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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斜挂树梢。
傍晚十点的运河小筑饭店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为寂静的时分。
晚饭的人潮早已散去,偌大的一楼大厅只剩下最后三桌客人。
眼神困倦的服务员们倚靠在大厅四周的角落里,期盼着客人们赶紧吃完买单,好早些打烊回家。
不过,当年轻的女服务员将目光投向靠近河边的那张桌子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桌客人是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
他的眼神深邃而又迷离,鼻梁高直挺拔,令他那原本略嫌柔和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一张薄薄的嘴唇两端微微上翘,显露出他性格中的果断和自信。他的肤色宛如蓝天下飘过的一朵白云,又像照亮黑暗夜幕的那轮明月。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太不注重仪表。他的头发蓬乱松散,脸上布满了胡渣,身上一件咖啡色的夹克看起来已有些陈旧。
酒瓶空了。
运河小筑的花雕十分醇厚,而这种白瓷酒瓶只能盛下半斤,对于已经习惯与酒为伴的云飞来说自然是不够的。
他醉眼朦胧地喊了好几声,服务员才老大不情愿地将两瓶新酒端了过来。
“谢谢。”云飞醉醺醺的说了一句,那一嘴酒气熏得服务员赶紧跑开了。
云飞摇头自哂,断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邻桌的女孩起身去了洗手间,而她空出来的位置正好令云飞毫无阻隔地看到了剩下的那桌客人。
那桌只有一位客人。
他四十来岁,戴着一副老款眼镜,举手投足间很有高级知识分子的派头。然而,他那不修边幅的衣着和蓬乱的头发显示出此人平时多半不太爱交际。他额头上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称的皱纹,令人倍感岁月的沧桑和忧患。
自打他进店起,云飞不时听到他在轻声咒骂着什么,也许是世道,也许是某个人。总之,他并非一个心情很好的酒客。
此时,他将面前那扎黑啤中的最后一滴酒液仰头喝尽,拍桌喊来服务员买单,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饭店。
云飞望着他走出饭店的背影,不由的心中一叹。看他的情形,多半是一个在职场和圈子里都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或许他很有才华,可在处处讲究人际关系的竞争社会里,他的才华早已被世俗的海洋淹没。
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并非每一个人都像自己一般衣食无忧。
云飞并不是富二代,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童年是在一间福利院渡过。
在他七岁的时候,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带走了他,将他带到了临安山区内的一处别墅里,并且教会了他许多稀奇古怪的技能。
在他高一那年,养父神秘失踪了,至今都没能找到。
所以,他在高中毕业以后便离开了校园,继承了养父的遗志,做起了那份神秘的工作。
这个世界很公平,每一份工作的危险系数都与收入成正比,云飞在接到第一份工作的时候几乎死去。
那一次工作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迷上了酒精。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像养父一样离开这个世界。
他也曾经想过放弃这个职业,可这个职业有一种十分独特的吸引力,令他终于渐渐融入其中,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这个职业就是调查并解决各种超自然神秘现象,然后将其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档案。
不用质疑他的收入来源,因为这种档案会有固定的买家,虽然云飞至今还不知道买家的真实身份。
他曾试过追踪,可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然而,每当他把整理好的档案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交给那个神秘的买家后,户头上就会多出一笔可观的酬金。
酬金的额度并不固定,视档案的价值而定。
靠着这些酬金,云飞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过了四十多分钟,桌上的第二瓶花雕即将见底,可邻桌的女孩仍旧没有归来。
那男孩也许和女孩并未到极为亲密的程度,也许他不好意思打搅女性最私密的时间,所以在等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一阵手机铃声从女孩放在桌边的包里响了起来。
男孩在面色一怔之后,终于使出最后的解决方法。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即便想立刻冲进女洗手间寻人,也会很不好意思。于是,他请女领班替他进女洗手间找人。
那领班一听这情况,便跟着男孩来到了洗手间门口的洗手池旁。
她很清楚这一桌客人没有点酒精类饮料,而那女孩进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还真怕她犯了什么急性疾病而昏倒在里面。
若真是如此,那就糟糕了!
然而,当领班的前脚刚跨进女洗手间的大门时,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色身影差点和她撞在一起。
领班下意识的一避让,那身影便从她边上擦肩而过。
那领班起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具体不对劲在哪里,自己又说不上来。
男孩焦急地等在洗手间门口,突然,从女洗手间里骤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
虽然洗手间的位置十分隐蔽,但离大厅并不远。
云飞在听到这声尖叫后,原本昏醉的目光立刻散射出两道精光,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速朝洗手间掠去。
那领班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指着那黑衣女子的背影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云飞心头一沉,半道折返,朝那黑衣女子追去。
虽然他的速度很快,可惜那黑衣女子的速度也不慢,并且已经夺门而出。
当云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口来到大街上时,四周空荡荡的,已不见那黑衣女子的去向。
云飞返回店中,只见一群服务员和厨师朝洗手间涌去。
半晌后,一阵阵尖叫声惊起,女服务员们纷纷捂着脸逃出了洗手间,似乎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就连那些男厨师们也一个个呆愣在那里手脚发颤。
“里面怎么了?”云飞问其中一个厨师。
那厨师颤声道:“鬼……鬼!”说着,便发出一声呻吟,仓惶逃去。
鬼?
云飞鼻子一嗅,不禁摇头哂笑。
他的鼻子有一项功能,就是能在方圆一百米的范围内闻到鬼魂的气息。
他可以肯定这家饭店里绝对没有鬼魂存在,刚才那个夺门而出的黑衣女子也不是。
他碰到的怪事多了,知道很多所谓的灵异事件,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捕风捉影的结果。所以他当下并没有多想,而是一个箭步抢进了女洗手间,只见那男孩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目光变得十分呆滞,好像丢了魂灵似的。
云飞来到那男孩面前俯下身子,沉声道:“你没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男孩已被吓得不会说话,只是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了洗手间深处。
云飞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刹那间,一股凉气窜上了脊背。
昏暗的灯光下,一具毫无生气的干尸,以极度扭曲的姿势仰面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巴张得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尽管尸体干瘪的不成样子,可从服饰上依旧可以判断出她就是邻桌的那个女孩。
难道,这女孩也被吸干了浑身血液?
他大致检视了一下那具尸体,看见那女孩的右边脖子上有两个洞。
那两个洞不大不小,就像是用两颗尖利的牙齿咬出来似的。
云飞的脑海中浮现出“吸血鬼”这五个字。
不过,很快便被另一个身影多替代,那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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