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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蒙大户紧张的表情,云齐的心不由一痛,这种痛很奇怪,它似乎凭空而来,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心房,似乎有一个大手在揉捏着那脆弱的心脏,头脑里有个沉闷的声音在轰轰回响。
云齐张了张嘴,但嘴里很苦涩,他好象说了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蒙大户狐疑地看着云齐,看着这个外表年青,却有着很高武功的年青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弃用十年的名字,如今却被人忽然翻起,自己的亲人都死了,从他到这个城市以来,就没有人知道他原来的姓名,现在,蒙大户的名字叫蒙思善,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只有自己知道,蒙大户甚至都一度忘记了自己原来还有另一个名字,如今,忽然被这个年青人说出来,委实显得非常怪异。
看他的年纪,应该不是自己的仇人,这些年,自己隐姓埋名就是为了逃避一些东西,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这个年青人应该是某个仇人的孩子吧,卧薪尝胆,十年的时光,终于找到了自己。
蒙大户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可怕的小伙子也不会找到自己,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
怎么办?去官府求救的人还没有回来。
蒙大户沉稳了一下心绪,然后向前迈了一步,对云齐抱拳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之子,想必我们之间有些渊源,但冤有头,债有主,我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我跟你走,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可好?”
“老爷……”那个年青的女人查察到了老爷的异常,眼中含泪叫了一声。
蒙少爷似乎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停下了哭泣之声,不安地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云齐惨笑一声,对蒙大户道:“我不是你的仇人,我们能否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聊聊,有些事,我不想让别人听见。”
“老爷,不可。”年青女人争争阻止,她生怕自己的丈夫跟随这个杀神一走,就再也不回了,丈夫可是这个家的天,是他们全家的支柱,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闪失。
蒙大户有心拒绝,但又怕激怒了这个年青人,会对自己的家人做出激烈的行为,多年的经验,蒙大户知道,越是这个时候,截止是要冷静,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他对妻子摇了摇手,朗声道:“夫人,你好生带着云川在此等候,我随这位小兄弟到后堂说话,放心,没事的。”
然后,又转身对手下的人大声道:“我和这位小兄弟说话,你们全部留在此处,不听命令者全部棍棒打出蒙家大院。”
手下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心中狐疑,但谁也不敢多嘴。
“小兄弟,请跟我来。”蒙大户安排好事情之后,心情反而不紧张了,该来的还是会来,面对这个年青人,他不觉得自己有逃跑的机会,就算是反抗,估计也走不出十招,这个青年人虽然眼神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清醒,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蒙大户不敢轻举枉动,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种对危险的感觉,曾经救过他不少次性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后宅,蒙大户家的房屋有三进,他们夫妻与孩子就住在最后一进里,每一进都单独成院,里面景况各异,颇为宽阔。
在厅堂中左右落座下来,蒙大户对云齐一抱拳,疑惑道:“这位小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不知是如何知道老朽的本名的?”
云齐看着蒙大户的脸,眼睛却湿润了,有泪花闪烁,但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在从前院走来的路上,他的眼泪就一直在打着转,鼻子酸酸的,云齐一直在努力控制,生怕自己情绪失去控制。
蒙大户看到云齐这副模样,愈加奇怪,却不敢追问。
“我的小名叫小锅子,不知你可认得?”云齐苦涩地说,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只要没有证实,就还有其它的可能,所以有些话,必须得说。
“小锅子?……小锅子!”蒙大户先是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忽然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全身都颤抖着,手指着云齐,瞪着两只眼睛,如同看到鬼魂一般,他的嘴唇急速抖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齐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失态的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呼了一声:“爹,我是云齐,我是小锅子。”
“你真的是我的小锅子?”蒙大户不相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个小伙子,十年了,当年还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现在个子已高出自己半个头去,脸上完全没有了过去的那些青涩与幼稚,这怎么是自己的儿子呢,自己的儿子应该早就死在那场屠杀之中了。
但这的确很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因为那眉眼,那鼻子,像极了孩子他娘,小的时候,很多人就说这孩子像娘,但自己常年在外,陪他时间也少,加上十年前的那场事故之后,他已心灰意冷,从来也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活在世上,所以刚才虽然看这个小伙子有点面熟,但一直在往仇人方面想,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自己的小锅子。
蒙大户的大脑似乎空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成了这样,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这是真的吗,还是梦?
这一定是梦,自己原来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梦见回到善南村,自己和妻子,母亲,还有一双儿女嬉戏游玩,在田野里欢笑、劳作,但每次醒来,枕边都流下了一滩泪水,有时甚至在梦里主泣不成声,哽咽得无以复加。
蒙大户自己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但他却很高兴,这说明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眼前的这个孩子真可能是自己的儿子,那个早就以为死了的儿子。
不对,我儿子身上有胎记的,我要检查一下。
蒙大户忽然想起来,于是便急急冲上前去,一把将云齐的衣领向下一拉,眼睛急急朝云齐肩膀向下找去,在那里,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鲜艳地嵌在肩胛骨与脊梁中间,鲜艳夺目,异常显眼。
“真是我的锅子啊……”蒙大户一把抱着眼前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眼泪不可抑止地就流了下来,他死死地抱着云齐,生怕一松手,这个孩子就飞走了,如同每次在梦里一样。
云齐也抱着父亲哭了起来,十多年了,自从家破之后,他一路走得好辛苦,无数次在饥饿困顿之时,他总是想,爹爹在哪里,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而自己的爹爹却总不在身边?为什么全家都死了,自己也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而爹爹依然不出现。
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慢慢也就忘记了这个爹爹,云齐觉得,爹一定也死了,死在某个他乡,否则爹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再后来,云齐就完全不再幻想能有一天见到爹爹了,尤其当他和步藏改名字的时候,他已将自己与过去完全割裂,云齐虽然时刻都想着报仇雪恨,但他实在不愿意再回忆过去的那些痛苦,回忆一次,心里就难受一次。
云齐没想到,在他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这个爹爹却忽然出现了,而且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的。
两人抱头痛哭了半天,蒙大户这才收起悲声,伸手手来,将云齐脸上的泪水擦去,仔细端祥了一番云齐,关切地问:“儿啊,你怎么还活着呢,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云齐也慢慢收起悲伤,将父亲从地上搀扶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正要开口解释,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嘟,那个贼人,胆敢青天白日闯人府弟,殴打他人,兄弟们,给我把他拿了。”
“是。”有四五人齐声应道。
随即从门外跳进五六人,穿着官府服饰,手里拿着戒尺锁链,如狼似虎地冲向云齐,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打,给我往死里打,他是倭寇派来的。”那个叫云川的孩子嘶叫着,也不知道这话是谁教他的。
“不能打,不能打,大家都给我住手。”蒙大户大叫着,上前阻拦,但那几个公差却未不听他的话,将他拨到一旁,继续向云齐围了过去。
云齐虽然不想打架,但也不愿意那些铁尺和锁链砸在自己身上,身体一闪,就来了大厅的柱子旁边,眼神戒备地看着闯进来的这些人。
“给我冲上去,把他抓起来。”领头的公差大叫一声,挥舞着一把铁尺就冲了过来。
“不能打呀,不能打呀,这是误会,误会。”蒙大户急得大叫。
“他是坏蛋,是倭寇,别放走他。”蒙云川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他很想看到云齐被打倒在地的场面,今天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让自己出了大丑,而且还被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打了一个耳光,这对他来说,是无比的耻辱,只有把这家伙打倒,然后踩在自己脚下,才能找回自己的尊严。
蒙大户眼睛都红了,噔噔地跑了过去,伸手“啪”的一声,狠狠地又一巴掌抽在儿子的脸上,“住嘴,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再乱说,我就打死你。”
蒙少爷真的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脸上的麻木都似乎都忘记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天地都在旋转,蒙少爷手抚着脸,一脸的疑惑,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对自己这么狠?
蒙大户不管不顾地冲进包围圈,拦在云齐面前,全然不理会那些铁尺和锁链,向围过来的那些官差拱手施礼道:“各位大人,千万别动手,他不是坏人,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今天刚刚找到我呀!”
“什么?”捕快们惊讶地看着蒙大户。
“什么?”年青女子不可思议地看向云齐。
“什么?”蒙云川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被打聋子,因为他好象听到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一定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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