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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大陆,隶属于乾青州的南离山。
此刻在南离山的一座侧峰,有一位年约十五、面目清秀的少年正躺在峰顶平台上呼呼大睡。那少年腰间系着一把短剑,头下枕着一本翻得很是破烂的书。只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疲惫,即便山间吹过的凛冽寒风也不曾让他醒来,只是身体蜷缩的更紧了些。
突然,少年身下的平台显现出一道道蚯蚓似的纹路,各色光点随着那纹路快速移动。瞬息之间,整个平台爆出一道刺眼的光柱,以光柱为中心散发出一道圆形气浪。少年的身体顿时被气浪高高抛起,像秋风里的叶子……
“啊!……”一声不绝于耳的惨叫回荡在山峰间。
此时光柱消散,一脸泪水的陨生讷讷站在峰顶道:“嗯……?这是哪儿?”过了会儿,不再悲伤的他好似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峰顶自言自语道:“咦,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啊。”
“救命啊!……”一道高亢急切的求救声突然划破云霄。
“还真有人呀!”陨生吓了一跳。然后他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却不见人影,只好高声叫道:“谁啊?你在哪儿?我来救你啊。”
“我在北边悬崖啊,你快来啊!”又是一声回应的大叫。
“哦,北边呀!等等啊。”陨生大声答道。接着他一边用手认真的比划起来一边小声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呀!是这边。”陨生按捺住找到方向的兴奋,匆忙跑到悬崖边上。只见一个体形瘦弱的少年,一手抓着崖边的岩石,一手紧紧攥着一本破烂的书悬挂在空中……
“多,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好不容易被陨生拉上来的少年坐在崖边,喘着粗气感激道。
从来没听过这话的陨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笑道:“不客气,不客气。美女师傅说过,救人一命胜救七只鸟嘛!”
“啊?七只鸟?不是七层浮屠吗?”少年瞪大了眼看着陨生问道,同时心里不由想到:我比七只鸟还重要?……
“浮屠是什么?我没救过呢,以前就救过鸟啊。”陨生认真答道。确实啊!在鸟岛上他除了救救鸟什么的,还能救什么?难道救美女师傅?这……
少年愣愣看着一脸诚恳的陨生,无言以对。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的他,上下仔细打量了眼陨生问道:“兄台不是南离派的人吧?”
“南离派?不是呀,没听说过呢。难道这里是南离派?”陨生喃喃答道,接着便问道。
少年听着这话不由手抚额头看着陨生,心想这是哪路神仙啊!又苦涩道:“这里是南离派,隶属于九州大陆乾青州。呃......九州大陆你知道的吧?”
陨生听到熟悉地九州大陆四个字,想着背的那些道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兴奋道:“我知道的,九州大陆分为九州嘛,有乾青州、玉澜州、北苍州、离海州……”
“行了,行了,别背地理了。”少年无奈的做出打住的手势道。接着他摸了摸已经咕咕叫着抗议的肚子,疲惫道:“走吧,先跟我下山填下肚子吧。”
“好呀!”陨生大喜道。用传送阵法来到这儿,他也是饿的不行了。然后,他就扶着受了点儿伤的少年下山去了。
陨生和少年有说有笑的走在山路上。期间他得知了,这少年名叫杨青城,自十岁起便在南离派修行。
这南离派在偌大的乾青州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全派上下不过七、八十人。其中弟子分为三脉,分别是青峰一脉、赤峰一脉和紫峰一脉。这三脉又分别在南离山的一座主峰和两座侧峰上修行。三脉中属紫峰一脉弟子最多,有四十几人。绿峰一脉次之,有二十几人。而杨青城所在的青峰一脉则最少,只有两人。
不多时,陨生和杨青城就走到山腰的一片竹林。此时杨青城侧过头对陨生说道:“陨生,这竹林里有我师傅布的幻阵。你紧紧跟着我的步子走,别走错了。”说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好的,青城兄。”陨生无所谓的答道。在路上,陨生得知青城比他大上三岁,所以这样称呼他。
青城见陨生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想到:这小子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幻阵吧!陨生自是不知杨青城的想法,他自顾自想着:这幻阵和美女师傅的幻阵比起来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不过是这些竹子会按照一定轨迹移动,迷惑人的方向感罢了。
青城摔伤了腿,走得自然也就慢些。陨生跟在后边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大步越过他走到前面去了,还不忘回头道:“青城兄,我在前边等你啊。”
“……”杨青城呆呆看着陨生越来越远的背影。
当陨生轻松穿过竹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山腹好似被切开,留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幽深碧绿的水潭挨在岩壁,其上是一道瀑布垂落。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伴着清风嗅入鼻中只觉神情气爽。
一大一小两座虽然破落但不失雅致的殿宇依山而建,其前方是一片不大的药园。药园前方是一片铺满青草的空地,再前方则是两座雕刻精美的小亭立在崖边。
陨生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仔细欣赏这景致。原来修道者的的住处是这副模样啊!
这时,青城才一瘸一拐的的从竹林里走出来。他一脸郁闷的看着陨生的背影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啊,遇见你真够倒霉的,唉......”
陨生回过身去看着狼狈不堪的杨青城,一阵无言。天煞孤星!谁遇着都得倒霉!
刚想着,却听见一声稚嫩清亮的声音传来。
“师兄,你回来了啊,嗯?这是谁啊?”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着青衣道袍的可爱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陨生后边,脆生生笑问道。
青城泛出宠溺的笑容,伸出手去拉过他的小手道:“呃……这位兄弟是李陨生,我下山和他聊得投机,就带他上山来了……”
陨生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杨青城,正要说话。青城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噤声。陨生也就不再言语了。
接着杨青城对陨生介绍道:“这是我师弟,柳木。”说完,他摸了摸柳木的头发道:“师弟,饭菜做好没啊?”
柳木仰起头来答道:“师兄,我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恰巧师傅今日闭关了,正好多出李哥哥一份。”
青城满意的笑了笑道:“走吧,先进屋去。”柳木欢喜的跑进去了。陨生看着走在前边,腰挺得笔直,一副不曾受过伤模样的杨青城一脸诧异。
好似知道陨生的想法一般,青城回过身去对他小声说道:“师弟年幼,怎能让他操心我这当师兄的?”
陨生听着这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不由想起始终笑靥如花的美女师傅。他眼里的她好似从未有过忧愁……
两人进了一座残破的小殿。斑驳的匾额上简单题着:弟子,二字。殿如其名,这就是青城、柳木师兄弟的居所。
陨生此刻手里正端着一碗白米饭,一脸失望的看着桌上不带半点腥荤的两盘青菜。他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青城和柳木,想着难怪他们如此瘦弱。这修道这么苦?
“李哥哥,你怎么不吃呀?我做的饭菜很好吃的!”柳木满足的放下空碗擦了擦天嘴,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问道。说完,他接着道:“是吧,师兄?”
“嗯,是的,是的。”青城埋头吃着,肯定答道。
“呃……我……”陨生看着他俩默契的双簧,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师兄弟。南离派里他们青峰一脉最弱,分不到什么资源。他俩都又还没修到到破妄境,属于凡人体质,既食不得丹药也无法在山上猎到兽类。加之他们师傅常年闭关,只丢下一本识气筑基的基础功法。几年下来,只能吃点素菜米饭,这身体怎么能不瘦弱?
就在陨生尴尬间想着怎么回答柳木时,从隔壁大殿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
“啊......”
听到这吼声,青城和柳木突然面色大变,齐叫道:“师傅!”接着他俩慌张的朝大殿跑去,陨生也紧随其后。
当他们跑进奢华的大殿,只见一个尖嘴猴腮、面相狡黠阴冷的中年道人,浑身是血的坐在八卦蒲团上。
他嘴角又渗出一丝鲜血,面露痛苦之色,悲愤道:“我为冲击合真境中期准备了这么久,灵气怎么会突然狂暴!?”
青城、柳木此时已经跑到中年道人身旁跪坐下。他们担忧的小心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那中年道人却陡然目露凶光,他双手一拂,一股大力顿时将青城和柳木震倒在地。突破失败,惨遭反噬的他恼羞成怒道:“滚开!两个小废物!”他不屑的瞥了眼,随即从腰间摸出一粒白色丹药喂入口中,不管不顾的开始闭目调息。
陨生被惊呆了,他赶紧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伤势愈重的青城和疼得流泪的柳木小师弟。接着他愤怒的对着那中年道人诘问道:“你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徒弟!?”
那中年道人听着这话突然睁开怒目,盯着陨生吼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我青蜂子行事,你也敢指手划脚!?”
从未见过这阵仗的陨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那自称青峰子的道人道:“我李陨生,就是见不得不平事!”陨生挺身而立,那少年身影在此刻竟生出无边豪气。
青峰子脸色青白跳动,死死盯着眼前口出狂言的少年。突然,他眼里一道精光闪过,脸上稀疏胡须不住抽动,狠狠道:“天煞孤星!?原来是因为你这天道不容的小畜生,我才会功亏一篑!我青峰子今日便替天杀你!”
陨生被青峰子骤起的杀意惊得‘蹬蹬’倒退两步。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这青峰子竟暴虐如斯?
青城面色大骇。他冲向已然起身,执剑走向陨生的青峰子,扑倒在地乞求道:“师傅,求求您放过他吧!他刚刚救了徒儿的命啊!”说完,他突然死死抱住青蜂子双腿,转头对陨生吼道:“还不快逃!?”
陨生一介凡人,定然敌不过合真境的青峰子。他来不及思量,看了眼青城,拔腿便逃。
青峰子大怒,一掌拍在青城额头道:“蠢货!这小畜生哪里能救你,他害你还来不及!”摆脱青城的束缚,他举步追向跑出殿外的陨生。
身体柔弱本就带伤的青城,瞬间倒地晕了过去。
柳木被吓得嚎啕大哭,挣扎着爬到他身边,举足无措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师兄。在这奢华大殿里,年幼的他显得那般无助……
刚离开万兽海的陨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生死危机,加之他心下又惦记着青城师兄弟,所以慌乱之下只好沿着来时的路狂奔。
而青峰子修至合真境初期,已然是半步道身,身轻如燕,一步十丈。凡人体质的陨生无论如何也跑不过他,即便他已是身受重伤。
奔行到那片竹林里,陨生回头望了眼紧随其后,眼看便要追上的青峰子。他想象不到青峰子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杀意!
生死存亡之间,他脑海里却浮现出,崖畔美女师傅的轻笑:你还想修道么?……我还想么?我还想!我还未踏上道途!
心境转换间,他索性止步停下,站在这竹林里。心中升起一道明悟:逃不过?那便不逃!世上事、人间道,亦如此。
此时,青峰子已然站在陨生面前停下。他先是诧异看了眼淡淡望着他的陨生,而后一副居高临下模样道:“不逃了?”那冷冽的语气,生出道道寒意。
“逃?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我为何还要逃?”陨生却摆手轻笑道。既然打不过、逃不过,也只能诈诈这道人。
“哈哈哈!小子你还想诈我?一介凡人也这般猖狂?”青峰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狞笑道。
接着他抽出腰间白色长剑,摩挲过剑身,盯着陨生愤恨道:“你可知我为破境准备了多久!?断人道途如杀人父母!你给我死来!”
陡然,他举剑朝陨生头顶立劈而下……
陨生毫无反抗之意亦反抗不得。他闭上眼,静静的立着,忐忑心道:美女师傅您不可能就这样让徒儿我死了吧?……好似回应他一般,陨生灵台里传出一阵波动。
突然,他右手指间的银色戒指红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高亢的鸟鸣便响彻竹林。
听得这声鸟鸣,陨生嘴角微翘,慢慢睁开眼来。只见一只蓝羽大鸟,淡定的站在竹林里梳理着羽毛,丝毫不理会爪下躺着惊恐不已的青峰子。
“空间灵戒!?金睛蓝雕!?……”青峰子喷出一口逆血,惊道。
他心下大骇道:这小子到底是何人!?
他口中的金睛蓝雕就是那蓝鸟。金睛蓝雕可是媲美虚实境修者的存在!由不得他不惊讶。而空间灵戒对青峰子而言更是传说中的大能才能拥有的玄级灵器,更别提的是能让灵兽生存的空间灵戒。
“唔,傻鸟,原来你一直在我戒指里啊。”陨生看着蓝鸟笑道。心想,美女师傅还是舍不得我的……
“唳!”陨生灵台里再次传出一股波动。蓝鸟跟陨生交流着,大意是说:美女师傅给空间灵戒留了三道灵力,他没修到破妄境前只能打开三次。
“三次么?”
陨生举目望向竹林深处,轻声缓道:“足矣。”
此时的他眸子里已经少了少年的神采飞扬,多了些沉稳与镇定。
漫漫道途,悠悠人生路,背负太多的他不得不更快成长起来。
陨生负手立在林间,思绪良多。似是记起什么,他转而低头对青峰子问道:“你还要杀我么?”
听着这话,蓝鸟又重重踩了爪下的青峰子一脚。原本就突破失败,身受重伤的青峰子,又是一口逆血喷出。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阴狠、贪婪的直直看着陨生。他就像一只狼,不会摇尾乞怜,只会觊觎,只会择人而噬。
“青城因我而伤,你因我而功败垂成,这是我给的因。你要杀我,便是果。”陨生一字一句陈述道,不带一丝色彩。
沉默了会儿,他面色一沉道:“但我受不起这果!你要杀我,那我便杀你!”
年纪十二的少年在青峰子眼里变得像一只初啸山林的幼虎。人杀虎,虎吃人,颠扑不破。
未等青峰子答话,蓝鸟就已将冷冰冰的爪子从他腹部移到脖颈,狠狠一插。锋利的爪子刺破他的喉咙,他只觉喉头一甜,便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陨生面色复杂的看着倒在血泊里,双目圆睁的青峰子,胃部一阵抽搐。他连忙躬下腰手搭在竹干上,大口吐了起来。
未入道,先杀人,怎这般……
当陨生和拖着青峰子尸体的蓝鸟回到大殿时,青城已经醒来。他看着青峰子的尸体,脸上并无悲戚之色,柳木却已泣不成声。
接着他看向眼前变了一个人似的少年,平静而认真道:“纵然千般不是,他也是我们的师傅。养育之恩、授道之情不得不报。今日你杀他,日后我杀你。你走吧……”
“既如此,那么青城兄,后会有期!”陨生拱手答道。然后他看了眼柳木,回身大步离去。
青城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将腰间残破的道书捏得更紧了,轻声自语道:“后会有期……”
……
南离山对面的一处密林里,蓝鸟正在一处蜿蜒流淌的泉水边清洗爪子上的血迹。
而陨生手里握着一个储物袋,正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久久伫立,口中喃喃道:“这便是她不愿我修道的原因么?……”
待他回过神来,蓝鸟已经抓来两只兔子静静看着他。陨生摸了摸它光滑的羽毛笑道:“还有你这馋嘴的傻鸟在我身边,不是么?”
明月从山间升起,林子里弥漫起水雾,一切都朦胧起来,看不真切。陨生点燃一堆干燥的柴木,支起烤架,将剥皮去里的兔子放好,便拿起手里的储物袋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青色纹路交错的织锦布袋。袋口系着一根红色锦绳,绳子两端是麦穗般的黄色细丝垂落。简单的一个绳结,却让陨生一筹莫展。他用尽了力气,却怎样也打不开这袋子。
“难道要用灵气才行?可是,我没有灵气啊。”陨生想着。思索了会儿,他轻声道:“没有灵气,力量又不够,这……”
“嗯……力量?对啊!是我力量不够!”想到这点,陨生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唤过来正守在肉香四溢的烤兔旁的蓝鸟。
陨生在灵台跟它交流了一阵,蓝鸟点了点头,只见它双爪钩住袋口,不费一丝力气般便轻松拉开。
那尺寸大的袋口‘噼里啪啦’落出一堆物件。陨生面露喜色,捡起其中几本道书。这意味着他的修道之路便要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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