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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一策不认识吴缺,更加不清楚吴缺的过往。
但是他认识那颗妖星,从出现至今的二十二年间,他一直关注着妖星的动向。
诸葛菩提不认识吴缺,也不认识爷爷口中的妖星。
但是从她有意识以来,那颗妖星便成了她存在的理由和生活的中心。
净妖定世菩提心。
诸葛菩提身怀菩提心。
爷爷对她说,这是命数,这是天道。
她从不怀疑,很认真地相信着。
终于在十六岁的秋天,对方出现了,他说他叫吴缺,她说我就是你的姻缘。
诸葛菩提忽然觉得很满足。
时间缓缓流逝,清茶慢慢变凉。
“看下面。”诸葛一策忽然轻声提醒道。
几人定睛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小型瀑布的下方竟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锦鲤群。
鱼群拥挤着,碰撞着,跳跃着,竟然逐渐开始向瀑布移动。
七米的落差何其巨大,倾盆而下的河水冲击的力量几何倍数增长。
不断有锦鲤被瀑布冲下,落入湖中,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否晕厥。
“这是...洄游?”吴缺惊疑道。
可是在他的印象里,鲤鱼应该没有这种习性吧。
“存在即合理,万事皆有因。”诸葛一策说道,言语之中弥漫着一些神秘的气息。
逆流而上的鱼群浩浩荡荡,争先恐后地簇拥着往上游。幸好这个小瀑布其实还是有一定角度存在,所以鱼群虽然挣扎着不断被冲落,但是已经有一部分鲤鱼竟然慢慢游上了一些高度。
“鱼跃龙门?啧啧...还真是够唯心主义的,不过倒也形象。”吴缺感慨了一句。
在吴缺说话间,鱼群中一部分锦鲤竟然顽强的洄游了上来,距离越过瀑布仅仅两米不到。
“加油啊...”叶千娆捏着拳头,轻声说道,眼神有些感动。
“诸位不妨猜一猜,最终能够越过瀑布的锦鲤会有几条?”诸葛一策微笑着问道。
“五条以内吧。虽然现在这几十条锦鲤距离成功只有一米之遥,但是恐怕这一米才是最难的吧。”庄蝶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
叶千娆就没有这么谨慎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感动地说:“当然是越多越好,最好统统越过这瀑布才好。”
诸葛一策莞尔一笑,“瀑布上游的河流源头可是曲潭江,要是这里的锦鲤全越过瀑布了逃进曲潭江,那我老头子这些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哈哈哈...”说完大笑了起来。
“想入曲潭江?这是不可能的。恐怕都会因为精疲力竭而死在路上。”吴缺摇了摇头,残酷的打破了女孩子的美好幻梦。
叶千娆撅着嘴巴狠狠白了吴缺一眼,然后继续观察者锦鲤群。
原本密密麻麻的鱼群这时候已经稀稀拉拉,几尾明显更强壮的锦鲤几乎快到达瀑布顶端。
但是却始终越不过这道坎,进进退退很是煎熬。
忽然之间,一条金黄色的锦鲤甫一冲刺,划开些许灿烂的浪花,逆流而上直冲瀑布顶端。
沿途甚至撞开了几尾锦鲤的阻碍,大有鱼跃龙门的气象。
“噗!”
金黄色的锦鲤不负众人期望,竟然奇迹般地冲破了河水的阻碍,一鼓作气飞出了水面。一开一合的鱼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正午金色的阳光洒下,披在锦鲤的身上,刹那辉煌。
金鲤扭动间竟然给人一种化龙的错觉。
“啪!”
一只白皙的手掌穿过阳光,划破天空,一把抓住金鲤。
“自投罗网的傻鱼。”轻佻的嗓音悠悠响起,这只手掌的主人赫然就是吴缺。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午餐要加一道荤菜了。”
叶千娆和庄蝶大怒,“吴缺哥,你干嘛呀!你...你不是不喜欢吃鲤鱼吗?”前者凶巴巴地质问道,说到后来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后者就没这么客气了,走近两步就是一伸手,捏住了吴缺的耳朵,“吴缺,你快给我松手!”眼中的怒气毫不掩饰。
吴缺哭笑不得,表情夸张地嚷嚷道:“你先松手你先松手!一切好说...”
诸葛一策笑着替吴缺解释道:“两位姑娘,其实吴小友嘴上话不留情,心却慈善。这尾金鲤越过瀑布的确是一项壮举,但是也用尽了所有力气。若不是吴小友接着,恐怕会直接被河水再度冲落,或许被拍晕,或许直接死亡。”
庄蝶和叶千娆闻言一脸狐疑,前者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开了手。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心性慈悲,菩萨心肠,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啊!”吴缺轻叹了一口气,惺惺作态地揉着耳朵一脸无奈地说道。
说着蹲下了身子,将精疲力竭的金鲤用手掌拖着,在河水中浸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原本一动不动的锦鲤忽然扑腾起来,欢快的样子顿时令庄蝶和叶千娆眉开眼笑。
吴缺慢慢松开手掌,让恢复体力的锦鲤顺利游下了瀑布。
“走吧,饿了,吃饭去。”
午饭的地点自然是在四合院中,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而是颇为清淡的几道小炒,口味极佳。
在诸葛一策有些炫耀的透露中,众人也知道了这些菜其实是诸葛菩提亲手做的。
吃完饭,庄蝶和叶千娆就拉着诸葛菩提开始联络感情。
而吴缺则和诸葛一策坐在院子里品茶,茶自然也是诸葛菩提所泡。
“菩提这孩子命苦,还未懂事,父母便双双离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玩耍的时候,总是看书、弹琴、泡茶、下棋、练功。”诸葛一策看着总是一脸认真模样的孙女,怜惜地感叹道。
“菩提很强也很神秘。”吴缺轻轻扫了一眼,试探着说道。
“身怀菩提心自然学什么都快,更何况乱世已到,没有一点长处怎么帮得上你。”诸葛一策说道。
“什么意思?”吴缺皱眉。
“让菩提跟着你怎么样?”诸葛一策笑着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放心,菩提不会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只会成为你雄途上的基石。”
“老头子,你想骗我当你孙女婿?”
“未尝不可。”
“别作梦了,我对未成年少女的兴趣不大。”吴缺意兴阑珊地拒绝道。
“那就先让菩提跟着你,时间不会倒退,总有成年的时候。”诸葛一策仿佛铁了心要把孙女送给吴缺,“不用拒绝,这都是命数。”
诸葛一策抬手阻止了吴缺的二度拒绝,缩着身躯嵌进了躺椅中,眼神迷离。
吴缺虽然心中疑问,但是看着这个突然萎靡的老人,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
“我诸葛一策,素来以诸葛两字为荣,同样也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小到占卜胎儿性别,大到窥探华夏气运。一生得意无所不知。然而窥探天机实乃逆天乱世之举,我诸葛一脉原本大小三十六口人,老仆八人,短短一甲子间,病祸缠身,死消殆尽。”
“如今仅存我和菩提两人,以及老仆诸葛奴三,这都是报应啊!”诸葛一策将老迈的身躯紧紧藏进了躺椅中,近乎喃呢般地诉说着,老泪纵横。
吴缺神色一凛,世间悲哀,莫过于白头送黑头。
而眼前的老者和不远处的女孩,竟然经历了几十次这种悲哀。
“都怪我猖狂一世,妄算十二年前的华夏之殇和十年前的妖星帝命,终究窥探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天机。是我害得诸葛一脉逐渐凋零,我是罪人啊!”诸葛一策浑身不断颤抖,仿佛是害怕不远处的孙女察觉到,身躯死死蜷缩在躺椅中,隐藏在吴缺的阴影里。
“我害怕啊!我害怕菩提再跟着我也迟早会步入夭折的命运。而这个世上除了你的命数足够强盛,能够镇压住菩提之外,我别无他法啊!天生菩提,不应该这样消逝在世间!吴缺,带菩提离开这里吧,她真的帮得上你的,你也帮得上她,这都是命啊!”诸葛一策老眼中满是真诚和恳求,颤抖的手紧紧捏着吴缺的手臂,一脸期盼。
吴缺动容,诸葛一策的手掌触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他才发现眼前这个老者的生机早已悉数消散,如今恐怕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这是在托孤啊!
吴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他轻易不做承诺,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天塌下来也绝不反悔!
诸葛一策欣慰一笑,心事已了,是时候上去向族人谢罪了。
下午两点钟左右,吴缺几人悄然离开了潜鲤庄园,他的身后多了一道注定倾城绝世的身影。
吴缺不知道诸葛一策是如何与诸葛菩提说的,总之爷孙两在屋子里待了三分钟菩提便出来了,然后一步不离紧紧跟在吴缺的身后。
临出门,他回头望了一眼,眼神悲悯。
自此一别,怕已天人两隔。
陈旧的红漆大门缓缓闭合,仿佛关上了唯一与世间相通的大门,潜鲤开始沉眠。
“菩提,以后就跟着我吧。”
吴缺站在诸葛菩提的身前,右手不由轻轻摩擦了一下后者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
诸葛菩提似乎对他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宠爱有一些不习惯,微乎其微地下意识躲了一下,但是瞬间便止住了身形,然后用脑袋狠狠蹭了一下吴缺的手掌,眼神中涌出几丝依赖。
“嗯!”
“哥哥!”她在心里默默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笑靥如花!
帝王和诸葛,妖孽和菩提,男人和女人,哥哥和她。
这一切都和谐得如同爷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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