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很疼,可是比不上那句句诛心的话似刀子般插向心口来的疼。
不知廉耻?没有自知之明?纵酒卖诗惬意?
血水越积越多却不曾流淌而下,渐渐将文士诏的双唇染得通红发紫。他那张脸算不上俊秀,但很端正。这一刻却让人远望一眼便有些惊愕的鬼气弥漫。唯恐避之不及……
“丧家犬而已……”一名身侧骑在马上的少女冷冷一哼,视线甚至都没有向文士诏看上一眼,满是不屑。
“文忠!想考入咸阳国子监?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这次吕侯爷选拔的可是经世治国的大才,不是寻章摘句的庸人。”一个气度不俗的少年人居高临下,冷冷劝诫。
“就算你考得上又怎么样?文忠,今天不妨告诉你。我们十二人肯定会进入国子监。你若是真的不识好歹还要往里面凑热闹,小心将来成了同窗同学我们会天天来照顾你。”威武少年说话时扭了扭脖子,骨节劈啪作响。
“不知廉耻……”一人摇头叹息
“有辱我学馆清净!”一人呸了一口唾沫,径自落上文士诏的头发。
“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啪的一声鞭响,杨心舞刚刚才为文士诏准备的衣衫肩头破碎,那本不算细腻的皮肤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还不快滚!?”
“什么东西!”
“看见他都觉得恶心!”
“求求你,你就快走吧!难道要整个西秦的士子都看了我们学馆的笑话才肯罢休?”
血水终于盈满溢出,自文士诏的嘴角轻轻滑落。同样的颜色也自他的掌心漫起,滴答****了他的长袍。一声微不可闻的长叹,文士诏肩头耸动了一下,微微泛出一点鼻音,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那最早驾马而来呵斥了文士诏的青年挥了挥手,四周正在数落的青年也紧跟着停了嘴。所有人都面带戏谑的打量着被围在正中的那个“耻辱”。
“我……”文士诏吞咽了一口,身体开始了颤抖。
“我……”颤抖的愈发厉害,可是他却仍旧说不出第二个字,嘴角和掌心的红色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我……”
“我看你们这群家伙真不是东西!”突然,一声语带轻佻的话从众人的背后传出,登时让那十二个在学馆声名鹊起的青年勃然而怒,顿时转头向声起处看去。文士诏没有抬头,却也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话。
杨恪脸带讥讽,踏步而来。
“纵马入龙门,好派头啊。既然学馆给你们这些表面上的派头,你们好歹也装出一副与这派头相当的城府。一个个在这里跟小孩斗嘴一样,叽叽喳喳没有一点气度不说也没有一点新意。拜托!你们故意找茬也找点新的说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后,小爷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你们是鹦鹉还是八哥?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猪狗不如,啧啧……今天真的见识了,原来西秦十二士就是这么一帮玩意?”
身后,魏穹拍了拍额头,向后退了两步与杨恪拉开距离免得早了无妄之灾。不过他背在背后的肥厚大手却是暗挑了一挑拇指。这些年来,敢这么当面辱骂西秦十二士的,杨恪还真是独一份。
那是十二个青年先是愤怒,但随即眼神便渐渐转冷,盯着杨恪看就好似在盯着一个死人。
最先开口说话的青年城府还算不错,笑了笑突然双腿一敲马腹带马来到杨恪的身前。马鼻子冲着杨恪不断打着响鼻,气息一点不差的喷到杨恪的脸上,显然很是辱人。
杨恪却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也没有躲开他面前的马脸,径自仰着头看向马背上的那个人。
马上人多少还点了点头,算作行礼对杨恪问道:“足下是谁?你可知道你帮着出头的人……又是谁?”
杨恪淡淡一笑,道:“我帮着出头的人姓文名士诏,是我的朋友。”文士诏浑身忽然一颤,那刚刚一直不止的颤抖戛然而停。只是此刻众人的视线全在杨恪的身上,自然无人注意。杨恪继续道:“至于我,安阳,杨氏族恪。”说罢,只是微微一抬下巴,也算作了行礼。
刚刚说文士诏是丧家犬的那个女子也在一旁驾马而来,看着杨恪又是一声冷哼,道:“安阳?哦,想起来了,困龙山下的破地方。啧啧……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一点不差。”
杨恪有些诧异的挠头道:“是么?可是我觉得雍城很好呀。莫非姑娘不是雍城人?”
女子闻言大怒,冲着杨恪骂道:“你敢羞辱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牙尖嘴利,和文忠这种败类为伍。哼……近墨者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生下来的!”
这番话说的可有些恶毒了,连身后的魏穹也听不下去,终于是向前走了两步。可还不等他说出什么话来吸引一下目光,只见刚刚还直挺挺立在马前的杨恪忽然弯下了腰去,冲着他面前的那张马脸亲切的喊了一声“爹!”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杨恪忽然又抬起头来,冲着刚刚羞辱他的女子亲切的叫了一声“娘!”
“呵……”站在人群正中的文士诏笑了,耸了耸肩,舌头轻轻****唇间血水而后扬起头来。仰头时,他仍旧脸上挂着一缕笑容。心头无奈的想到:这个杨恪……
其他人开始还有些不解,可随着身后魏穹那没心没肺的捧腹大笑终究是回过了神来。女子气得勃然大怒,手中马鞭猛地向杨恪头脸砸去,怒声骂道:“混蛋,你找死吗!?”
“啪!”又是一声脆响,可预料当中本应被抽出一道血痕的杨恪却是混若无事的抓住了那条不长的马鞭,他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冲着最中间那个隐隐算作领头的男子道:“辱人者,人恒辱之。刚刚只是让你们稍稍尝一尝味道而已。你们与他有过节也好,有龌龊也罢,想要出口气就去较武场说去!别都像娘们一样在这里婆婆妈妈、小肚鸡肠。”
十二人都是怒气勃发,可却无人再随便开口。眼前这个看似不大起眼的家伙实力如何还不大清楚,可打嘴仗的功夫却着实一流。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许久,最后隐隐是十二人头领的那个青年突然开了口,道:“杨恪么?我记住你了。你最好现在开始就向帝天祈祷,今年的考试千万不要开武科,千万不要让我们在较武场上碰到你……”
“赌一赌怎么样?”突然,杨恪开口打断了他的威胁。
那男子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赌什么?”
杨恪松开马鞭,马上那女子踉跄了一下险些跌落,气得俏脸发白。杨恪扫视了一圈,淡淡道:“你们十二人号称‘西秦十二士’想来是有点本事的。你们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通过考试那么简单吧?”
十二人闻言同时不屑的笑了笑,好像这个问题太过白痴。杨恪也不着恼,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比一比。看看谁能够拿下这次考试的首名!”
首名!?
在场人忽然都寂静了一下,十多双眼睛全都在上下打量着杨恪,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许久,马背上的十一个人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首名?就凭你?”
“还是回家洗洗睡了吧?逗死我了!哈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但还有四个人没有笑出声来。杨恪本人、文士诏、魏穹还有那领头的青年。
“赌注是什么?”等众人笑了一会儿,那青年淡淡的开口。这让其他人有些吃惊,难道他真的打算打这个根本没有悬念的赌?可跟这种刁民小子有什么可赌的?
杨恪先指了指自己,道:“我输了,给你当众磕头认错。”说出这句话时,众人方才真的有些凛然。秦人好战,向来少有对人屈膝一说。以这个做赌注,确实大了点。说罢,杨恪又突然一指文士诏:“若是你输了,你们几个要给他当众赔罪。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磕头。”
十几人全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领头青年忽然直起腰来,点头道:“好!我林玉农便接了你这个赌!杨恪……等着给我们磕头吧!”说罢便要调转马头离去。
这时,文士诏忽然开口语气镇定的道:“林玉农!若是他输了,赌注我接下!”
林玉农冷哼一声,头也没回的道:“你还不配……”说罢,十二人不再理会这里,径自驾马而走,蹄声如雷,留下烟尘无数。
“不配么……”文士诏在原地揉了揉眼睛,舌尖再度舔了舔唇上的积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杨恪走近对他道:“别忘心里去,就当是听狗叫就是了。”
文士诏扭头略有些愧疚的对杨恪问道:“杨兄,我们今天一共才见了几次面?你何必如此?”
杨恪笑了笑,说道:“我这人天生好管闲事,最见不得人善被人欺。为你出头不光是为了那《文曲兴国册》,也不光是笃定你不会对那个叫李火嫣的女人动什么歪心思,那娘们脸上的脂粉那么厚!最主要的呀……是这个第一名,我要定了!”
说罢,身旁文士诏和身后魏穹的眼睛同时变得雪亮,文士诏的眼睛更是略微显得有些泛红。
魏穹挠了挠头,联想起之前那封被汗水打湿的信,隐隐有了些眉目。看着杨恪的背影笑了笑,觉得这件事很有些意思。
而在远处那间阁楼上,与李端笛一起将这一切收之眼底的云影世则是冷冷一哼,说了声:“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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