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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却怎么看都浑身上下透着土气的中年男子，便放下了手头的活儿，微笑着请他坐下道：“只要是好东西，我们这儿都收。”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带来的不是上道的东西的话，那就请走人吧。
“好哇，是好东西哩！”那中年男子赶紧补了一句，接着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件长条形的事物，外面用报纸包裹了个严实。
云飞此时也将血玉放入口袋里，上来瞧个热闹。
他见这中年男子小心谨慎的样儿，不由得笑道：“是什么好东西啊，包得这么严实？”
詹姆斯却是心中咯噔一下，满脸的警惕。
这包裹约莫三指宽，近一米长，怎么看都像是刀剑的形状。
这东西如果是祖传的藏品还好，若是从哪个墓里盗出来的东西，那可是犯法的，他可不想受这个牵连。
云飞见詹姆斯脸上的表情，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当下问道：“怎么了，有麻烦？”
詹姆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直视中年男子道：“大哥，你手里这东西来路正么？我这店面后头三百米就是个派出所，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啊。”
中年男子一听这话，连忙急道：“正，正啊！哪能不正呢？这犯法的事情咱这老实人能干么？这宝贝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您瞅瞅就知道哩。”说着就要扯开那包裹。
詹姆斯见他脸上表情不似作伪，便拦住他的动作，微笑道：“不忙着看。听大哥的口音是山东人吧？”
那中年男子点头道：“俺是山东济宁的，老板啊，您也别大哥大哥的叫咧，我姓李，叫俺老李就成！”
詹姆斯笑道：“老李啊，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里的确是来者不拒，可来路不清的东西我们可是不收的。”
老李一听这话就急了：“这东西可是俺家传的宝贝，哪能来路不清呢？
詹姆斯见他长相还算忠厚老实，便放下了下半个心来。
他几步关上房门，来到那中年男子对面坐下，微笑道：“是什么明器，能让兄弟我开开眼么？”
“明器？那是啥玩意？”
明器又叫冥器，是指专门为随葬而制作的器物，这是古玩行内的术语。
詹姆斯一听这话便知老李是个门外汉，当下略微松了口气，随后应道：“就是宝贝。”
“俺还道是啥玩意哪？你直说不就行哩？”老李慢慢地摊开报纸，那动作就像是在给自己的娃娃裹尿布一样小心谨慎。
包裹刚一摊开，詹姆斯禁不住满眼的失望。
这是一柄布满了铁锈的普通清式剑，除了木柄保存的还算不错，其他部分，尤其是金属部分都已被腐蚀的一塌糊涂。
这样一柄剑即便放到黑市去买，估计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看上眼，除非那种脑残的不行的入门级发烧友。
詹姆斯并非没有收到过刀剑类的古玩，可如此腐朽不堪的还是头一回。
这东西搁哪家都没人要啊！
这老李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难道是同行派来试探自己的，心中一动，问道：“老李啊，流月旺则中。”
老李一呆，道：“啥月中？老板你这又是说啥捏？”
“流月旺则中”是道上的黑话，意思很简单，也就是“一、二、三、四、五”，下一句则接的是“神心张爱足（六、七、八、九、十）”。这老李显然不是道上的人，可詹姆斯还是不放心，又道：“老李啊，你这东西是地道。我收了，十块钱咋样？”
十块钱也是行话。
行话里的一块相当于人民币一百元，用一千块钱收这把剑已算不错了。换了别家，估计连五百块钱都难。
老李一听自己这宝贝才值十块钱，当下就急着要走：“啥？才十块钱？老板你这是弄啥捏！算了算了，我是说嘛，算俺白来杭州一趟哩。唉，我那两张火车票钱呦！”
詹姆斯见状只有摇头苦笑道：“那就对不住喽，老李。要不您去别家试试？”
老李是典型的驴脾气，一听这话当下包起长剑拔腿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飞突然喊道：“李哥留步，这剑我要了！”
詹姆斯连忙私下一扯云飞的袖子，低声道：“这不是什么好货，你要它干吗？”
老李一听这话，脚步登时停了下来，原本呆滞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摇头道：“一个说要，一个说不要，你俩到底谁说了算啊？”
云飞上前几步来到老李面前，微笑道：“我是老板的朋友，也是个喜欢收藏刀剑的。要不，这把剑您匀给我？”
老李看了看怀里的包裹，又看了看云飞，一脸紧张道：“那你准备出多少钱？”
云飞道：“五百块怎么样？”
“扯！俺算是明白了，你俩小子看俺是从农村来的，有意消遣俺是不？算了算了，这剑不卖了！”老李说完扭头就走。
这边老李还没走出门口，那边詹姆斯已经目瞪口呆地喊了起来：“五百块？你小子的脑袋被门给夹了？”
云飞连忙拉住他道：“李哥啊，五万块钱不算少啦。您就是再换上十家，也不可能有人跟你出这个价钱。”
老李一听差点没站稳脚跟，颤声道：“啥？五万块？你……你刚才不是说五百块么？”
“哎呦，瞧我这脑子。明知道您不是圈内人，还跟您说行话。这行话啊，一块钱就是指一百块钱。五百块钱当然就是五万块钱喽。”
老李呆呆地望着云飞半晌，蓦地一拍大腿道：“俺就说杭州有识货的！行，五万就五万，这剑俺卖你了！”
“李哥痛快人！眼下正好是中饭时间，我们两个都还没吃过饭，李哥要是还没吃过的话不如一起找个地方喝几口咋样？我做东。”
一来杭州物价太贵，老李身上的盘缠大都买了火车票，二来肚子也的确饿了，当下犹豫了片刻后猛一跺足道：“中！既然老板你都给俺脸了，俺不能不兜着。”
“行，李哥你先等会，我进去收拾一下。”
詹姆斯一听这话可来气了。
你云飞可真是有钱人啊，五万块钱买把破铜烂铁还请人吃饭，这叫什么事嘛？
正当他嘴里嘀咕的时候，云飞来到他面前小声道：“你注意那剑柄了么？上面刻着一只眼睛，和血玉上的一模一样。”
詹姆斯一怔。
先前他只顾着评估剑价，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当下疑惑道：“你瞧清楚了？”
“我这几天脑子里都是这眼睛，绝对不会看岔。”
“明白了，我就陪你们去喝几杯，顺便摸摸这剑的来历和那人的底细。”
“谢啦兄弟。”
詹姆斯关上店门后领着两人来到附近的河坊街上，找个间还算体面的饭店走了进去。
点了八个大菜一个汤后，三人便扯开了话题。
詹姆斯给老李倒了杯剑南春，赔笑道：“李哥啊，小弟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先给您陪个不是！”
老李忙道：“哪里哪里，是俺不懂这行内的规矩。我要是知道您出的是一千块钱，也不至于当您是在消遣我。不瞒您说，济宁的几家古玩店也都出的这个价。唉，要不是家里等钱用，我也不至于卖这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不过这一千块钱是少了点，所以有人全我往南边的杭州跑跑，那里有钱人多，兴许能卖个高价。没想到……”
詹姆斯笑道：“没想到碰上个给五万块钱的冤大头吧。”
一听这话，老李登时有些慌神，他对着云飞嗫嚅道：“虽说一千块钱是少了点，可要说值五万块钱也……也多了些吧。俺是个老实人，老板您可千万别忽悠我啊。”
云飞正色道：“李哥要是信不过小弟，那我们现在就去附近的银行取钱，然后再坐下来慢慢喝酒行么？”
都说山东人好面子，老李当下涨红了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行，就冲您这豪爽，咱现在就不提钱的事了！吃完饭后，您啥时候给我都成。”
云飞跟老李碰了个杯，一饮而尽后笑道：“小弟是个收藏刀剑的痴人。这把剑虽然蒙尘已久，表面也腐朽不堪，但是隐约有一股神光蕴藏其内，定非凡品。”
詹姆斯一听这话，刚入口的酒差点没喷出来，当下强忍着，看云飞怎么胡诌下去。
老李笑道：“兄弟你是识货的行家啊！”
云飞谦虚道：“行家算不上。摸过上千把刀剑，还没见过如此神蕴其内的宝贝，我想它的主人在世时一定不是凡夫。您能给兄弟我讲讲这剑的来历么？”
“中！”老李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一抹油嘴后便扯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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