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程成在峡谷里已经待了十天。除了回去吃饭睡觉洗浴以外,所有时间都在这个峡谷里练剑。
这个峡谷哪都好,就是没有动物可以当猎物,对面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女子不知习练的什么功法,肃杀之意有如数九严冬,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都被吓跑了,连程成在峡谷这头儿都有些不寒而栗。
程成感觉对面那位女子也不是整日待在峡谷里,同样也是清晨来深夜走。
峡谷的那头似乎另有出入口,程成从来没有那女子照过面,他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来这里是来练功的,不是来泡妞的。
他依照约定,从来没有跨越过峡谷中线,只是隐约地感觉,那位女子对他戒意已经越来越淡。他很高兴,为这得来不易的信任。
程成站在一块巨石前,气定神闲。
“七星连珠!”
光芒一闪,如同桃花绽放,七道无形的剑风激射而出,在巨石上留下北斗七星状的七道剑痕,每道剑痕细如发丝,却深达三寸,正是流星剑法聚力于剑锋,发力于瞬间的要义。
那位女子徘徊周围的气机似乎也在轻轻点头,赞叹这一剑的风情。
“想不到,仅仅十日,他居然就将一门黄阶低级武技融会贯通,练至大成。”
那女子虽然没有修习过流星剑法,但触类旁通,从程成运剑的威力上看出他只是炼体境的弟子,那修行的自然就是黄阶低级功法。如果让她来运这一剑,连这块巨石都会粉碎。
程成合上流星剑法,默默沉思。
这本流星剑法虽名为残本,但他翻阅无数次,却没发现有缺页残页的迹象,那么,在封面上写上“残本”二字的那个人,又是何以判定这是一个残本呢?
他再次审视这本秘籍的封面,那四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和那两个端端正正的小楷。
“咦?难道……”
阳光斜射在封面上,他突然发现那个繁体的“剑”字内有玄机,左边的三个“人”字和右边的立刀微微凹陷。
他闭上眼睛,像盲人一样用手指轻抚这个“剑”字,用心来感觉这个字的走势。
在他的脑海里,一片黑暗之中,舍弃了“剑”字的其他部分,只留下三个“人”和那把“刀”,一撇一捺,一撇一捺……
三个“人”字的三撇三捺就像被立刀所牵引,在他的脑海里重新组合,万流归海,在延长线上最终合为一点。
程成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静静感受封面上的“剑”意。
良久之后,他放下书,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看也未看,拔剑挥出。
嘶!
巨石中心出现一道剑痕,片刻之后,巨石后面的一丛盛开的野玫瑰掉落了一片花瓣。
七星归一!
那位不知名女子浑身剧震。
“好霸道的一剑,这个连元气都无法透体而出的炼体境外门弟子,居然一剑穿透了这么厚的巨石,这真的是黄阶低级武技吗?看这威力,已经可以和黄阶中级武技媲美了。”
程成将秘籍揣入怀中,心里暗暗感谢那位手书“残本”二字的前辈,如果没有这两个字提醒,谁都会以为这个剑法是全本,根本无法想到还有画龙点睛的最后一剑。
这个秘籍默默无闻躺在藏书阁这么多年,有无数弟子拿起过这本书,看到封面上的“残本”二字,便失望地摇摇头再将它放下。
残本不残,最强的一招居然是写在最显眼又最没人会注意的地方,也不知道写这本秘籍的前辈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想跟后世的弟子开个玩笑吧。
后来,另一位前辈发觉了这个玩笑,他既不敢戳穿宗门前辈的玩笑,又不愿流星剑法就此蒙尘,于是写下这“残本”的提示。
“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在下告辞。”
程成抱拳拱手,向着峡谷另一边朗声说道。
他本以为那位女子不会回应,不料在他即将走出峡谷之时,却听到了一声清脆如同出谷黄莺的声音:
“再来亦可。”
这里山清水静,鸟不语花亦香,可惜他接下来需要配合雄黄浸体膏来修炼筑基诀,这雄黄浸体膏使用时需要将衣服脱光,在全身肌肤上涂抹,如果他真敢这么做,估计一秒后就会被恼羞成怒的那位姑娘灭杀……
“还是回老地方,望海崖底下吧,那里一般没人去。”
他没有回云水宗,直接从后山抄小路来到望海崖下面。
确认周围没人,他脱光衣服,挤出雄黄浸体膏,仔细涂满全身每一寸肌肤。
浓烈的雄黄混杂麝香,还有一些不知名药材的味道散发出来,程成感觉身上的皮肤有种在冬夜烤火一样的感觉,非但不疼,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惬意,恨不得马上躺下睡一觉。
雄黄有毒,内服不当会出危险,但配合其他药材外敷却有诸多好处,比如增强体力,驱除体内寄生虫等。
他轻咬舌尖,瞬间清醒过来,血液加速循环,此时修炼事半功倍。
筑基诀上绘有十二副图谱,配合文字解说,习练之后可以拉伸肌肉,增强关节柔韧性,提高人体反应速度。
通常情况下,修武者都是以修习武技来代替专门的肌肉训练,但程成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穿越过来的,知道即使是专业运动员,除了技巧训练以外,每日也要进行专门的有氧训练。
人体肌肉数量有六百多块,一门武技最多只会用到其中的一二百块,全面的有氧训练则会运用全身大部分肌肉和关节。
另外,武技通常以力为主,使肌肉变粗,而这筑基诀则是以柔为主,使肌肉变长,既有利于塑造体型,也能提高身体的抗击打能力。
只是这筑基诀图解里的人体造型非常怪异,光是摆出姿势就费了半天劲,等十二组姿势都学会了,还要互相转换,一不小心就做错了。
比如这第一式“天地倒悬”,是头下脚上,双臂交叉撑在地上,双腿在空中盘起如同禅定,下一式就要变成左掌着地,双膝弯曲九十度,左腿前右腿后,右手抱左膝如同乘风归去。同时还要使用专门的口诀引导体内血脉流动。
程成一开始根本掌握不了平衡,每次都脸朝下摔在沙滩上,吃个满嘴沙子,好不容易能撑住了,不一会儿双肋外侧和肩膀外侧的肌肉嘣嘣乱跳,酸痛难忍,同时感觉到这些肌肉明显发热,毛孔张开,雄黄浸体膏的药力顺着毛孔直达体内。
他知道这说明了这些部位的肌肉平时根本锻炼不到,是以咬牙坚持住。
就这样,十几天过去,筑基诀的十二式他已经完全掌握,只要数息时间就能从第一式做到最后一式,做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一种安宁之感,看来此功法不仅炼体,而且宁心。
海滩上就像一个不成人形的怪物在辗转腾挪,如果普通人看见,绝对不会相信人体能做出这么复杂的姿势。
既然是自己一个人,程成这十几天一直没穿衣服,也没回宿舍,海边吃海边睡,出汗也不能随便洗,以免浸体膏药力失效。
这一天,他正在长时间保持最后一式“左起右转”的姿势,上身后仰,整个人绷紧如弯月,突然感觉体内血液像是被什么吸引,全部向气海涌去。
“这是将要突破的迹象吧?”
他不敢怠慢,默运筑基诀的心法,有条不紊地将十二式动作做了一遍,倏然间经络一震,浑身肌肉“嘣”地一声如弓弦乱颤,关节嘎巴嘎巴乱响,气海又增大几分。
“哈哈,突破至炼体境后期了。”
他兴奋地像风车一样咕噜噜原地翻了几个跟斗,只觉得全身舒畅,血脉流动如长江大河,毫无阻滞。呼呼打了两拳,没使用翻波拳就打得飞砂走石,至少有三千斤的力气,最重要的是肌肉感觉像弹簧一样,张驰有力。
“眼看就快一个月了,还是先把这两本秘籍还回去吧,藏书阁规矩甚多,万一耽误了日期免不了有麻烦……”
打定主意,他跳进海里痛痛快愉洗了个澡,然后穿上衣服返回山门。
来到藏书阁,那位守阁长老仍在打盹,他手捧秘籍,上前一礼。
“长老,弟子还秘籍来了。”
守阁长老随意看了一眼,点头回应:
“嗯,登记一下吧。”
程成将秘籍放在桌子上,提起笔,翻至自己借阅时登记的那一页,工整地写上还书日期,长老略扫一眼,取出自己的印章,在这条记录上面印上“已还”两个红印。
“这流星剑法……可练完了?”
程成正待回身,突然听到长老问道,不知是他多心还是如何,他觉得长老这句话的重音是放在“完”字上面。
略微沉吟一下,他回答说:
“弟子已经完整习得。”
长老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此甚好。”
“弟子告退。”
程成深施一礼。
“谢长老成全。”
长老不置可否,似有深意地说道:
“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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