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盛元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
从这一天开始京城各地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连日的大雪让京城特别是南城灾情严重。无数个房子被大雪摧毁,更是有无数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无家可归。每日冻死人的数字触目惊心,也让皇宫里的皇帝周定钧闻讯大怒。
大周盛元十三年十一月初一的大朝会上,皇帝因为连日的大雪造成京城灾情不断,一连罢免了京城大小官员一十三名。其中更是把京城的知府,也就是京城名义上的第一人,知府黄慎关入了大牢里。
这一切表面看起来是因为皇帝周定钧问罪京城灾情,才一下子罢免了这么多的官员。但是实际上灾情不过是个借口,罢免的这些官员十之**不是世家出身,就是世家门下的官员。皇帝周定钧抽冷子的一击,让李云天易镇北这些人都措手不及。
再加上文轩居的倒戈一击,好多大儒学子都联名上书要求朝廷严惩这些被罢免的官员。一时间被各方联手一击的世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民间也都对朝廷的这次大动作拍手叫好。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舆论都让世家势力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易镇北一下大朝会连衙门都没回,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在刑部门外亮出了身份,易镇北一进刑部就直奔大牢而去。哪怕是待在阴森森的大牢里,也比不上他自己内心的冰冷。
哪怕是被皇帝下了大狱,刑部对黄慎这样的朝廷大员还是有几分优待的,起码给他准备一个单间监狱。“打开门,我要与黄大人说几句话。”走到黄慎的牢房前,易镇北就吩咐给自己带路的狱卒让他打开门。
“大人,这…这不和规矩啊。”狱卒面对易镇北的这个要求显得很为难,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打开!”这次说话易镇北加重了语气,心情不好的他哪有功夫和这小小的狱卒在这浪费口角。“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听到这句话,狱卒前面还故意拖延时间的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把牢门打开就自觉的出去了。
昏暗的牢房里,易镇北有些难过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黄慎说道:“黄兄,是我连累你了。”说着也撩起衣服配他一同坐在了地上。
“这有什么,当年要不是你,我还不是早就到了这里。现在不过是偿还当年欠下的人情罢了!”黄慎倒是十分洒脱,话里也丝毫不见被关入大牢的颓废。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特意前来探望自己的好友。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黄兄还是不要提了。这次黄兄你名为天灾实为人祸,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出去的。”看到黄慎这样说,易镇北心里更是难过。黄慎是有大才的,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出手相救,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些年两人过往甚密,才被皇帝周定钧找了一个天灾的借口直接下入了大牢里。
“出去,出去又有何用?这官,这朝廷我这次算是看的透透的了。就是出去了这官我也不打算再做了,与其参与这场争斗还不如回家务田去。”黄慎苦涩的笑了笑,一言道明了他这次被下入大牢的内情。
易镇北十分了解黄慎的为人,是个一心想做好官的人。他们虽然经常来往,可一直都是私交从来不牵扯到朝堂上。这次皇帝的一道旨意却把他的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也难怪他心灰意懒。
犹豫了一下,易镇北还是决定把这些话告诉黄慎,他语含真诚的对黄慎说道:“黄兄我也不瞒你,这次朝堂上的斗争不过是一个开始。我们这边也还有后手应对,你现在离开这个是非地也是好的。”
黄慎闻言就是一惊,他突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盯着易镇北语气急促的说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陛下此举虽然也不妥当,可你们这样做置朝廷和百姓于何地?你们这是要毁了咱们大周百年的基业!”
看着激动不已的黄慎,易镇北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他苦笑着站起来看着黄慎问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们不知道,可我们能怎么办?难道你叫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对我们举起屠刀?”
听了易镇北的问话,黄慎也是愕然愣在了原地。“是呀,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等着屠刀临身的那一天!可这天下怎么办,这大周的百年基业怎么办?”易镇北看到黄慎不说话了,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黄兄现在的情况我也给你说了,陛下不会退,我们更不可能退。至于你离开朝堂也好,在陛下的眼里你也是我们的人,无论你做什么!”
黄慎也知道易镇北的这一番话是为自己好,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这么多年的辛劳,不甘心自己治下百姓那一声“青天”,可就算自己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这场没有谁对谁错的争斗,一方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一方是他的至交好友,他除了选择逃避他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没人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说什么都是对内心的一种煎熬。良久,易镇北才又站了起来。他走到牢房门口背对着黄慎语气低沉的说道:“走吧,等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后你就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不适合你的抱负!”说到这里准备迈开脚步离开这里的易镇北,又停了下来依旧是背着身子继续说了一句。
“如果你还想实现自己的抱负,等你离开大牢就去琅琊郡吧。那里有我们易家,你可以放心施展你的抱负和雄心。”说完之后易镇北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牢房,他不忍心看到此刻黄慎脸上的表情。良久,牢房里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道这叹息中夹杂了多少的心酸和无奈。
易扬这两天也是忙坏了,整个易府也都是一样。自从京城连日大雪后,整个易府上下包括易扬都忙碌起来,他们在自家的门外摆起了粥摊。每日到他们家粥摊上拿粥的灾民,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看着眼前一个个冻得青紫的面庞,易扬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是不停的吩咐负责施粥的下人“多给点,多给点。”旁边的易玉梅更是眼眶都红了,看到一个衣不遮体的小女孩,连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叫下人送了过去。
“你说他们能熬过这个冬天吗?”看着姐姐那期盼的眼神,易扬只得安慰她说道:“会的,会的。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让他们能顺利的过这个冬天吗?”
这不是姐姐易玉梅第一次问自己了,可他只能这样回答她。易扬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恐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自从家里开始为灾民施粥,姐姐易玉梅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帮忙,几日的辛苦让姐姐看起来十分疲惫。
“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身子弱,不要到时候自己给累倒了。”易扬忍不住又和姐姐说着重复了好几遍的话。“我还是在这里帮帮你吧,我就是回去了也睡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看到他们的眼神,那种麻木和绝望让我根本睡不着。”
易扬也没办法,姐姐易玉梅的心实在是太软了,她根本受不了眼前这样的情形。易扬没有办法只得拿来一个凳子,让姐姐坐下来。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易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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