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的死,无形中给了很多人希望,他们都在观望,期盼胡亥上台,苛捐杂税,地方徭役能够减少,最起码,让百姓们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享受几年太平盛世。
但谁也不曾想,胡亥登基后,暴政过于乃父,仅始皇帝下葬之日,死者多达三万余人,而始皇帝下葬不久,新年将至的时候,朝廷又一次向地方征收徭役,准备继续修建阿房宫,完成始皇帝未完成的心愿。
暴秦苛政,日复一日,一朝胜过一朝,百姓们对秦国开始绝望,他们彻底期盼,六国后人能够重振旧时河上,六国百姓也希望能够重归故国,远离暴秦。
全国各地,开始陆续集结囚徒和徭役,向咸阳输送,举国各地,到处是急于赶路的人,他们必须在规定时期内输送徭役到栎阳,否则,延误半日,全体斩首。
而刘邦,本以为回到家乡,可以消停半年,至少,年前自己可以搂着媳妇,陪着孩子,吃一顿团圆饭,但胡亥的一纸诏命,却打破了这小小的愿望,使得刘邦不得不告别妻小,再次踏上西进的旅途。
此时天气转冷,已经入秋,屋内烧着炉子,炕头热乎乎的,刘邦刚刚吃过饭,此时半倚在火墙上,享受着屋内的温暖,这也是他仅剩的时间,再过一会,刘邦就要离家西进了。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妻子吕雉正在厨房收拾屋子,她出身大户,父亲吕公曾是善斧县名士,她是家中长女,还有一个妹妹吕媭,嫁给了沛县的一个屠夫,名叫樊哙。
而从小身居大宅的吕雉居然下嫁给了泗水亭长,她十分不能理解,就连妹妹,也同样与自己命运坎坷,嫁给了屠夫,当姐妹俩哭泣诉冤的时候,父亲吕公的答复只有一个:‘老夫相人及准,你们两个的男人,他日必然大贵,尤其是刘邦,可能会封王拜相,贵不可及。’
也许是父亲最后的这句话打动了吕雉,封王拜相,贵不可及,吕雉也放弃了曾经的念头,一心一意和刘邦过日子,但刘邦此人最喜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不知道在外面惹了多少花花债,虽然吕雉心中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日子还需要过,孩子还需要养,就这样,吕雉在蹉跎中度日,时间也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而自己,也从黄花闺女变成了家庭主妇,尤其刘家,穷困寒酸,很多事情都需要吕雉亲手操劳,来赡养刘邦的父亲刘太公。
而且,这两年,刘邦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多,几乎很少在家,吕雉虽然孤单寂寞,却也只能隐忍,此时,吕雉用抹布擦擦手,准备给刘邦准备干粮,路上食用,却从自己身后伸来一双手,忽然抱住了自己。
吕雉一惊,她本能的闪了一下,却发现,抱住自己的,是丈夫刘邦,她不由依偎在丈夫怀中,轻叹一声:“这次,真的要走吗?”
刘邦心中也难受至极,他也想在家中过年,和孩子们在一起,和老婆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还能干一些悄悄事,但皇命难违,自己已身不由己,谁叫自己靠着这份差事养活家里呢?
刘邦此时轻叹一声,他把吕雉搂在怀中,恋恋不舍,轻声嘱咐:“家里,一切都要考你来维持,我这趟咸阳之心,大概要半个月,你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
吕雉双眼泛红,她微微点头,在丈夫刘邦的下颚上吻一口,刘邦沉浸在妻子的吻别之中。
大概是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声音太大了,刘邦被吵醒,他看了看怀中的妻子,长叹一声,如果再不走,自己就真的不舍得离开了,推开妻子,刘邦抄起橱柜上的干粮,背上包袱,向屋外行去,吕雉本想拉住丈夫,嘱咐几句,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时,两个孩子跑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出了,刘邦即将远去,他们不舍的抱住刘邦,口中哭喊着:“爹爹,你不要走。”
这一刻,刘邦内心无比酸痛,他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门口,张望自己的吕雉,最终,他推开孩子,从树桩上解下马,向院外大步离去。
出了家门,刘邦不敢回头,只得闷头向远处走,他很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没有离去的勇气了,但脚下的步伐却照比刚刚笑了许多,就这样,刘邦慢慢行走在丰乡的小路上。
手里牵着的马,是离开咸阳的时候,项庄送的,虽然不是好马,却代表着项庄的心意,刘邦牵着马,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马说话:“马儿啊,马儿啊,你教教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现在的窘境呢?”
又走了一段距离,刘邦自嘲的笑了笑,马儿又怎么会回答自己呢?
如今天下动荡,恐怕自己的生活,照比别人要好很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又怎能被儿女私情拖累,刘邦如是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很多,不久,他来到村头的小桥,几个老朋友,正在桥上等着自己。
刘邦牵着马,缓步走了过去,拱手笑道:“众位,是在等我吗?”
桥上几个人也拱手回礼,其中,有刘邦的妹//夫樊哙,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卢绾和沛县功曹萧何,狱掾曹参,几个人,都与刘邦交友甚密,彼此关系深厚,此时,萧何朗声笑道:“新年将至,邦兄你却要远走咸阳,我们几个,想来送送你。”
刘邦心中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刚刚与家人离别的伤感,此时已渐渐淡去,看着萧何走过来,刘邦拱手道谢,这时,萧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小包很鼓,萧何把小包递给刘邦,笑道:“这是我们几个拼凑的路费,知道你好酒,路上不要贪杯,二世皇帝刚刚登基,如果耽误行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邦收下萧何手里的钱包,不由笑道:“我路上一定注意。”
萧何掠须大笑,轻拍刘邦肩膀,这时,曹参和樊哙等人也走了过来,曹参一脸关心,叹道:“这次运送非同小可,很多都是牢里的重犯,油滑的很,如果邦兄路看护不住,我愿陪邦兄走这一遭。”
“兄弟的心意我领了,但咸阳之行,我已找了周勃和我一同前往,你们不必担心。”刘邦拱手婉拒,曹参点点头,樊哙和卢绾走上前,关心问道:“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吗?”
“真的不用。”刘邦笑着摆摆手,众人也不再相劝,这时,从远处响起急促的奔跑声,众人扭头看去,是周勃跑来了,他身后背着一柄铜剑,很快来到众人身旁,拱手一一行礼,看着牵马等候的刘邦,笑道:“邦兄,咱们可以出发了。”
刘邦点点头,与众人再次拱手:“那我就告辞了,众位,多保重。”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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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与周勃来到沛县衙门,与县尉交接后,刘邦带着三名衙役和五十名犯人,踏上了西进的道路,这次押送人数,是以往的三倍,压力很大,刘邦不敢有一点大意,此时沛县南门已在眼前了。
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在城门前焦急的徘徊,她不时向街中眺望,不久,押送徭役的队伍从女子身旁经过,她慌忙在队伍中寻找,终于,她找到了一身黑色袍服的刘邦。
女子抱着孩子,跑到了刘邦身旁,刘邦刚刚没有注意,此时突然出现的女子,让他吃惊,他不由看了看女子怀中的孩子,孩子不大,应该只有几个月,此时正在憨憨入睡。
刘邦嘱咐周勃几句,周勃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刘邦拉着女子来到一个角落处,这才急迫问道:“这个孩子……”
不等刘邦说完,女子已果断回答道:“不错,他是你的儿子!”
刘邦心中大喜,他不禁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时,女子双眼微红,问道:“阿邦,听说你又要远行了?”
刘邦微微点头,他不由长叹一声,眼前的女子,是他在外的姘头,姓曹,叫曹雪,与自己交往,已经有五年了,每次自己发放薪水,都会给曹雪扔些钱,此时,她忽然抱着孩子来找自己,刘邦心中还有些不适应。
短暂的沉默,曹雪咬着下唇,叹道:“既然你要走,临走前,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看着曹雪,刘邦笑着点点头,他苦思了片刻,指着小家伙,笑道:“就叫他刘肥吧。”
“刘肥?”曹雪默念了两次,点头应允,刘邦这时,也伸手在曹雪的肩头拍了拍,这些年,自己已吕雉为妻子,在外头与曹雪始终偷偷摸//摸,刘邦知道,名分对女人有多重要,曹雪不惜牺牲名分和自己在一起,这份情,是那么的重。
这个孩子,是自己和曹雪的孩子,刘邦暗暗下定决心,他不会冷落这个孩子,但眼下,他还给不了曹雪什么,只能留下无声的祝福。
曹雪知道刘邦急于离去,她也不奢望什么,看着刘邦,曹雪叹息道:“我只希望,你下次回来,能不能多看看孩子,我一个人无所谓,但我不希望孩子从小就没有父爱。”
看着曹雪,刘邦点点头,这时,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刘邦脱下披风,盖在孩子身上,彼此对望了一阵,刘邦与曹雪道别,驭马急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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