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白皙的脸庞被突然出现的青火球映得惨绿一片。
从头狼大张的巨口中，他已经能闻到那刺得人头脑发涨的腐臭气息与白磷的味道。
魔钢剑的颤抖频率突然急剧增加，将程成前进道路上的空气搅动得如同风暴中的湍流。
是青火球熔化魔钢剑，还是魔钢剑搅碎青火球？
无论是头狼还是程成都对结果没有把握。
那么谁会先躲开？
头狼那赤红色的双眼在视野中急剧增大，程成甚至能在那红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持剑飞击的倒影。
与此同时，在头狼的眼中，利刃之花已经从牡丹大小变成如同向日葵那么大，缤纷交错的剑刃轨迹让它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哪道是真剑，哪道是虚影。
人类与头狼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在这种高速相向运动中只需一瞬间就会相遇。
这是变向的最后时机了！
头狼看到，程成的眼睛里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冷酷，莫非真有人类肯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同伴？
不！自己是青火狼，有着青火狼特有的骄傲，怎么能和区区人类同归于尽？
它以骄傲为名，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头狼倏然紧紧闭上巨口，四根突出唇外的三寸獠牙摩擦碰撞出一串火星，齿间的磷火燃烧更旺，突然整个身体向旁侧一翻。
头狼忍住身体扭曲的剧痛，肌肉紧绷，四只巨爪向外伸出至极限，紧紧钩住地面，在地上犁出二十条又深又细的沟壑。
另外六匹狼落后头狼一个身位，互相间隔两尺，正是标准的狩猎身位，如同一支巨大的箭头，将沿途遇到的一切击碎。
六匹狼对它们的头狼有着盲目般的崇拜，认为它是无所畏惧，战无不胜的，却没想到在这次狩猎中，首先出问题的就是头狼。
头狼向旁侧变向减速，正好挡住另外一匹狼的去路，另外一匹狼猝不及防，与头狼狠狠地撞在一起，两匹狼互相纠缠，在地上滚出二丈多远。
程成却没有变向，他凝神注视着越来越大的青火球，大喝一声，魔钢剑瞬间切入其中，穿插分割，纵横交错，横劈三下，竖斩两下。
这正是程成在万刀堂与张仁的一战里，从张仁的泼风刀法中学来的“横刀竖断”！
虽然没有口诀，只学了个大概，而且剑劈之势不如刀劈迅猛，但这一招的威势仍然极其惊人，剑光暴涨，覆盖住整个青火球，剑风快速压缩空气，如同五道天堑突入火球之中，将火球外部的元气流动隔绝开来。
如果张仁知道自己的成名绝学会被程成用来保命，恐怕睡梦之中也会哭醒。
青火球虽然致密灼热，但归根结底也是气体燃烧形成，被魔钢剑一搅，与周围的空气对流，热度飞快下降，体积也大大缩小。
然而，青火球是青火狼吸纳天地元气所形成，虽然其中杂质很多，但它的球核却是货真价实的元气，不是那么容易被切碎的。
魔钢剑旋转一周，程成手腕疾翻，狠狠向着青火球的正中央横劈过去，触手之处，似是劈在了某种棉絮之上，与剑劈空气的感觉完全不同。
魔钢剑迎风的剑刃陡然变成暗红色，冒出嗤嗤的白烟。
程成咬紧牙关，左手与右手同时握住剑柄，力上加力。
扑哧一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切开一个西瓜，青火球从中间一分为二，形成两个半球，元气形成的球核失去依托，急剧萎缩。
但是程成与青火球的相对速度太快了，远超青火球消亡的速度，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两个青火半球已经近在眼前，程成的眉毛头发被残余的青火炙烤，卷曲扭动，发出丝丝的焦糊声，他的脸颊也被烤得冒出油汗。
程成回剑护住脸庞，身体像一根利箭般从两个青火半球间穿过，云水宗弟子袍被青火一燎，也变成乌黑色。
程成身体仍在空中，穿过青火球之后，侧前方的地面上，是与另一匹狼纠缠在一起，尚未站起来的头狼。
头狼盯着程成，穷凶极恶的眼神中带有一丝钦佩。
这个人，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就像自己是这六匹狼的头狼一样，这个人类也是那三个人的头人，人狼之战的胜负，取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胜负。
程成的身体呈下落之势，长剑向侧前方疾刺而出，借凌空下击之势，速度更快，刷地一下如同长虹经天，向着头狼脆弱的胸颈部扎过去。
狼的四肢利于前后移动，却不擅长左右摆动。
头狼被另一匹狼纠缠着，八条腿互相打架，急切之间根本站不起来，眼看程成的一剑飞来，耀眼生辉，头狼情急之下，巨口一张，狠狠咬在另一匹狼的后腿上，在那匹狼的后腿上留下两排深可及骨的齿痕，鲜血四溢。
另一匹狼疼得嗷呜一声惨叫，身体蜷成一团，四肢收缩，却不敢反咬回去。
头狼牙齿尝到血腥，更加疯狂，双眼更是通红如同滴血，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再也来不及躲开这道刺向它脖颈的剑光。
面临绝路，它当下发狠，带着同伴鲜血的巨口张开至极限，脖颈转动，冲着那抹剑光全力咬下。
吱呀……
红色的火星从青色的齿焰间迸射而出。
四根尖锐的獠牙交错将魔钢剑夹在其中，发出让人牙酸齿寒的摩擦声。
程成速度剧减，只觉得魔钢剑好像插进了巨石之中，每前进一寸都异常困难。
一团团青色的火焰从头狼的齿间喷出，灼烧着魔钢剑，连狼头周围的空气都像水波纹般不断抖动。
在高温的持续烘烤下，魔钢剑光洁的剑身表面渐渐有软化的迹象，四根獠牙在剑脊上留下四条浅浅的沟壑。
程成速度已经降为零，双脚踩落地面，随即全力横移，双手握剑，将整个身体压在剑柄上，双臂横向使力，改刺为削。
眼看赵胖子和蒋家兄妹就快要被其他五匹狼追上了，它们听到这边的战斗声，看到头狼身处险境，略微犹豫了一下，纷纷回身救援头狼。
头狼的四根獠牙传来断裂般的剧痛，齿根逐渐松动，丝丝鲜血从它的牙床冒出来，顺着舌头流进喉咙。
自己的血，意外的难喝。
它知道，现在只要自己一松口，整个脑袋都会被程成这一剑削成两半，就算獠牙就此碎裂，它也绝不能松口，只能等待群狼的回援，时间在自己这边。
那只被头狼咬伤后腿的狼，看到头领遇险，挣扎着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从侧面向着程成猛扑出去。
程成分身乏术，双手与头狼较力，争夺魔钢剑的控制权，面对另一只狼的夹击，他松手也是死，不松手也是死。
万分危急之中，他身形微矮，重心降低，双脚噗地一声陷入土中深达两寸，程成一声怒吼，吐气开声，腰部发力，将头狼整个甩了起来。
头狼可没经历过这个，它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重影，心中一慌，颚部肌肉不知不觉就松弛下来，再也咬不住魔钢剑。
噗！
魔钢剑被加注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头狼的颚部肌肉一松，立刻切在头狼巨口之中，撕开它的颚部肌肉，直接砍在它的头骨上，将它本来已经很大的巨口再次扩大了几分，鲜血染红了魔钢剑。
头狼被猛地甩出去，正好撞在扑过来的伤狼身上。
头狼的身躯骨骼坚硬似铁，根本不是其他狼可比的。
只听伤狼一声哀鸣，脊柱瞬间断裂，肋骨折成数截，又被头狼的身体一挤，几根肋骨扎进内脏之中，秽物和鲜血霎时间充满它了腹腔，它张口喷出一大口血，浇灭了口中的磷火，脑袋垂下，就此一命呜呼。
这已经是头狼今天的第二次倒地了。
它的身上满是尘土，两道吓人的血口从它的嘴角一直裂至眼角，皮肉翻卷，鲜血淋漓，与尘土混和成肮脏的血泥。
伤好以后，它的嘴再也闭不严了，会像某些年老体衰的狼一般整日嘴角流着口水，那是它宁死也不愿意见到的。
今天即使杀掉这四人，它的头狼地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它的心中充满了羞辱与愤怒，不顾双颊被撕裂的痛苦，踩在伤狼的尸体上，再次向程成扑过去。
程成身体转了半圈，甩出头狼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赵胖子和蒋家兄妹已经抵达那座低矮的山崖下面，蒋洪义放下蒋兰兰，三人各自抽出兵刃准备接应程成。
程成不再恋战，虚晃一剑，左突右拐，用假动作晃开回援的五头狼。
这五匹狼愣了一瞬，它们头一次看见动作如此迅捷灵动的人类，就像一只狡诈的灵猫，在它们的缝隙中穿过。
呜……
头狼怒吼，青色的磷火再次涌出，可惜由于嘴角裂开太大，磷火再也无法凝聚成球，像一把青色的扇子般冒出来。
剩下的五匹狼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向程成的背景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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