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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蛮怔在原地，大大的双眼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缓缓勾起一抹复杂浅笑。
为何她早为发觉呢？为何曾经她只觉得大少爷阴阳怪气？为何以往她只觉得两位少爷之间的关系只是恶劣而已呢？为何……当她真正猜出让自家少爷惦记着的人之后，才发觉两人的关系，其实早已昭然皆知呢。
曾经，不管大少爷如何冷言冷语相对，她家主子可曾怒目相对过了？没有，他只会淡淡笑着，垂头不做任何反驳，只待人走之后这才将她打发而出，一人躲在房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如今想来，恐怕是独自伤悲吧？
曾经，她家主子每隔一段日子总会坐在窗台，呆呆望着外头日出日又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今想来，那窗台的位置不正是对着外面的路道吗？她家主子，恐怕是痴痴等着大少爷走过吧？
曾经……
她觉得大少爷太过冷酷，进府这些年一次也未见对方展颜笑过，再加上他对安然的态度，着实让蛮蛮打心底害怕、也厌恶对方。可如今，此时此刻，在这久违了的安家，当她再度听见对方开口时，她才知道——她错了。
安逸的冷眸不是过于阴郁，而是堆积了太多的挣扎；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他的生命中早已散失了笑的源头；他的语调不是太过冷酷，而是只能用冷酷来掩饰话语中压抑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她今天才发现呢……
她垂下头，泪眼茫然中却又渐渐拨开一抹透彻。不，她真的是今天才发现的吗？其实，其实早在许久之前，她就发现了吧？
当她应着主子的要求，将大少爷的消息一点一滴告诉对方；当她应着主子的要求，收起所有大少爷不喜欢的衣着，早在那时候，她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安然，不属于她……
只是，在近乎绝望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安然大病，趁着对方高烧，她将自己奉献了给对方。而安然醒后对待安逸的态度，更是给了她希望。抓着那最后的希望，她在错误的路上渐行渐远，以至如今，这已不知该如何挽回的如今。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看着蛮蛮那张失了神的小脸，安逸的脸色越发冷厉，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癫狂若隐若现。
被这声冷喝找回了神，蛮蛮微颤着抬头与安逸对视，眸光真诚却又绝望：“大少爷，我们家少爷真的……真的不在这儿吗？”若是不在这儿，那又该在哪儿呢？没有来心上人，若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她蛮蛮，该如何求得少爷的原谅？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地，安逸冷峻的容颜一瞬间有些扭曲，“为什么来我这找他！他为什么应该在我这儿！他为什么，为什么应该……”他突然大吼着，阴霾的双眸在这一刻闪过清晰可见的痛苦。可最后，他连话都没说完，便背过了身。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他有什么资格脆弱？他和他之间，早已背上罪恶的枷锁，永生、永世无法挣脱。
“可是……”蛮蛮缓缓从地上站起，泪眼婆娑望着安逸的后背，“少爷不在这儿，又该在哪儿？”
不在这儿，又该在哪儿？安逸忽然呼吸一窒，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是不被允许的，不被世间认同的不是吗？为什么，她能说得如此直接，好似安然……安然就该在他身边？
“少爷他……中了春药……”蛮蛮咬着唇，声音已经遏制不住哭腔，“不在这儿，能在那儿？”
闻言，背着她的安逸忽然全身一颤，发疯了似地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他中了春药，春药？！”他急切询问着，眼中的竟然露出仓惶，一直紧抿冷酷的双唇在这一刻，竟然微微颤抖着。这哪是以往的安逸，眼前如此惊慌失措的男人，怎会是以往冷酷阴霾的男人？
正在这时，院外忽然想起一串女人的大笑声，快意、却又怨毒。“你说那个贱人中了春药？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女人边笑着，边缓步依旧高雅踏入小院。一身的端庄富丽，娇容风韵犹存，正是柳瑛了。
“没想到啊，我请人动手没有杀掉他，如今他竟然走上了这条死路。哈哈……哈哈哈……哦，不不。”她突然停住，漂亮的凤眼看向安逸，“他也未必会死。不过我的儿，你没忘了他体内的蛊吧？如此说来，你到底是希望他生呢？还是希望他死？”
安夫人一进门的这两句话已经叫蛮蛮差点岔过了气，什么叫请人动手，还有，到底什么蛊不蛊的？只不过是春药而已，怎么又会牵扯到生死这种地步？她彻底吓白了脸，慌忙上前拉着柳瑛，急欲询问。不过这次，安夫人倒是大发慈悲直接告之，却叫蛮蛮心里凉了半截。“小丫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把所有事实告诉你好了……”
柳瑛缓缓扬起一抹轻笑，“早在十多年前，我们安家的两位少爷便有了不伦的感情，不过那时还小，懵懵懂懂不知事，所以也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待过了些年，二人渐渐长大，对对方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两人终于开始明白，他们之间的不是兄弟情，而是……不伦之情。可惜，那时候我却没发觉，不能及时加以阻止，以至后来两人之间越发龌龊下流，一发不可收拾！”她停住，轻笑开始变得狠绝，“跟我说什么一生一世，呵呵，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也一样贱。说什么是真心爱我的逸儿，说什么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说什么他的心永远永远都不会变……哈哈，可笑，可笑，太可笑了！哈哈……”
蛮蛮听着，犹如针刺梗在喉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卡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瑛又接着开口，富丽的面容在渐暗的天色下，闪过一丝疯狂，“跟我谈一生一世是吧，好啊，我成全他，我就要看看他所谓的爱能撑多久！我拿了逸儿身上的毛发，去了西南地区，找了制蛊专家养了一条情蛊虫，让逸儿喝下……”
让……让……大少爷喝？夫人竟然下蛊在自己的亲身儿子身上？蛮蛮难以置信瞪大眼，转头看向安逸，却见对方半噙着笑，笑中满是悲凉。
“逸儿是我儿子，我自然是不会伤害他的，所以，那蛊毒其实并不会对逸儿产生什么影响。只会影响……”柳瑛笑了起来，阴测测地叫人不由打了个冷颤，“只会影响和他爱的人！那蛊毒又他身上毛发制成，自然跟他心有灵犀，知道他心中惦念着的是谁！本来嘛，那贱人也不会遭此厄运，若不是他们两个有悖伦理，做出这种不由上天容忍的苟且之事，那蛊虫根本就不会进到那个贱人体内。可惜啊可惜，谁让他们自己不甘寂寞呢？哈哈哈！”
蛮蛮说不出话了，心头的震撼不知一星半点。男人之间如何做那种事倒是其次，最震撼的莫过于柳瑛的做法，她到底是测试，还是早已他们会，才会故意出此下策害安然少爷呢？
“小丫头啊小丫头，”柳瑛忽然抬起手，轻抚着蛮蛮娇艳的小脸，“你家那位少爷，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要你呢？呵呵，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他身中情蛊，若是和不爱的人做了那苟且之事，便会立刻身亡而死。除非他已经不爱我家逸儿了，不然他定会一直被我那毒蛊所控制。这下，你明白他中了春药，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了吧？”她说完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安逸迈去，“我的儿啊，此时此刻，你到底是希望他生呢，还是死呢？也让娘见识见识，你们之间的爱，到底有多伟大！哈哈……哈哈哈……”
说完，柳瑛便转身大笑着离去了，空气中，唯有那笑声的余音在隐隐回响着。眼见着那个雍容华贵的身影，渐渐隐入了暮色。那么强势怨毒的人，在那一片黑暗中，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娇小地让人不由生怜的身影而已。
是生，还是死？生，便代表着安然已经不爱自己，死，那证明了他的爱，可他又怎么忍心让他死？若是有这份狠心，他这些年又何必如此对待对方，伤他又伤己，不过是要他忘了自己……
明白柳瑛离去前的含义，蛮蛮呆呆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不远处的安逸。大少爷，会选择什么？又或者说，她……该如何跟大少爷说，早在安然重病之际，她早就和对方……
“走！”原地的安逸忽然出声，俊脸已经是一片木然。
“走？”走去哪里？蛮蛮不明其意。
黑色身影一动，率先出了院子，“我们去找他……”无论……无论结果如何……
闻言，蛮蛮立刻快步跟上，眼眶带泪却笑出了声。“大少爷，谢谢您！谢谢您！少爷他以前真的非常非常在乎您的……”听了柳瑛的话，此刻蛮蛮早已不再厌恶了，甚至有些心疼，只想出言安慰，可话一出口，二人皆是一怔。
安然的在乎，何时已变成——以前了？
是啊，已经是“以前”了吧！若不是“以前”，他此刻何意不来找他？
……
安然来找他？
莫白依旧带着那抹如沐春风的淡笑，温润如玉的眸子含着柔情，这样的他，确实与时常无异。或许该说，想他与时常有异，这才应该值得奇怪的。不过，他的确猜不出对方突然起来的目的，而且据下人描述，对方似乎很急，而且……很诡异。
心底暗暗猜想着对方的来意，他轻轻推开门，看着背对着自己伫立在书房中央的小人，浅浅勾起笑：“听说你找我？”
闻声，安然咬住唇，转过身眸光灼然盯住对方。也许是凑巧吧，人是带着娇脆欲滴的美人，衣裳，虽不浓艳却娇羞过百花。枚红色的长衫，领口至下摆，暧昧的红由淡至浓被晕染地恰到好处。在那一片的红中，几朵娇艳芙蓉绽放正浓，一如此刻她娇嫩欲滴的红唇。银色镶边的腰带系出了她玲珑腰身，微微下垂的袖口被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却让她的一双玉手都添了分欲迎还拒的娇羞美。
莫白盯着她的一身衣裳，心中突然一突，脑中忽然有些许后悔。这衣服这布料是出自他家的，可当初看见是明明不是这种感觉，为何今天穿在安然身上，竟然透露出些许奢靡之感？
安然站在原地无力回话，脑中的意志力在做最后的抗争。
不见对方回话，温润的眸子轻轻一顿，随即缓缓上扬，澈然望向她的绝艳容颜，“有事？”他状似平常，微微带笑，轻轻询问，可踏进门的长腿却牢牢地停在原地了，不愿再前进一步。
门后，跟在身后的莫非正好被挡在外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上前，站在门边就开始了？正待他垫脚向往里头查看情况之时，忽然房间里头“嘭”的想起一道声响。
安然蹲下身，用力抓住茶杯碎片，以疼痛重新夺回些许理智。“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她压着周身的难耐，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冷静些。
莫白就站在门边，只消几步，他便可以上前阻止她的动作。然而，他没动，眸中的温和甚至都一起停滞了。“你来错地方了。”他深吸口气，一如既往温柔开口。
莫非站在门外，听着二人不伦不类的对话，眉头不断加紧。撇开这内容不说，为什么他觉得，今天这安少爷跟自家主子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
“完了，已经来不及了！”手上圆润如珠的鲜血颗颗滑落，安然未皱一下眉，“我问你，莫白！你，喜欢男人吗……”
给读者的话:
这章当做圣诞礼物肿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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