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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隘乾揉揉干涩的眼睛,坐在铺盖里,直打哈欠,“啊……这么早?”
“赶早不赶晚!”
于是太阳当空照的时候,刘戎已经领着史隘乾出现在刘五的卧房内。
刘五的精神状态,比之上次在宴会中看到的更差了。
有人来拜访,他都下不了床。
刘五媳妇扶着他靠在床头,他才能勉强维持跟刘戎客套几句。
说话间,他咳嗽的频率和猛烈程度,看得刘戎直皱眉头。
史隘乾怀抱一大堆下级官员送的补品,站在刘戎身侧。
刘戎与之对视一眼,史隘乾摇了摇头。
刘戎本来来此,是想说:自己想见刘十七,可惜横竖见不着,想求刘五夫妇帮帮忙。但如今一看,刘五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也就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烦他。
正苦恼之际,刘十七居然正好来了。
她看到刘戎,明显也是一愣,碍于刘五夫妇在场,还是跟刘戎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她身边依旧还跟着那个俏丽的小丫鬟。史隘乾这回见到她,却没了好脸色,三角眼冷冰冰的,看着叫人生寒。
刘戎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本手抄本的佛经,倒是让刘戎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年头有佛教了?
朝代好像可以过滤掉一些……
刘十七由丫鬟扶着手腕,款款走至刘五床前,斯斯文文地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双手将佛经递过去,“哥哥,这是小妹近日细心抄录的经书,望哥哥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刘五夫妇同她唠了几句,说的都是一些刘戎听着就想打瞌睡的话。
等他们终于语速极慢地,你来我往,把客套话说完了,刘十七又手捏帕子,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般,哭了一阵,刘戎实在忍不下去了,插嘴道:
“原来姐姐最近每天都在府里抄佛经啊……怎么我日日差人去府上拜访,你家丫鬟却总说你不在?”
刘十七闻言,秀气的娥眉骤然颦起,侧目刘戎,眼神很是凌厉。
她身后的刘五,气息微弱地说:“十八是新来的,你怎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晓得我身体不好,已经来看过为兄好几回了。每次来,还送着送那的。我病了这么久,府里那么多兄弟姐妹,没见着哪个像他这么有情有意的……咳咳……咳咳咳咳……”说到最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哥哥你别说话了。”
刘十七和刘五媳妇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刘戎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刘五睡的床榻前,瞧了瞧他的情况。
待刘五的情况重新稳定下来之后,刘十七头都不抬地,望都没望刘戎一眼,语速甚快地问,“你找我作甚?”
刘戎挑了挑眉,斜视端坐的刘十七,见她耳垂边带的翡翠耳环,看上去像是新的,而且挺贵。
女为悦己者容。
刘戎瞧着,忍不住嘴角上勾,状若不经意地讲:
“没什么,就是想关心关心姐姐。我听人说,你给江英豪写信了,请他来成都协助守城。”
哪知她这句话,竟让床榻上虚弱地刘五反应极大。
他颤悠悠地支起身子,指着刘十七,骨瘦如柴地手臂,在宽大的袖管中直抖,“他说的可是真的?”
“哥哥……”刘十七显然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站起身来,想去劝慰他。
刘五很是执拗地挥开她朝自己伸来的手,瞪视她,怒吼道:“他说的可是真的?!咳咳……咳咳咳咳……”说着,竟然呕出血来。
“相公!”刘五媳妇吓了一跳,赶紧扭头,朝屋外叫小厮,“快去请大夫!”
刘戎也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刘五居然会如此生气?
搞不好就要出人命呐……他要是死了,自己麻烦可就更大了!
刘十七吓得直哭,跪于榻前,扶住刘五的胳膊,“哥哥,小妹知错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刘五咳了一阵,稍稍缓过劲来,非但没有擦拭唇边的血迹,反而起手抓过床头上,刘十七拿来的那本佛经,像是使出了毕生最后一丝力气,将之一股脑儿,丢出了窗外。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刘戎。
刘十七帕子捂脸,呆呆望着刘五,忘了哽咽。
刘五气若游丝地说:“母亲死得早,我就仅有你这一个嫡亲的妹子。如今眼看我就要去了,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刘十七闻言,两行泪潸然落下脸庞,“哥哥你别说了……”
刘五却不听劝,继续道:“我何止一次跟你说过,江英豪那人,城府极深,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良人。你怎么就是不听劝?长沙据此有千里之隔,他岂会真心答应守城?我听闻最近他都打到湖北去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断不会为儿女私情,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定是打好了算盘,知道此番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才会出兵。你这是引狼入室,引火烧身啊!你走!你给我出去!”
“哥哥……”刘十七吓得大哭不止,抱住刘五的胳膊不撒手。
刘五也愈见激动。
不得已,刘五媳妇只好出面,叫下人来将二人分开了。
这时府里的老军医也来了,屋里又忙碌了一阵。
刘五媳妇趁着大夫正给刘五看病之际,赶紧牵着刘十七的手,将她领至屋外,对她道:“妹妹,你先回去吧,等过几天他气消了,你再来。”
刘十七哭得有些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刘五媳妇又对跟出来的刘戎说:“小叔叔也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这儿还有得忙,就不送了。”
于是一直见不到刘十七的刘戎,终于如愿以偿地跟刘十七走在一起时,刘戎看着她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忍不住“呵呵”一声,笑了出来。
小丫鬟和史隘乾,已经分别被二人各自找理由支走了。
这会儿回廊里,就只剩下她和刘十七两个女人。
刘十七很快卸下大家闺秀的包袱,横眉冷目地瞪视刘戎,“哼,你得意什么?如今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枚弃子。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识相的,想放你在外边活动活动,等将来势力壮大了,也好为我铲除刘三这个障碍。谁知道,你竟是个如此任性妄为,又行事鲁莽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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