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月明沧海 > 第二十章 圣水疗伤 下

?这些道姑年龄都不过二十岁,戴着鱼尾道冠,穿着灰色道袍,手持宝剑,娇媚中带有威武之气。道姑们迅速排成鸳鸯阵,挥剑向黑衣人杀去。但见阵形不时变换,道姑移位补位快捷,迅速突破黑衣人的阻挡,冲到杨树下。葛明见这鸳鸯阵居然有三种变化,道姑们运用巧妙,实是威力无比。云霞散人大声喊道:“玉儿、灵儿快拿解药来!”十个道姑持剑护卫,两个小道姑跑过来,给三位主持服下解药。云霞散人见玄冲子和丹阳子服药后无恙,拿起宝剑,高声喊道:“保持阵形,驱逐贼人!”率领道姑向黑衣人杀去。葛明精神大振,持刀随之冲上前。黑衣人顿时招架不住,纷纷躲闪避让。

  徐开泰挥舞着钢刀,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伙不要慌!前边的挡住妖道,后边的快把香点着。”云霞散人见状,急忙喊道:“徒弟们快服下解药!”道姑们迅速取出解药服下,葛明亦服了解药。众人在云霞散人的带领下,杀得黑衣人节节败退。两个小道姑救起的道士越来越多,皆拔剑杀向黑衣人。过不多时,所有的道士都加入战团,杀死了十多个黑衣人,形势瞬间逆转。

  王可就见败局已定,急忙喊道:“快撤!”与徐开泰率先逃跑,其余黑衣人随后窜入树林中。众人追赶不及,只抓住两个黑衣人,用绳索捆绑起来。云霞散人吩咐道姑取出解药,给香客们服下。香客们醒来后,看到被杀死和被绑住的黑衣人,茫然不知所措。玄冲子向香客们讲了闻香教欲灭圣水观的经过,又让黑衣人说了真情。香客们皆被激怒,一拥而上,把两个黑衣人打死,向三位主持道歉后,陆陆续续下山。

  玄冲子和丹阳子带领道士们打扫战场,把黑衣人尸体抬到沟壑里埋掉。葛明扔掉钢刀,找到短剑,擦拭干净,插入靴筒中。云霞散人见葛明的左臂受伤,急忙把宝剑交给身旁的道姑,大步走到葛明面前,拱手道:“无量天尊!多谢小施主出手相救,让老道看看你的伤势。”葛明解开衣袖,露出伤口,仍然流着血。云霞散人急忙拿来一块干净的棉布交给葛明,要他捂住左臂,说道:“未伤到筋骨,没有大碍。小施主随老道到太清宫,那里有治疗刀伤的药物。”

  云霞散人道别玄冲子、丹阳子,领着葛明和那十二个道姑向太清宫走去。太清宫在山的高处,周围尽是苍松翠柏。行走在林间石阶上,但听山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清心的空气扑鼻而来,夹杂着山花的芳香,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进入太清宫,云霞散人对道姑们说道:“玉儿去拿药箱,你们都去做功课。”引葛明来到一间房舍,让他坐在椅子上等候。

  过了片刻,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被推开,一个小道姑提着药箱走进屋内。葛明看着小道姑,顿时心跳加快,脸有些变红,竟觉得似曾相识。只见小道姑约有十三四岁,个头比自己矮半头。可能是久居深山的缘故,她的面色如雪白梨花,鱼尾道冠下露出缕缕青丝,乌黑稍粗弯眉下,一双大眼晴扑闪灵动,似是会说话;小巧的琼鼻微微上翘,樱唇含笑,显出瓜子脸上一对小小酒窝。从相貌来看,如同出水芙蓉,娇美动人,清丽绝俗。虽身穿道袍,走起路仍是袅袅多姿。

  “玉儿先用药水把伤口擦拭干净。”云霞散人吩咐道。“嗯!”小道姑轻轻答应一声,俯身打开药箱盖,取出棉布药水。葛明思道:“原来这个小道姑叫玉儿,长得甚是美丽可爱,名字也好听。”

  葛明正发楞时,一股清香气味飘来,接着听到温柔的声音:“施主,解开你的衣袖。”葛明回过神来,急忙撩开衣袖,抬起左臂。玉儿轻轻揭开粘在伤口上的棉布,左手托住葛明的胳膊,右手用洁白的棉布重新擦试了伤口。葛明只觉得玉儿一双小手温暖柔软,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待玉儿擦试完毕,云霞散人向伤口上倒了些药末,又用棉布包扎好,然后对玉儿说道:“去倒碗水,给施主服药。”玉儿端来一碗水,又取出一枚药丸,递了过来。葛明赶紧伸手接过,把药丸放入口中吞下,又喝了大口水,顿觉一股凉意沁入脏腑,似是裹住了全身,又如同掉进棉花堆里,甚是舒畅。玉儿见葛明陶醉的样子,吃吃地笑着,伸手接过了碗。

  云霞散人微微一笑,说道:“相传当年玉皇大帝下凡至圣水观,口渴难耐,遂用龙杖往岩石上一点,顿时一股清泉汩汩流出。千百年来,泉水流淌不息,人们称之为“圣水”,这也是圣水观名字的由来。”接着问道:“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葛明道:“我叫葛明,家住成山卫葛家村。”见云霞散人气质威严,却又和蔼可亲,葛明便讲了打倭寇的经过。

  云霞散人听罢,赞赏道:“葛施主急公好义,小小年纪便能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甚是难得!”突然怒眉睁目,喝道:“想不到还有倭寇祸害乡里,必须尽早除之!”葛明道:“大师,我回村要加紧训练少年武艺,争取早日驱逐倭寇。”云霞散人嘱咐道:“你先在圣水观养伤,老道两日后给你换药,到时便可以下山了。”葛明施礼道:“多谢大师!”云霞散人又对玉儿说道:“好好照顾葛施主。”玉儿答应道:“是!师父。”

  葛明忙道:“多谢小仙姑!”玉儿抿嘴而笑,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云霞散人不禁莞尔,甩了下拂尘,赶走苍蝇,说道:“我这个爱徒只有十四岁,你呼她玉儿即可。”接着又说道:“你住在这儿多有不便,晚上就住在玉清宫吧!”葛明道:“如此甚好。”云霞散人挥了挥手,坐在莲花宝座上闭目打坐。玉儿赶紧领着葛明走出太清宫,向玉清宫走去。

  路上,葛明好奇地问道:“玉儿,你们为何能从天下跳下来?”玉儿嫣然一笑,说道:“你只顾拼杀,当然不知道我们从何而来?从太清宫经过上清宫到玉清宫,扯了两根长绳索,拴在大树上。遇到危险情况,只要发出信号,我们手拉铁环顺着绳索滑下,便如同从天而降。”葛明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都会飞呢。”葛明还想和玉儿说会话,可是已到了玉清宫。

  玉儿找到主持玄冲子,请他给葛明安排住宿的房间,然后说道:“你先在此住下,有事找我,或者找玉清宫各位师兄亦可,我要去做功课了。”葛明怔怔地没有说话,目送着玉儿窈窕的身影消失,竟然感到若有所失。

  两日后,葛明要到上清宫换药。清晨,他早早起床,顺着石阶向山上走去。到了太清宫,思道:“此时尚早,别打搅了云霞散人,不妨先到山上看看风景。”遂绕过太清宫,向西侧走去。但见数块巨石巍然屹立,恣态各异,似神工鬼斧凿成。走过巨石,道路更加陡峭,两旁的花草挂满露珠,散发出清香气息。葛明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爬过一个小山坡,顺着崎岖小路向山上走去。

  前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琴声,悠扬婉转,令人为之神往。再行数十步,琴声愈加清晰,时而似娟娟溪流,缓缓流淌;时而似惊涛骇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走在树林里,音调飘荡在枝叶间,连鸟虫都忘了鸣叫,陶醉于这美妙的旋律之中。

  树林边有一块平地,前方是三丈多高的石壁。葛明抬头向石壁上望去,只见松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一个俊俏的少年道姑坐在石凳上,正在抚琴拨弦。片片薄雾从她身边飘过,衬托得她恍若仙女。葛明凝视片刻,认出小道姑是玉儿,不由得大声喝彩。“谁?”玉儿停止弹琴,娇声喝道。葛明赶紧走出树林,施礼道:“我是葛明。”玉儿问道“你不在屋里休息,为何要来此处?”

  葛明道:“大师要我今日来换药,故此早早过来。又怕打搅了师父们做功课,便信步来到山顶,正好碰上你在练琴。我听琴声甚是美妙动听,忍不住出声喝彩,故此冒犯玉儿。”玉儿微笑道:“看来你也会弹琴,过来奏上一曲如何?”葛明答应一声,顺着左边台阶爬上石壁。来到石桌旁,玉儿起身请葛明弹琴。葛明坐下拨动琴弦,立觉音色绝美。细加端详,发现琴的做工精致,龙池上刻有隶书‘月明沧海’,右侧刻有楷书‘大明万历十五年制’,顿时惊道:“这便是有名的月明沧海琴!江湖上争夺不休,想不到竟然在此处!”

  “你为何来窥视月明沧海琴?若有歹心,我要了你的小命!”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玉儿和葛明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云霞散人从山上走来。原来她在山上练剑,忽听琴声停止,便下来探究,正好听到葛明说话,故出声喝斥。葛明讲了上山的经过,云霞散人方才消了怒气,威严地说道:“你们到太清宫来。”玉儿急忙捧起瑶琴,趁云霞散人走在前边,冲葛明吐了下舌头。葛明顿时心头一荡,全身变得麻酥酥的,又有些轻飘飘的,似是有种酒醉的感觉。

  进了太清宫后,云霞散人坐定,取了把扇子轻轻晃动,问道:“你既知道月明沧海琴,可知其来历吗?”葛明便把戚建功叙说的事详细道来。玉儿睁大眼睛,先是好奇,后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眼中出现泪花。云霞散人越听越是心惊,挥剑抵住葛明咽喉,喝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玉儿急忙阻拦,被师父瞪了一眼,只得作罢。

  葛明神色镇定自若,立即讲了在莱阳与闻香教打斗,并救了戚建功的经过。当讲到戚建功被孔有德派人追杀受伤时,玉儿立时抽泣起来。云霞散人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玉儿是戚建功的女儿戚玉。登莱之乱时,戚建功把玉儿托付给我,亦把月明沧海琴交给我保存。我带着玉儿到过莱阳的峰火山,辗转来到成山卫,在圣水观太清宫居住。原来的主持去世后,我接任主持,一晃过了十年了。”

  葛明虽已隐隐约约地猜到,可听云霞散人亲口讲出来,还是颇为惊讶。戚玉顾不得擦干眼泪,上前施礼道:“多谢葛明大哥救了我爹爹,不知我爹爹现况如何?”见戚玉梨花带雨、楚楚怜人,而又饱含期待的模样,葛明不禁心酸,赶紧安慰道:“玉儿放心,戚叔叔住在莱阳名士董樵家里。董樵家有深宅大院,家丁们武艺高强,防范甚严。况且董樵为人仗义,喜欢结交江湖朋友,有个叫于七的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而且他还是戚叔叔的表弟。”云霞散人插话道:“于七确是玉儿的表叔,考中武举,武艺着实高强。董樵既然有这些朋友相助,闻香教的鼠辈不敢上门惹事,玉儿的爹爹当会平安无事。”

  戚玉听闻此言,破涕为笑,急忙说道:“谢谢葛明大哥,你可要领我到莱阳去看爹爹哦!”只见戚玉脸上洋溢着欢笑,婉若雨后绽放的花朵,在阳光下更加鲜艳灿烂。葛明立即答道:“等灭了倭岛上的倭寇,我一定陪玉儿到莱阳。”云霞散人道:“倭寇在我大明土地上赖着不走,终会成为心腹大患,确实要尽早剿灭。”说罢,云霞散人忽然板起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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