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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活了?”
不是妖孽附体?
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已经走出了缀锦院,大太太还不相信,已经死了近两天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就活了?
被群族人缠着脱不开身,她已经遣了丫鬟去告诉温先生,“若是‘妖孽附体’就直接乱棍打死!”
怎么竟然完好无损地给送去了丽景阁,当主子供了起来?
这个温先生,是怎么办事的!
“……除了温先生和诵经道士,大老爷又请了大夫,三奶奶的确是活了。”亲眼看见三奶奶从棺材里跌跌撞撞地爬出来,大丫鬟杜鹃脸色直到现在还煞白煞白的,“温先生说,像这样死去几日又复活的,史上也有过,太祖皇后就是一个……大家都说三奶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大太太脸色愈发苍白,杜鹃蓦然发现拿贵不可言的太祖皇后比新过门的三奶奶,自己犯了个天大错误。
她声音戛然而止。
太祖皇后原本只是个废妃,死而复生后突然就变的非常睿智,被著名的占星大师弘玄喻为天女,正适逢乱世,玄大师当众预言说她是上天遣来解救苍生的圣女,被太祖皇帝珍宝似的捧在手中,太祖皇后也因此从一个废妃一步一步走上了那至尊的宝座。
难道……她也会?
大太太脚步一顿。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小丫鬟手里高挑着的遮了白绫的灯笼一闪一闪地好似鬼火般悬浮在半空,远处道士的诵经声若隐若现,恍然间,自己一群人正走在黄泉冥道上,不知是恐惧还是烦躁,没由来的,大太太心一阵猛缩,她拍的一巴掌甩在杜鹃脸上。
“没灯笼了,大黑的夜只掌两盏!”
白皙水嫩的脸颊瞬间起了五道红檩子,杜鹃手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前面遥遥领路的另外四盏灯笼,不敢言语。
“是奴才疏忽,奴才这就让人加!”负责灯火的刘妈连连告罪,一边向身后的小丫鬟递眼色。
不一会儿,七八盏灯笼便聚了过来。
幽深的小路一瞬间亮如白昼,看着脚下清晰可辩的青石路,大太太长出了口气,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冷笑。
复活了又怎样?
大老爷和大爷已经接管了沈家所有生意,这沈府的天,她让黑就黑,让白就白,只要二房的独苗沈怀瑜没复活,沈府就是她大房的天xià!
想起老太爷弥留之计竟越过自己的丈夫、儿子,越过长子嫡孙,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二房那个毛都没长齐的沈怀瑜,大太太唇边的冷笑更浓,“传给了他又如何,不还一样是个短命的!”
木质的鞋底踩在青石路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静夜里,响彻沈府……
*****
又把一根青葱似的手指放在嘴里,使劲一咬牙,一阵尖锐的刺痛,赵青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一次,她已百分之百肯定。
这不是梦!
她,是真的来到了古代。
乍认清这个事实,赵青不由一阵后怕,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啊,刚刚她差一点就被当做妖孽附体给乱棍打死了!
若不是她急中生智站到了烛火旁,众目睽睽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向一群老迷信证明她是人不是鬼……若不是听她是是而非地说在阴间遇到了一个白衣公子说她阳寿未到把她放了回来,引得爱子心切的二太太刨根问底地追问她在阴间是不是见到了他儿子沈怀瑜……硬生生地拖延到官府的人到来,令得那个温先生和做法道士不敢再任性胡说,沈家人也不敢再恣意妄为草菅人命……此时此刻,她大约早被乱棍打死了吧?
不知道被乱棍打死的滋味会不会很疼?
想到之前的步步惊心,面对那暴风骤雨般的追问和一群手持棍棒与她咄咄相持的奴才,稍一闪失就会被乱棍打死,赵青感觉她两辈子都没那么紧张过。
真是要多狼狈有狼狈。
低头看看身上乱七八糟沾满尘土的衣服,赵青小脸火辣辣的。被这身啰啰嗦嗦的衣裙束缚,她一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摔跟头,笑话百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多么粗俗不堪的傻妞呢,真真有损她女汉子的威名!
如果被孙光那死玻璃看到她这副德行,一定会笑暴肚子,笑到手脚抽筋,一边自嘲,赵青一边使劲和身上窄的迈不开步束手束脚的衣裙奋斗。
乖乖,这古代的衣服怎么这么麻烦?
和层层叠叠的冥衣奋斗了小半个时辰,赵青终于放qì,扶着古香古色被擦的铮明瓦亮的红木祥云八仙纹桌案小心翼翼地来到窗前,展目向外望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仆妇成群?
典型的五开间大四合院,院中间一个椭圆形假山池别俱匠心,两边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游廊上一溜罩了白纱的灯笼亮如白昼,赵青甚至能看清厢房屋脊上活灵活现的仙人走兽,屋檐下、梁柱旁、水池边一抱粗的香樟树后规规矩矩地站着十几个一身重孝的丫鬟婆子。
静夜中,肃穆森森。
规矩这么大,这到底是户什么样的人家?
看这气势,应该很有钱吧?
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闲来花枝招展地游花园赏美景,又没传说中把女人当传宗接代工具极度自以为是的夫君管束,嫁入这样的人家做少奶奶也不错,哪天想办法回去了,至少还能跟前世那帮损友吹嘘,“没白穿一回,咱这也算嫁入豪门了!”一边揉着磕的发青的胳膊,赵青苦中作乐地想着。
只是,她忽然皱皱眉。
这些人都是摆设吗?
怎么不进来伺候她这个……呃,是三奶奶,好像大家都这么叫她。
被从灵堂送回来直到现在,别说帮她换去身上这里三层外三层闷死人的冥衣,就是连杯水都没人给送进来!
“……谁是这里的管事?”对这里的一切都茫无所知,她还是自己主dòng点,直接找个人进来询问比较快。
外面的人一个个僵偶似的眼观鼻,鼻观口,纹丝没动。
赵青不由扶额叹息。
这真是她的声音吗?
太轻细了!
跟蚊子哼哼似的,哪能镇住这帮人。
不由怀念起前世那令她最引以为傲的,铿锵有力,在促销动员演讲中极富蛊惑力,极其“煽情”的干练嗓音,凭那副嗓音,大夜里这么猛地吆喝一声,不把这些人吓尿裤子她都不姓赵。
可惜,前世种种已转眼飘逝成云烟。
也不知道今生的她还能不能够再回去?
什么时候,怎么样,她才能够回去?
她索性推开窗户。
嗓音虽然轻细,在这掉根针都能听见的静夜中却也格外地清晰响亮,连叫了几声,可就是没人应答。
本就是个火药桶,前世叱咤商场,赵青哪受过这等待遇。火往上撞,她迈步就想冲出去拎人。
虽然初来乍到,可好歹大家叫她一声三奶奶,是货真价实的主子。她倒要看看,随便抓过一个拎到跟前来,还敢装聋子不?
刚一抬脚,赵青又扑通一声摔到在地上,不由一阵苦笑。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身为冥婚新娘,虽然她也有十里红妆,可那都是纸糊的。没有嫁妆,没有老公撑腰,在这凡事依靠家世背景等级森严的大宅门里,外表又这么娇娇弱弱的,这些人要能听她的才怪。
记得前世公司发往A国一批货物,因包装破损对方提出退货,就是她单枪匹马飞往A国,凭借一口流利的外语,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说服了对方留下那批货,为公司挽回近一个亿的损失,回国后同事们哪个不翘大拇指,对她尊崇有加……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一脸沮丧,赵青颓然地歪向地面。
后背刚贴到地上冰冷的青石,她心猛地一动。
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再瞧不起自己没权没势,身为奴才,这些人也不敢在明面上这么抗拒自己,除非……有比自己身份更高的人背后主使!
是谁?
进门第一天就这么仇视自己?冷酷到和一个死了男人新寡的新妇过不去?
灵堂前的情形又一一在眼前闪过。
大老爷,二老爷离的远又都没说话,神经绷的紧紧的,自己压根没注yì到他们当时的神色,倒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骤见自己活生生地坐在棺材里,曾露出满眼的欣喜,尤其当那个正言辞咄咄一口咬定妖孽附体想要人乱棍打死自己的温先生被自己轻轻细细的一句话噎住时,老太太眼中还曾露出一丝赞赏……好像,是后来请了大夫给自己号完脉,和老太太大老爷几人在隔壁屋里说了一番话,出来后老太太就变了脸色……接着又请了一个大夫进来……
第一个大夫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
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原因,沈家绝不会连着请两个大夫。
请第二个大夫,显然是确认!
是不相信第一个大夫的诊断,怕他误诊,才要再确认一遍。
这一定是个对沈家来说也极其震hàn的事情!
这俱身体到底怎么了?
据说她的前身是投河而死,河水又脏又臭,里面什么死耗子啦生活垃圾都有,而她自从醒来这俱身体就动不动发僵,发作起来,就跟电视里那些僵尸似的……难道,真的有病?
是这个时代还不能治的传染病?
要隔离?
据说古代把那些不能治的恶性传染病都称为瘟疫,畏之如洪水猛兽,官府是要隔离活埋的!
念头闪过,赵青顿时一身冷汗。
乖乖,刚逃过一次死劫,她可别再被坑杀了啊。
学大夫的模yàng右手食指在左手腕上按了半天,啥也没号出来,赵青直恨自己前世怎么就没学中医呢。要知道古代称之位瘟疫畏之如洪水猛兽的一些恶性传染病,在后世都是能治疗的。
可惜,她是学金融的。
这种明知大祸临头却不知道是什么祸事,束手无策的滋味,真熬人。
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时间,赵青心里拔凉拔凉的。
感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赵青蓦然睁开眼睛。
虚掩的门缝中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
“谁?”
她厉声喝道。
来不及躲闪,那小丫鬟吓的一激灵,扑通跪倒:
“奴婢宝巾,来看看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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