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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天了?
陆离盘腿坐在地上,入目之处,满是黑暗。最纯粹的黑暗。
耳边满是寂静,没有一丝虫鸣。
手腕轻动,传来一阵铁链碰撞之声。粗糙的颗粒磨砺着陆离的手腕。不止是手上,脚上也是。陆离现在被四条锁链锁得死死的。他能动弹,但是也被限制了范围。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地方,是一间囚室。一间可以让人发疯的囚室。
绝望,孤独,寂静,崩溃。这类东西,在黑暗之中慢慢滋生着。
最初的时间,陆离就被这样的情绪纠缠着。这一切,因为十多年前的那一场秋雨。陆离被埋在瓦砾废墟里,全身浸泡在分不清是雨是血的液体之中。听着耳畔铁蹄,四处惊叫。幼年的陆离,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最初被投这间囚室的时候,陆离一瞬间就回到了这回忆之中。他嚎叫过,他挣扎过,他害怕过。但是现在,他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离已经不是陆离。
或者说,不在是那个在瓦砾之下,害怕被人虐杀的陆离。
他由那个陆离成长而来,最终却不再是他。
现在的陆离,是陆离!
陆离最终归于平静,他就这样静静地盘腿坐着。没有了惊慌,没有恐惧。他开始思考。思考自己现在的局面。
在被关押进来的时候,有人收走了陆离身上所有的东西,甚至连他的衣物也重新换过。看起来果然是皇城司的人下手,搜查起来也是分外专业。陆离不由握了握手掌,这下,连释刀也失去了。
陆离虽然不清楚他被关押在这里的理由,但是不定时会有人送来饭菜,不过时间是不定时的,大概是为了让陆离不猜出时辰。这么看来,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以这样的一种压力去压制陆离的精神。
而现在,陆离体内的状态也并不太好。他的经脉被夜阑珊冰封,现在也还在破冰阶段,根本无法运用真气。而左岩影的银针已经被拔出,可封住经脉的效果也还在。这让陆离暂时失去了武功。
当一个人从一个高手变回普通人,他一定是难以接受的。陆离也是一样。所幸,他修炼的潜龙诀,还有一条潜龙可以运用。“恢复得很慢啊。”陆离抱怨了一句,但是他没有停止努力。
他相信既然有人不杀死他,那么,肯定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价值。或者说,有人要自己活着。会是谁呢?
陆离在黑暗之中抬起头,无声无息地笑了。
“说说怎么处理这把刀吧。”
而此时,樊笼司的大堂之内,司昼与司夜两人正对坐饮茶。
“总不能交给皇城司吧?”司昼握着茶杯说道。
“其实交上去也没事吧?”司夜试探道。“反正我早就知道这把刀没有什么用了。”
“就那长生来说,柳扶风也亲自说过,是把无用之刀。不过,看那个陆离的实力,或许这把刀还有其他功用。”司昼说道。
司夜瞥了司昼一眼,说道:“之前还毫无名气之人,竟然打赢了剑魔和贼王?”
“这两人的实力,不算强。”司昼笑了。
“但也不算弱。”司夜强调着。“公子嫣说过,释刀之内,似乎可以蕴藏真气。”
司昼皱着眉头,疑惑道:“也就是说,借用释刀,战力便可翻倍?”
“至少真气或者罡气的强度,超出不少。事半功倍。”司夜悠悠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无用之刀。”
“可听上去,根本不是刀。”司昼望着书案之上的释刀。
“管他呢,你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司夜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手拿起释刀。
“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了?”司昼也是站起来。
“你一个拳掌功夫的人,要刀干嘛?”“你一个操控偶像的人,要刀干嘛?”两个人异口同声。明明说着无用之刀,但是谁都不想放手。
“我可以给公子嫣。”司夜说。
“我可以给谢无忧。”司昼说。
两人僵持一阵,互瞪着眼,不想相让。司昼叹息一声,“老规矩吧。”
“好。”
两人各自伸出手掌,击在一起。片刻之后,司夜大笑一声,“我赢了。”而司昼则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你这个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释刀我就收下了。”
“也罢,假借外物,终究是小道。”司昼无奈道。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司夜一针见血。
“还是说说这个人怎么处置吧。”
“送给皇城司不就完了?”
“没有那么容易吧。堇国千昇太子还活着,那就意味着当今皇后还有生子流落在外。当年壮武大将军的军功,会削上一层。这样问题就严重了。”
“那个女人啊。”司夜叹息道。
“你知道嘛?那天,鲁夫子与我拆字,我忽然觉得那并不是戏言。”司昼忽然说道。
“哦?”
“羊女为姜,大姜或许会亡于女子之手。”司昼笑着说道,但是他的眼神是如此凌厉。
“他真的这么说?所以这就是他支持隐国,培植千晋的理由?”司夜抚摸着释刀的刀鞘。“女人,难道指的是现在的醇和皇后?”
“也便只有她了。当年壮武大将军掳掠来的堇国皇后,太子生母。如今的醇和皇后,十二皇子生母。”司昼脸色凝重,“去年,陛下立后之时,朝堂大臣多有反对。什么与礼不符,什么有干天和。可惜,君强臣弱,陛下又怎会听信反对。”
“红颜祸水。”
“但是若只是迷惑陛下,或许还不足为惧。可鲁夫子为何会说,断大姜国运?”
“不必理会他。”司夜如此说道。
司昼点了点头,“所以,话说回来,陆离这个人,或者说千昇其实牵扯颇大。”司夜点了点头。
“咳咳。”忽然一声轻咳响起。
司夜脸色一肃,“司命大人?”
黑暗之中的陆离,忽然听到了脚步之声。那声音比较嘈杂,好像有不少人来。陆离静静地呆着,想看看是谁。很快,脚步声来到了门口。下一刻,一道亮眼的光芒耀得陆离睁不开眼睛。
陆离眯起眼睛,长时间呆在黑暗之中,他无法适应这道光芒。他的双手挡在自己眼前,透过指缝,陆离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在陆离眼中只有一身轮廓,但是陆离心中隐隐想起了一个人来。
“你就是徐良那个下人?”为首那人的声音有些阴冷。
陆离毫不示弱,问道:“你又是何人?”
“呵呵,徐良害我被鹿园除名,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你?”那人冷笑道。而他的周围,还有一人正在小声提醒:“少将军,在皇城司提人,小人可不能做主啊。”
“无妨,李牢头,这是刑部天牢。皇城司只是借用。这里还是你说了算。”另一人的声音说道。
陆离已经想到了来的人是谁。是八大将军之一镇军大将军黄厉的独子——黄天放。
这个人与陆离和徐良两人的积怨已久,陆离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目的。“我当还是谁,没想到是你。”
“是嘛?真的是好久不见啊!”黄天放笑着,指挥着身后的人,“带他走!”
可那位李牢头可怜地发话了:“少将军,真的不行啊。这个人是司衙亲自交代照看的犯人,皇城司那边也有关照。小人实在是做不了主啊。”他躬身站着,苦苦哀求。
黄天放瞥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身后的府兵一挥手,“不用管,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你们只管动手。”府兵各自看了一眼,踏步上前。大将军之位,本朝可允许他们私募府兵。而这些府兵,往往是以前行军之时的将军亲卫军。对于镇军大将军唯一的独苗,这些府兵自然也不敢去忤逆他。
可怜地李老头被按在墙上,两个府兵从他身上搜出了钥匙。陆离的锁链被他们解开。两个府兵一左一右,架起了陆离。而锲,悄无声息地把两把尖刃抵在了陆离腰间。
“你最好不要闹,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杀死你。”黄天放看着陆离,扯起一个略带寒意的微笑。
“你要带我去哪?”陆离问道,他的双拳紧紧握着。
“你去了就知道了。”黄天放冷笑一声,带头往门外走去。
光芒渐盛,陆离闭起了双眼。
现在外面正是白天,陆离仿佛是从黑夜突兀地抛入了白昼之中,他扭动了一下,但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府兵却是牢牢制住了他。陆离现在没有真气可以应用,只能受人要挟。
“对了,李牢头,我不希望我今天带人走,明天皇城司就前来要人。放心,我不会杀死他,我只是想帮你们拷问他一下。”黄天放对着李牢头说道。
面对带兵前来抢人的黄天放,李牢头还能说什么呢?这位要世袭大将军爵位的少将军,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现在属于抽身事外,两不得罪。只有这样,皇城司才不会找他麻烦。少将军也不会找他麻烦。
李牢头叹息一声,看着黄天放带人离去。在平安城为官吏,大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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