下蒋琬,我会说话的,只是口中有伤……”

  本着是对司棋亲切的心理,蒋琬也是真心想与这汉子友好相处,谁想他听后反倒勃然大怒,发根倒竖,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像是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

  司棋本来还沉浸那好笑的误会中,听到蒋琬说出此语,不禁叫糟。趁着那巨汉尚未发作,马上紧紧抱住,然后对着蒋琬喊道:“快!快道歉!入画姐可是女儿家!最讨厌别人把她当男人啦!”

  蒋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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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司棋的帮助和蒋琬的诚挚道歉下,好不容易平息了“女汉子”入画的怒气。三人就沿着小路继续前行。此次并没有像之前让人头晕的阵势,是以蒋琬也就放心参观,只当游园。

  七折八拐后,走出小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朱砖绿瓦栋宇相连,高台楼阁纵横交错,长廊蜿蜒曲折,一路皆有灯笼照明。数十侍女、仆妇奔走其间,手中或有珍馐美馔,然而虽是下人,却无一不锦衣齐整,容止可观。到处皆透露着奢华气氛。这地方他曾经来过的,而且不止一次,这是丞相诸葛亮的府邸!

  看到他投来询问的目光,入画先是一扭头,理也不理。见到蒋琬的窘迫模样,司棋就又笑起来,笑够了,方才对蒋琬说:“你和入画是在后院进来的,这里是相府前院。”

  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多了,蒋琬自己也熟门熟路。路上无论侍女还是卫士,见到司棋、入画二人皆纷纷让路行礼。司棋倒是一直含笑点头示意,入画则只是冷冷的,毫无反应。“不知她是否还想着揍我?”蒋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一动作又被司棋瞥见,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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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坐了浣衣局的马车回家。刚刚进门,老管家蒋福便一脸担忧地迎上来,见到蒋琬的狼狈样更是心疼,忙唤来侍女为其擦拭包扎伤口、沐浴更衣。

  “我的少爷哎,您总算平安回来了。”老管家见到主子归家,心一放下,自然就放开了话匣子:“我见时间晚了,知道少爷有机密事情,不好张扬,也只能让小厮去打听,倒是在朱雀街口发现了自家昏倒的侍卫,只不见了少爷。老爷临终特意交代我照顾好您,您……您可把我急坏了……”老管家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老管家侍候自家父子两代,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这些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蒋琬一直敬着重着,看见他为自己着急至此,心下自然温暖感动。自己口舌不便,是以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少爷,您还记得是什么人对付你的,明日到陛下那里告他一状,要不老奴带人给你出气去……”

  蒋琬想了想,许是酝酿情绪,许是整理舌头。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话,然后留下摸不着头脑的老管家,转身去沐浴了。

  “曾随织女渡天河,记得云间第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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