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人冷汗直冒,他完全看不出柳寒的路数,萧铮怔怔的看着柳寒,略微思索,神情不由大变,刚才,就算中年人不将他推开,柳寒也不会伤他,可若柳寒要伤他,中年人那一掌根本没用。
“四弟。”
萧苦淡淡的一声,萧铮愤怒之极,却不敢再出手。
“二公子,四公子,我们是奉命前来,封存八万两银子的财物,是王爷给我们的命令,封不了这么多,我们回去交不了差,还请二公子,四公子谅解。”柳寒不卑不亢的说道。
阎智完全没被吓着,大步上前,对萧苦大声说道:“清查府库乃朝廷决策,萧家欠债,本官奉命封存财物,二公子难道萧家要对抗朝廷!”
萧苦平静的看着阎智,面容有些僵硬,冷笑道:“我萧家欠债,自然会还债,可朝廷规定,三个月还债,阎大人此刻来清点财物,我萧家难道没有配合?!可阎大人步步紧逼,哼,朝廷是不是下令查封萧家!”
“朝廷没有下令查抄萧家,”阎智平静的说:“但封存部分财物,也是朝廷的决定,二公子,刚才我已经将王爷的手令给你看过了。”
萧苦嘴唇重重的抿了下,脸上的线条更加明显,萧铮的胸膛不住起伏,过了会,萧苦咬牙说道:“好,我们萧家不会赖账,该还的一两银子也不会少,不过,后院乃女眷所居,大人这样闯进去查,必定惊扰女眷,我萧家自己提供部分财物,请大人封存在这库房,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阎智冷笑一声正要回答,柳寒淡淡的抢在前面开口道:“阎大人,下官可不可以说一句。”
“你,”阎智扭头看着他,柳寒神情平静,蒙逍插话道:“柳将军,有什么建议,就说吧,不用在意。”
来萧府执行查封的带队官员是以阎智为,蒙逍其次,柳寒最后,三人中,柳寒的职务最低,责任也最轻,就是为阎智和蒙逍提供安全保证,协助他们的工作,查封多少,如何查封,都听阎智的,也都与他无关。
“二公子所言在理,王爷并不是要查抄萧府,只是封存些财物,进入后府,惊扰了府内女眷,不妥,还请大人思量。”柳寒斟酌着说道,说完之后便后退一步,这意思很明显,话,我说了,听不听在你。
蒙逍点点头,转头对阎智说:“大人,下官也是此意,请大人三思。”
阎智气得满脸通红,他完全没想到,柳寒蒙逍居然都反对。按他的性子,压根不用理会萧府的动作,直接找出萧家的小库房,一封了事。在他看来,不管是萧府还是其他什么府,不是没有钱还朝廷的债,而是不愿还,只有给他们足够的压力,才能逼他们还债,而且,他觉着延平郡王第一个选萧家十分英明。
萧家虽然位居前将军,但这个前将军不过是个闲职,手下没兵,萧家名望虽高,可实际上不过是在吃祖宗饭,这些年已经逐渐走下坡路,用他来敲山震虎,正好!
可柳寒和蒙逍同时反对,阎智就不得不有所顾忌,带队的三人,他是来自丞相府,蒙逍是度支曹,柳寒是禁军,三人各有所属,按照道理,此事应该是以度支曹,也就是蒙逍为,可现在偏偏是自己为,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
略微沉凝后,阎智点头:“行,就按照二公子所言,不过,二公子,这个库房里除了银子和绢帛外,其他粮食等,不会被封,我等虽奉命行事,但也不会故意刁难。”
萧苦平静的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
说完,萧苦对中年人吩咐道:“到后院禀明母亲,我就这陪着阎大人。”
中年人答应着,转身走了,临走之前还盯了楚明秋一眼,楚明秋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来人!”萧苦喝道,总管赶紧过去,萧苦吩咐道:“上茶!”
随着这声上茶,萧家很快搬来案几,在地上铺上草席,萧苦冲阎智蒙逍和柳寒做个请的手势,阎智蒙逍上去了,柳寒却摇摇头,萧苦淡淡的问:“怎么?柳先生担心我萧家的茶有毒?”
“二公子言重了,”柳寒也同样淡淡的说:“兵法上说,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我的士兵还没休息,小将不敢松懈。”
萧苦冷冷一笑,也不再相劝,径直坐上草席,下人很快搬来小火炉烧水,这个时期可没有保温瓶这类东西,要喝茶要么自己烧水,要么有人在边上烧水伺候。
萧铮和部分萧府家丁私兵依旧站在边上,萧铮就盯着柳寒,柳寒却无所谓的打量四周,嘴角失踪有丝淡淡的笑意。
茶水刚喝了两轮,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十几个婢女过来,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微胖中年女人到萧苦面前施礼,萧苦站起来回礼,显然这女人在萧府的地位不低。
“苦哥儿,你要的东西夫人让奴带过来了。”
“辛苦珍奶奶,”萧苦答道,萧铮在边上也随意的回了个礼,珍奶奶不屑的盯了阎智一眼,转身就走,十几个婢女捧着东西,站在那没动。
萧苦回头看着阎智说:“阎大人,请清点下。”
阎智也不说什么,回头对蒙逍说:“请蒙大人看看吧。”
蒙逍没有推辞,带了两个人过去挨个仔细端详,度支曹这些人都是估值算账老手,什么东西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价格,这次萧家拿来的东西是不多,看上去只有十几样,可一估算下来,价格居然有八万多。
“二公子,这里的东西,我们估算下来,大约有八万多,”蒙逍平静的说:“这库房里有四万多银子的物品,嗯,扣除粮食祭器,至少有两万多两,不知二公子打算是直接封存这些东西呢,还是拿掉部分,加上这个府库的。”
萧苦心里悲苦,走过去,挨个看了一遍,从中抽走两幅画,犹豫片刻又抽调一卷有些泛黄的书册,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吏对他每拿走一样,便在账册上做个标号,待萧苦拿走三样后,他低声报账:“还剩六万两。”
萧苦深深叹口气,看着那些长长的卷轴,眼中有无尽的痛苦,他将三样东西放回去,让三个婢女捧回去,然后转头便走。
阎智下令,让婢女将这些珠宝和画轴等物品,全部封存在中间那座小楼里。
“二公子,这些东西依旧还是萧家的,朝廷规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柳寒没有过去,依旧站在院门口,看到萧苦孤寂的神情,便开口安慰道。
萧苦没有开口,沉沉的看着墙外的天空,天空很蓝,一抹淡淡的白云划过蓝色的天幕,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可这些都无法融化他眼中的痛楚。
“少在那假惺惺的!”萧铮冷冷的说,柳寒轻轻叹口气:“千年以来,多少家族,兴兴亡亡,盛盛衰衰,八万银子就能摧垮萧家?四公子,你觉着呢!”
萧铮眼睛一瞪,冷冷的说道:“我萧家之事,不用阁下操心!”
柳寒耸耸肩,萧苦却冲柳寒深深一礼:“多谢先生开导,我萧家自然垮不了,可如此辱我萧家,此恨难消!”
柳寒长叹一声:“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萧苦也同样报以长叹,萧铮沉默不语,手指不住颤动。
查封萧府,在最短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帝都,帝都震惊,一时之间众皆失声。
士族!勋贵!皇亲!
自古刑不上大夫!
士族的骄傲!士林的尊荣!
在这一刻通通被踩在脚下!没有丝毫情面!
短暂的沉默,朝廷爆了,各种弹劾奏章飞到尚书台,堆满了潘链的书案。
潘链忧心忡忡的翻看着奏疏,全是弹劾延平郡王,弹劾阎智的,也有人指责延平郡王欺软怕硬,萧家并不是欠债最多的,欠债最多的在尚书台,延平郡王媚上,不敢下手。
潘链心里清楚,这些人指的是谁,可他丝毫不担心,在萧家被查的第二天,他派人将度支曹的欠债还了,虽然肉痛,可还是还了。
但延平郡王突然变得如此强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短暂沉默期间,延平郡王又连查四家,包括在远在太原的太原王燕溱府上都被他查了,燕溱的二儿子燕竣气得差点拔剑,太原王府的私兵家将将阎智一行围起来,王府三大高手出手试探,结果被柳寒一人折服,燕竣不敢下令围攻,只能忍气吞声,让阎智封了王府的府库。
想起这些,潘链便禁不住头痛,将奏疏放下,起身端起茶杯,到炉子边上添了些开水,然后端着茶杯走到秋云身边。
秋云也正在看奏疏,上疏的是一个御史,这个御史的言辞非常激烈,不过他的观点却与别人不同,坚决支持延平郡王,认为朝廷当断然行动,尽快收回国库欠款。
“...,朝廷府库,乃天下之财,今为硕鼠所盗,朝廷当斩其手足,破其腹,追其罪,乃廓清朝野,.....”
秋云看看署名傅康,想了想,想起来了,这是雍州傅家的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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