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苦笑,这事还真与他无关,他和东瀛人有交往,对这小野的印象也极好,曾经介绍小野到吴县的书院读书,可吴郡的中正却坚决反对。
吴郡的中正叫杜兴,这杜兴在江南士林中的名望很高,曾经担任过国子监的副祭酒,正是这杜兴坚决反对东瀛人进书院,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书院不能收这种人,为此,他还特地函告各书院,禁止收东瀛人。
其次,便是江南会,江南文盛,各商会和大家族都出资办书院或私塾,江南会自然也不例外,受他资助的书院在吴郡便有好几家,但江南会在这事上的态度却晦暗不明,实际上是赞同杜兴的主张,认为东瀛人狼子野心,粗鄙野蛮,难以驯服,不如让其自生自灭,来作生意,可以,进书院读书则不行。
第三,便是执掌江南武林牛耳的小寒山的态度,小寒山对此事的态度明确,禁止小寒山门人收东瀛人为徒。
所以,当初小野求到他门下时,他也只能敷衍了事,给他介绍了一家私塾。
这些话当然不好当着小野的面说,周瑟只好含混的暗示,这是前中正杜兴的意思,杜兴去职后,现任吴郡中正是他的学生叫董珉,是豫章郡董阀之人。
“这杜兴心胸未免狭窄,我大晋包容四海,草原上的鲜卑匈奴,西北的吐蕃,都可以到我大晋国子监求学,这杜兴却容不下一个小野。”柳寒微微摇头,神情颇不以为然,文化优势都不懂得利用,真是蠢。
小野躬身道谢:“多谢大人,我东瀛一向向往大晋文化,如果大人能让我们进书院求学,我等感激不尽。”
柳寒苦笑下摇头:“这事啊,我还真帮不上你什么忙,虽然我很鄙视这种行为,可我对书院没有半点影响力,如果周老顾老都帮不了你,我恐怕就更不行了。”
小野很意外,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坦率的大晋官员,可这是真话吗,以他所知,大晋官员的权力很大,没成想这位看上去官位不小的官员居然毫不迟疑的承认。
满桐来了,看到小野和龟尾,满桐神情微变,可依旧满不在乎。
柳寒看着他,没有说话,满桐神情渐渐变了,有些揣揣不安起来。
“你们这次出海抄了几个岛?”柳寒终于开口问道。
“两个。”满桐迟疑下没有隐瞒,很爽快的承认了,柳寒微微点头:“为什么?”
满桐眼珠子急转,忙说道:“都是江南会的,大人,这没错。”
“八格!”龟尾大怒,右手握刀,扬头怒视满桐,如同一只暴怒的斗鸡,羽毛张开,随时准备扑上去。
“龟尾!”小野喝道,斗鸡顿时耷拉下来,收敛起羽毛,低下脑袋。
“这位小野朋友说有一个岛是他们的,与江南会无关!”柳寒说道。
“不会,绝对不会。”满桐皱眉:“大人,我们事先是调查了的,不是随便上岛的。”
“胡说,东瀛人和晋人难道看不出来!”柳寒厉声问道。
“这,都有东瀛人,也有晋人。”满桐分辩道。
柳寒微怔,扭头看着小野和周瑟:“江南会雇得有东瀛人,你们东瀛人也雇了晋人?”
小野迟疑下,终于点头,在岛上的确有晋人,但他分辩道:“可那不是江南会的财产,而且,我们的人告诉了这位将军,我们是东瀛人。”
“谁知道是不是,”满桐大怒骂道:“娘的,老子上了岛,一群杂碎挥刀便冲过来,老子死了十几个士兵,娘的!”
“行了!”柳寒呵斥道,心里很满意,这满桐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满桐一进来,他便给他传话,就四个字,把水搅浑。
“行事孟浪!”柳寒神情严厉,满桐气鼓鼓的不服气,柳寒不理会他,扭头问小野:“这次你们损失多少银子?”
小野稍稍放心,拿出一叠纸送到柳寒面前:“大人这是我们的损失清单。”
柳寒接过来,清单上的物资不少,除了七十多万两银子外,还有珍珠玉石翡翠等等,另外,居然还有一批书籍。
“你们还抄了书?”柳寒抬头问满桐,满桐讶然:“书,要那玩意做什么。”
柳寒点头,没再问什么,将清单交给满桐:“按照清单把东西点出来,能找到的,都要找出来。”
“大人!”满桐急了,这上面的珍珠玉石翡翠等,早就被士兵瓜分了,现在要从士兵手上拿回来,士兵引起怨气。
“执行命令!”柳寒瞪他一眼,满桐没办法,只能退下。
柳寒扭头对小野说:“按照清单,我如数退给你们,不过,乱军中,必有损失,如果找不回来,我们也照价赔偿,你们死了三十多个人,每人赔偿一万两银子,这样处置,你可接受?”
小野大感意外,原以为能追回一半,就心满意足,可没想到柳寒居然这样讲道理。
龟尾也傻了,以前不是没与大晋发生过纠葛,不管是冲突还是生意,只要冲突起来,都是他们东瀛人吃亏,这次难道有意外。
“你的伤势要紧吗?”柳寒又问龟尾,龟尾下意识的点头:“不要紧。”
“没事就好。”柳寒松口气:“你们先住下,这找东西,就算快,恐怕也要到明天了。”
小野起身冲柳寒深深施礼:“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小野好像卸下一副重担,露出安慰之色,可柳寒随即又说:“不过,在余杭参加作乱的东瀛人,必须受到惩处,按照我大晋法律处置!”
“大人!”小野一惊,慌忙叫道:“还请大人体谅!他们只是冲动了,不懂大晋法律。”
“荒唐!”柳寒呵斥道:“不懂就乱来,到我大晋来,就要遵守我大晋律法,违反我大晋律法就要受到惩处,这一点,无可置疑!小野,给你的族人去信,告诉他们不要参加作乱,否则我一样不饶!”
小野忧心忡忡的下去了,周瑟迟疑下,上前问道:“大人,你就不怕小野给他们通风报信。”
“跑,能跑那去?”柳寒冷冷的说道,冲外面吩咐道:“满桐走了没有?”
魏豹进来答道:“没有,还在边上等着。”
柳寒点点头,吩咐让他进来,满桐很快进来。
“大人,真要把银子还给他们。”满桐很不甘心,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他还是首次看见,除了银子,还有大约两万两黄金。
“当然,满大人,记住,我们查抄的是江南会,若是因此引起吴郡动乱,朝中大臣饶不了你我,皇上也饶不了你我。”柳寒正色道,随后叹口气:“那么银子,谁不心疼呢,可稳定吴郡却更重要。”
满桐很是沮丧,柳寒微微摇头,也不避讳周瑟和顾侗,从书案上的卷宗堆里翻出地图,这地图在他看来非常原始,他将地图摊开。
“你来看。”
满桐和周瑟顾侗过去围着地图,柳寒的手指沿着海岸线移动。
“你是水师将领,这次也出了海,知道内陆江河水师与海洋水师的不同,你的士兵到海上有没有呕吐,恐怕有吧。”
满桐没有分辩,的确如此,海上和江河完全不同,士兵们刚出海时,几乎站不稳,多半士兵呕吐,连他自己都呕吐不止。
“我大晋的海岸线如此之长,仅江南就这样长,可我们没有一支真正的海洋水师。
这些东瀛人若退到海上,以海岛为基地,袭扰江南,整个江南立刻便会糜烂,到时,朝廷追责,你我都跑不了。”
满桐听着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柳寒又对周瑟和顾侗说:“到时候,生意也就没有了。”
周瑟和顾侗沉重的点点头,柳寒继续说道:“所以,这事可小可大,对这些东瀛人,要恩威并施,归还他们的银子,抚恤被误杀的人,这是恩,处置余杭闹事的东瀛人,这是威;
只有恩,那是软弱,只有威,那是强权,不会让人心服,只有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东瀛人服帖。”
柳寒抬头看着满桐:“我刚起草了给朝廷的奏疏,建议在吴郡成立海洋水师,由你来担任水师校尉。”
满桐不由大喜,这是他的梦想,他急不可待的问道:“朝廷会同意吗?这造船的银子从那来?”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柳寒没有将底牌揭开,严肃的说:“所以,这东瀛人的事,看上去小,可若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我明白了,大人,我马上回去,尽量将财物找回来。”满桐点头,就差拍胸脯了。
说了这么多,目的就在这里,柳寒不可能长期留在吴郡,将来吴郡要留给满桐冯胜,满桐将掌控吴郡的军队,要建立水师,如果他在吴郡乱来,最简单的说吧,在海上抢劫,那就酿成大祸了。
满桐走后,柳寒又对周瑟顾侗说道:“这稳定吴郡,还需要两位的大力协助,你们和东瀛人比较熟悉,在处理东瀛人的事,还望两位多出主意。”
“大人的处置让人心服口服。”周瑟依旧盯着那张地图,刚才柳寒描述的前景,让他暗暗心惊。
“东瀛,东瀛。”柳寒也看着地图,轻轻叹口气,这地图上没有东瀛岛的位置。
“那张海图找到了吗?”柳寒问道,江南会有一张珍贵的海图,这张海图徐维看得非常紧,整个江南会只有一张海图,由会主徐维掌握,而徐维在被捕后,无论怎样用刑,都不交代,这张海图到底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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