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霜稍稍愣了愣,看着似笑非笑的许七,摆了摆手,道:“白了,不过是一些愚蠢罢了,愚蠢罢了……”
许七却微微摇头,轻轻的叩着桌子,道:“玄霜先生,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的所想也已经做到,又何必同我隐瞒呢。”
“你,我。”许七指了指玄霜,又指了指自己,道:“在这件事情上,态度、立场都是一致的。”
玄霜看看许七,而后眨了眨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要些什么。
但在许七那目光中,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出来。
抿着嘴唇,玄霜沉默了片刻,而后如释重负的笑了:“被许先生看出来,也好……这事情横在我心里,没个人去,事情又做到了这一步,也横添出不少迷茫。能有个人一,也是好事。”
又看了看许七,玄霜问道:“许先生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许七敲了敲桌子,低低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那茶盏,为二人斟茶。
“看这局面,心中就有一些猜测,只是猜测的多,却没能真正理清一个思路,没把握猜中你心中真正所想。”
一边斟茶,许七一边着,语气淡淡的:“和你一番言语,才真正有了把握。”
“直取,直取……”许七着,摇头笑了笑:“玄霜先生的这番直取,真的是一番大手笔。”
将茶盏推过去,许七道:“以一位宗师,令人看出那真仙麾下修士的深浅,令人心中警惕。同时,又将龙潜派和乾元宗彻底卷入这件事情。”
许七头,很有几番赞叹之意:“以搏命手段做这样的事情,玄霜先生,真是大手笔,也真是狠手笔。”
许七看化驿城中情形时,心中就有一些疑问。
化驿城中虽有不少罡煞境界、元婴境界的修士,算是堪用的力量。但在宗师等级的修士交手中,又能做到什么?即便是暂借李舍的肉身,许七都有自信在这化驿城中杀个七进七出,将这其中的龙潜派修士尽数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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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唐左折返过来,找玄霜的麻烦,这些人能低档的住唐左么?
虽然还有玄印这成就了元神的宗师在城中坐镇,但若真到了局面上,他也只能牵制唐左,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若是唐左施展什么手段,冲着毁杀龙潜派道场,以及一身修为都被压制的玄霜的话,玄印也不完美的护持着。
至于在附近州府的道场中传令,让他们注意一切异动……这种事情,做来无妨,但除了增加几个主事者的压力之外,能有什么意义?
唐左,甚至其后的五阳道若攻杀而来,即便真的注意到了什么异动,也都是没有价值的。
仙道修士,飞遁极快,数百里距离于罡煞之辈都不成问题。若有真身境界的战力,或是什么异宝,掠过千百里也不用片刻功夫。
即便发现了什么异动,只怕消息尚未传到,攻杀者便已经去到了。
若这些布置都出自玄霜之手,其中还没别的心思,许七是必然不会相信的;要这些事情都是别人去做,没有经过玄霜头,那就更不可能。
因此,许七心中就有许多的计较、盘算。只是想法纷杂,却也没有哪个能让许七有十成十的把握去确认。
但和玄霜一番言语,知道他是故意经受这一击,许七眼前的迷雾便被彻底揭开了。
若玄霜没有受创,和唐左之间的事情也有个大事化的余地。即便明知道五阳道已经和真仙站在了一处,但眼下局势,却还没到和五阳道全面开战的时候。即便乾元宗心中忌惮,也得暂时将这件事情稍稍压一压。
至于真仙麾下修士唐左的力量……即便玄霜如实去,也是会有人觉得他稍稍夸大了。甚至来,会因为双方的平手而不会有什么极为直观、震撼的印象。
同样的,对抗真仙一事,此刻在乾元宗未必能有个准确的意向。
有主张与之对抗的,就会有主张保存实力、不与之争斗的,以及主张脱身局外,看清形势在做计较的。
乾元宗一门九派,虽然各有门户,但这件事情却不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中,若没有几派不同的意见,那才是咄咄怪事。
事实上,让玄霜来和许七接触,本身就有几分观望的姿态。玄霜回去复命之后,乾元宗中也少不得一番争论,才能拿出一个大致的意向来。
对于这一,许七看的十分明白。只是情势便是如此,这也不是随意便能定下的事,乾元宗有诸多争论、考量、商议,许七都能理解。虽然心中想要尽快促成这件事情,但也得一步步去做,尽了人事,而后再去看运命如何。
但这些事情,在玄霜被唐左“重创”之后,已经变得不同了。
一个五阳道中,名不见经传的修士,从那真仙手中得到了力量。之后,便用这力量逼走了九毁鬼王,重创了宗师玄霜,将他一身实力彻底压制,连常人都不如。
这样的实力暴涨,已经超出了乾元宗的容忍限度了。
先前乾元宗和五阳道,还有可能将玄霜和唐左的争斗化解一番,即便心中都有了敌意,眼下却也不是开战的好时候。更何况,乾元宗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是否就此涉入此事都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是否和五阳道以及其后真仙撕破脸皮,那就是更为遥远的议题了。
但变成这样的情势,乾元宗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化解、搁置的道理了。
不趁着从那真仙手中接受力量的修士变多,便将这事情扼杀,难道还要等五阳道中出上十个八个,甚至百八十个和唐左一样的战力么?
与真身宗师争斗,能够打成平手;将真身修士重创,一身修为尽数压制。
这两件事情中的意义,全然不同。乾元宗能够勉强接受前者,却绝对不能接受后者。
至于化驿城以及周边州府中道场的布置,就是做出一番局面,增加压力罢了。这种压力放在暗处,和摆在明处,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玄霜做这一番事情,无异于无声的宣告:那个唐左,实在是太强,太可怕。即便是罡煞、元婴境界的修士,他都得拿来一用,尽力保住自己的安全。
在知道内情的人看来,在化驿城中不得离开的玄霜,如同落水之人一般,正在拼命的去抓救命稻草。
身陷湍流,一根稻草难以救命。但在生死关头,即便看到一根稻草,也会拼尽全力的去抓。
只因为在这时候,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在生死威胁之下,人会做出种种未必理智的事情的。
这正是玄霜想要让旁人、让乾元宗中知道有关真仙之事的人看到的。
不得不,玄霜撇开作为真身之辈的所谓尊严,做这一番看似被逼到绝境的事情,还真是很有一些成效的。
不旁人,即便是许七,在刚刚触及这其中的事情时,心中也暗暗的琢磨玄霜到底落到了一个怎样的境地,才会做这些事情。
只是许七自己就受过玄霜的手段,又是惯行机变手段之人。一件事情在他眼中,看法和旁人都有大大的不同。虽然觉得玄霜的情况未必好,但许七也觉得这事情里有一番算计的味道。
如今将前后事情听了,许七心里就当真清清楚楚了。
喝着茶,许七问道:“乾元宗中关于此事的议论,想来也快有个眉目了吧?”
“不错。”
被许七一句话破了其中的心思、布置,玄霜也不否认,道:“本来还是得有一番争论的,一两月时间,总是要耗费的……只是如今局面下,再有最多六七日功夫,就能有个结果了。”
看了看许七,玄霜道:”即便有个结果——有个你我都想要的结果——那也只是个意向罢了。具体要做事情的话,还得不少调配、运作。真正能做成事情,或者,到真正开始做事情,又得耗费一些时日了。”
玄霜笑着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只是这样一来,事情怎么都提快了不少。我这事情,终归算是没有白做。”
他虽然身在化驿城中,但乾元宗中的消息他想知道,也多的是办法。如今见一心思、布置有些成效,心中也是有几分宽慰的。
“难免的。”
许七头,对这情况也有预料:“玄霜先生抛开元神宗师的身段、名声,做这些事情,也把争论的局面压向了所要的方向。稍稍慢一,就慢一吧……事情的方向总是对的。”
“做这些事情,名声是难听了些。”
玄霜头,脸上却颇为淡然,还有几分笑意:“元神宗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重创,还被逼得困守一地,更找了许多罡煞、元婴修士在身旁护卫……怎么看,都是被吓破了胆,开始做这全然没什么道理的事情了。”
“哈……日后被人起,这也是个不错的笑料。”
“但眼下,只是我一人的名声罢了。”面色一正,玄霜道:“最多最多,也不过是龙潜派,甚至乾元宗的名声稍稍受损,被人出了一个心性不稳,没有风度的元神宗师罢了。但若真仙真正踏入元妙界,或者如唐左那样的五阳道修士再多上十个、百个,那就不是名声好听不好听的局面了。”
又一笑,玄霜微微摇头:“我一人的名声,算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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