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便是如此:有遗憾也有惊喜。
在给被掳去的村民灌下忘忧草时,杨恪便发现其中少了那个倒霉到顶的赫连徒极。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竟是连独角兽也没有察觉。不得不说,跑了这个实力高超的西戎斥候是很遗憾,杨恪本还想把他捆到安阳换一场军功的。
可是紧接着,那个很有些顽固劲头的老里正却是答应了教授自己星积拳,不得不说这又是十分的惊喜。
杨恪那时真想大吼一句: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如今,杨恪与老里正并肩站在村东山坡的一片草地上,看着十根立在正中的木桩满心都是欢喜之意。
那些被送回的村民俱都已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被抓又是怎么被放的,但却都能明白自己的获救离不开眼前这个骑着黑驴的少年人。于是乎,村中对他抱有的敌意也已经被更大的感激所冲淡。听说老里正要教他功夫,几个村夫还特意来为他们帮手,立了这十几根粗壮的木桩。
此时,村夫们早已走的远远。如今山坡上只有杨恪一袭黑衫,老里正打着瞌睡端坐木椅,外加一头小黑驴四下啃食着脆嫩青草。杨恪看了看老里正,先对他问道:“师父,我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老里正摆了摆手,笑道:“贱名不足以闻,再说我也没答应收你做徒弟。我这点道行入不了方家眼,你早晚都会破了诚意境,恐怕不多时就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杨恪恭敬的躬了躬身,对老里正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至于如何活学活用,那就是小子以后要考虑的事了。”
老里正想了想,点头对他道:“那你就叫我老魏吧。好啦,耍一套星积拳让我看看,你既然看过那本不值钱的破书,恐怕也应该练了许久了吧?”
“好的,魏师父”杨恪又行了一礼,这才恭敬的站起身来。倒不是他学着儒家那一套惺惺作态,确实是他对不能突破诚意境却没有自怨自艾的老人家佩服得紧。他可是真心想要学一学这星积拳的。
沉肩站定,杨恪缓缓提起体内雪山气海中的星力,随后一声轻喝开始演示。星积拳不是什么高深的武道套路,重意不重形。所谓拳招,除了二十八宿飞这等必杀技之外,几乎寥寥无几。但杨恪演示起来后,招数却显得无比圆融连贯,除了归功于悟性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
十几根木桩被排列成九曲梅花形,杨恪入了梅花阵内一双手连环翻飞,双腿如两根舞动的金鞭来回穿凿。砰砰砰砰,梅花桩内一片砰砰作响,几乎几个呼吸而已,杨恪便已经在每一根木桩上都狠狠砸了几下,留下了不小的伤痕,若木桩换成人的话恐怕现在已经都躺在地下了。
“哈!”一声断喝,杨恪陡然腾空而起对那最中间的木桩发动了攻击。拳脚勾踢,身影半空翻飞如如滞空。正是星积拳中最厉害的必杀招——二十八宿飞!
一旁,黑驴自顾自的吃着草,对这些拳脚功夫没有半点兴趣。老里正倒是点头微笑,看着杨恪的模样很有些欣慰。这一次杨恪出奇的打出了十七连击,最后才终于失了节奏颓然落地。一声吐纳,算是结束了演示转头看向老魏。
自称“老魏”的老里正点了点头,似是对杨恪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笑着问道:“你把星积拳练到这种地步……总共花了多久?”
杨恪认真的想了想,道:“不足一月。”
老魏一时愕然,半响摇头苦笑道:“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杨恪有些急切的问道:“师父,这一套拳脚怎么样?还入得眼么?”他开始修行后便一直都在闭门造车,修炼这星积拳更是没有得到半分指点,只能靠自己观书体悟。然而自己闭门造车也终究不是条正途,遇到名师自然要虚心请教。这才有入幽暗森林再出林拜师的事。
老魏微笑着道:“你这套拳虽然还有些拘束,可已经得了‘存意不存形’的道理。接下来还需要假以时日的巩固就是了。不过,二十八宿飞这一招是我当年败给一个八级武道士后自己摸索出来的,想要好好施展确实挺难。关键是,你还没有掌握节奏。”
杨恪一直纠结之处就在这一点上,赶忙问道:“魏师父,这节奏到底如何把握?我不论是与人交手也好,还是自己在这木桩上演练也好,根本就打不出二十连击,更别说二十八连击了。书上对这一点写的太不详尽,我也根本体悟不出。”
老魏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可怪不得我,这些事情本就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时。想要教你,又不知道该怎么教。”
杨恪闻言顿时有些泄气,难道自己累死累活的进林子一趟,最后就得到这么个结果?
干啊!这和自己看书有什么两样?
老魏看着杨恪脸上的表情哈哈一笑,想来是知道了这少年人心中所思所想。他拄着拐棍起身,对杨恪道:“节奏这个东西确实太过玄妙。我真的教不了你。剩下那些东西你自己只需要慢慢看书,也绝对可以明悟。你悟性不错,差的也就是‘熟能生巧’四个字。”
说到这里,杨恪的心情更是有些糟糕,原先挺拔的腰杆都因此塌了下来。不过下一句话后,他又立刻来了精神。
“不过,既然你帮了我们村子这么大一个忙。我倒是可以教教你书中没写过的东西。”老魏走到一跟木桩前,不等杨恪发问便如是说道。“看好了。”
说罢,老魏腾出自己的右手,猛地出拳砸在前方的木桩上。如同毒蛇吐信一样,没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见那木桩如何晃动。好像只是老魏轻轻碰了一下似的,倏尔出拳又倏尔收拳。而后老魏便扭头走向杨恪,对他问道:“看清楚了么?”
杨恪看了看毫发无损的木桩,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老魏,半响……
“我……卧槽!”杨恪一声粗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老魏!你是在耍我么?”
老魏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耍你?我怎么耍了你?”
杨恪此时已经有些怒不可遏,指着那完好无损的木桩对他道:“就刚刚那轻轻碰了一下的拳头?这就是书中没讲过的东西?你难道不是……”
“砰!”的一声巨响,杨恪话音未落而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刚刚那根挨了老魏一“拳”的木桩轰然炸裂,整根木桩的上半部分直接炸成了碎块,崩得木屑四散飞舞。
刚刚还在木桩旁吃草的小黑吓得掉头就走,远远跑出百十步方才探头探脑的回来看看,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恪则是一脸震撼混杂着呆滞,过了良久方才嘟囔着道了句:“神了……”
老魏对杨恪解释:这一击看似简单,实则是在出拳一瞬间将体内的星力进行坍缩压入拳峰半寸之内,在出拳瞬间再收回那被坍缩的星力便在意念作用下倏尔出手,被打入对方体内。被坍缩的星力失去了雪山气海的温养以及经脉的引导,在对方体内不断膨胀,最后猝然爆发就是最致命的一击。所谓星积拳,用作这一招上倒最是恰当。
老魏称这一招叫做:寸拳爆劲。
“最关键的是坍缩,其次是引导,最下是出拳。然而即使是最后出拳的这一下,当年我也是尝试了不知十几万次最后才成功的。”老魏重新坐回山坡上唯一的一把木椅,对杨恪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这一生实力都停滞在正心境,终生不曾再突破。而诚意境之上的那些家伙经历了伐骨洗髓,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比我弱。有时候便是你再怎么勤奋,也终究比不过人家多了一点的天才。呵……可我还是不甘,于是先创出了二十八宿飞,而后又创出了寸拳爆劲。
这一招关键是将星力打入对方体内。任你伐骨洗髓、铜皮铁骨,挡得住拳脚甚至挡得住刀剑,可怎么也挡不住自己体内爆开的星力!哈哈哈,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可惜,是在那本书写完之后才弄出来的。如今也没有再把它写出来的兴趣了。”老魏手指敲着扶手,一双苍老的眼睛眺望着山下炊烟渐起的村落,一时间陡然生出一片难解的沧桑之感。
但是旋即,他的视线便被一张驴脸和一张少年人的笑脸所彻底占据。杨恪满脸堆笑的凑近,腆着脸对老魏央求道:“魏师父,教教我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鬼门关”内便多住了一个外来的年轻人,哦,还有他的一头驴。一人一驴晚上住宿在老里正的家里。天还没亮便起了身跑到村外的山坡上,咣咣的敲打着木桩,风雨不缀。
不见他再耍出什么花哨俊俏的拳招,也不见他如何飞檐走壁的悬空连击,只见他一天复一天的出拳、收拳,“咣咣”敲凿着面前的木桩。偶尔老里正会拄着拐棍去看看,出言指点一二,大多时候就只有那头黑驴陪着他。
十天、二十天
开始时他只能把自己的拳头砸得通红甚至砸出了鲜血,稍后拳头没事了,木桩却一个接一个的被他打成了烂桩。自己砍伐,自己重竖,然后继续练习。渐渐的,拳头也没事,木桩也没事,只是过了许久木桩里面才会传出一声轻轻的爆响。
三十天,四十天
终于到了第四十三天的黄昏时分,杨恪一拳打出后瘫坐在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要靠着那头驴子才能站起身来。可等他在原地喘息两口时,面前那根看似无恙的木桩却轰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两半,只有两半,可杨恪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奇绝的风景一样兴奋的大呼小叫,惊起傍晚归巢的倦鸟无数,差点就把小黑勒到窒息。
当天夜里,杨恪摸到正心境八重的门槛。当夜,他对老魏正式拜谢辞行,留下身上所有的散碎银子。第二天清晨,他骑一头黑驴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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