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水泊并不深,可相对一张脸来说却也不浅。
董佳飞被杨恪一脚踩进水泊里,很快便剧烈的挣扎起来,水泊中的气泡连串冲起,水面也在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的上下起伏。杨恪仍然没有一点抬脚的意思,一向都极为温和的丹凤目中有难得一见的杀意。
欺负他的兄弟……踩死你,又有何妨?
直到他听见那声微弱的劝阻——“二少爷……够了……”
够了么?在杨恪看来远远不够,可是当杨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杨恪却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他若是说够了,那就够了吧。
董佳飞从水泊中挣扎出来,剧烈的咳嗽着,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嗓子方才罢休的模样。双眼再看向杨恪时已经满脸都是骇然与惊怖。
杨恪没有理会他,而是到杨安的身前将他打横抱起,而后向房内走去。在走到那几个跟班身旁时,杨恪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杨素心,而后将那两个制住她的跟班手掌踩烂。
杨恪不理会两人杀猪似的痛呼也不理会董佳飞那涨红眼看就要变紫的脸色,他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的走近房间:“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滚!”
走进房间,扑面而来是一股根本浓重到粘稠的药味。杨恪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将杨安放在床上,而是先将杨安放在屋中的躺椅上,跟上来的杨素心一言不发,很利落的替杨安更换衣服,擦拭身体尤其是两条腿上的血丝。
整个过程很疼,可杨安却强忍着一声都没有发出。
身上滴滴答答向下滴水的杨恪就那么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杨素心将一切都完成,看着她瞥都没瞥自己一眼回到房间内换衣服,他终于蹲了下去,将躺椅上的杨安抱上那张柔软舒适的床榻。
“怎么了?”杨恪只问了这三个字,可是三个字却都是他咬着牙才问出口来的。泪水在杨恪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他狠狠擦了一把便再次流了出来,和着雨水滴落脸颊。
杨安只是笑了笑,将棉被拉紧了一点,笑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自己得罪了谁。那天下工回家的时候,就被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然后,杨安看了看自己的腿,没有再说什么。
杨恪眼中的杀意弥漫,双手死死攥紧咬牙问道:“知不知道是谁?”
就在杨安摇头的时候,杨素心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房门,对杨恪冷冷的道:“知不知道是谁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我家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杨恪擦了擦眼睛,缓缓起身,对这个小时候一直在自己和杨安身后当跟屁虫的小女孩儿笑了笑,道:“素心,我只是想帮你们……”
“帮我们?哈!说的真好听!”杨素心语调冰冷,可泪水却已经再度涌出眼眶,她指着杨恪的鼻子哭道:“杨恪!我们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们!不需要你来这里看热闹!帮我们?你离我们越远越好就是真正帮了我们!”
“素心!”杨安不悦的打断杨素心的哭喊,相对杨恪说两句抱歉的话,可杨素心显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哥!你想瞒他多久?你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他,你这两条腿就是因为他才断得!?”
“轰隆”一声,屋外一片惨白闪过,轰雷砸下、万千雨丝。
杨恪一脸呆滞看着杨素心,看着她那满脸都是恨意的泪水喃喃问道:“怎么……会?”
“怎么会?”杨素心似哭似笑的道:“你问我们怎么会?哈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怎么不问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群家伙打了我哥,然后临走前用马蹄踩断了他的腿!告诉他这就是你和杨书呆在一起的下场!你问我们怎么会!?”
“素心!够了!”杨安愤怒的打断,呵斥道:“这不是二少爷的错。”
可杨素心爆发的情绪显然没有立刻就收回的打算,她对杨安哭喊道:“哥,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你总说不是他的错。可难道就是你的错么!?杨家那么多小厮,凭什么你的腿就要断?凭什么你就要受这么多委屈?刘家小姐和你退了婚,杨家不再雇你,你陪着你的二少爷这么多年,到头来连点抚恤的银子都要不到!杨家那些人甚至连你的医药费都不肯出!还不是因为你总跟在这个二少爷的身后!?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啊!?”
屋中一时间静的可怕,只听屋外轰鸣的雷闪和那哗啦啦的落雨。
许久,杨恪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对杨素心二人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罢,杨恪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向杨安看了一眼道:“兄弟,你好好养伤,别着急。你的医药费我全包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离去。
“啪啪”两声闷响,两颗碎银子砸中了杨恪的后背,而后跌落在地不断的旋转着。杨素心在背后冷冷的道:“拿走你的银子!我们不需要你来可怜!谁是你的兄弟?”
“素心!”杨安满脸泪水,冲着自己的妹妹一声大吼,可往日里乖巧懂事的妹妹这一次却铁了心要和自己的哥哥唱反调。她看着杨恪的背影冷冷道:“你别再来了。我们兄妹俩和你在一起就没有过好日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好不好?我哥哥和我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吗!?”
“呼……”杨恪长长出了一口气,开门而去。
屋外,天很阴、云很沉、风很冷。杨恪踱步走到院中,任由大雨继续冲刷着他的身体,期冀着雨水能一并冲刷他此刻糟糕到极处的心情。
可雨落身上,却更增愁肠……
小黑默默的凑到杨恪身边,没有像以往那般撒欢,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舔了舔杨恪的手背又用头蹭了蹭杨恪的胳膊。杨恪对它露出个笑脸,摸了摸驴头,而后离开这座满是伤心的院落。
起身离开时,杨恪看了一眼屋中早已冷落多时的石墩、石锁和那些断折的木枪、木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对他已经关闭的房门,喃喃道:“我的兄弟,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一定!”
那一夜,杨恪徘徊在安阳城中,淋了整整一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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